第3章 章節
。”
“好,我們去叫媽媽也來聽。”
“我要爺爺也聽。”
等到把一家人全都召集來了,我們的黃大笑星開講了:“好,我呢……就……好,她呢……就……”
這個句式,說不清是跟誰學來的了,好像家裏幾個人講故事都愛用這個句式。
黃米到底年紀小,詞彙量有限,很可能那些事情經過他都是知道的,就是沒那麽多詞彙表達,所以講着講着就要搬救兵,一般都是太奶奶或者奶奶出兵救駕,把白天發生的事講給老爸老媽聽。而黃米總是以極為敬佩的眼光看着兩位“高級講師”,小嘴巴跟着一動一動的,仿佛在幫忙使勁,又仿佛是進入了角色,以為是他自己在講。
每當他聽到驚險之處,就會轉過臉來望着幾個聽衆,小腦袋一點一點的,臉上是誇張的表情,仿佛在說:“聽見沒有?不是我吓唬你,事情就是這樣的,你怕不怕?”
聽衆當然都很配合,也表現出一臉的驚慌,發出些“啧啧”聲,“哇哇”聲:“啧啧啧,太不簡單了!”“哇,這麽危險啊?”“天啊!吓死我了!”
遇到好笑之處,黃米往往提前就笑場了:“哈哈哈哈,肚肚笑疼了!”
聽衆雖然還八字沒聽到一撇,但也都識趣地跟着大笑起來:“哎呀,真的笑死人了!”“我的肚肚也笑疼了!”“我笑暈了!笑暈了!”
老媽一般比較誇張,經常是嘴裏說着“笑暈了”,人就倒在沙發上,作笑暈狀,兒子跑過來,抓着老媽胳膊使勁搖:“媽媽,起來!”
老媽繼續裝暈,老爸指點兒子:“去撥她眼皮,一撥她就會醒來。”
兒子真的去撥老媽眼皮,吓得老媽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坐起,告饒道:“媽媽醒了,媽媽醒了,奶奶接着講哈。”
自從有了這個會學舌的小八哥,老爸老媽說話就不那麽方便了。以前老爸老媽常當着兒子的面打打暗語調調情,以為是暗語,兒子一定聽不懂,也就不會感興趣,更不會模仿,萬無一失。
有時晚上老媽在碼字,老爸問老媽:“今天有沒有戲?”
如果老媽說“沒戲”,老爸就嘆口氣,知趣地說:“算了,今天沒戲,趁早睡覺了。”
如果老媽說“有戲”,老爸就摩拳擦掌:“那今天就算搞張創可貼來拉着眼皮,也争取不睡着。”老爸為了說話生動,還特意用手指向上提着眼皮,作“睡眼眯縫,創可貼強拉眼皮”狀。
哪知道這動作太生動了,給兒子留下了深刻印象。結果有一天,老爸正給兒子念故事催眠,忽然聽兒子問:“媽媽,有有戲?”
老媽以為兒子問的是“有沒有事”,遂答道:“有,爸爸給你念故事哈。”
兒子突然溜下床去,老爸大聲問:“憨寶寶,你跑哪去?”
“太奶奶——”
老爸見兒子是到太奶奶那裏去的,還以為兒子心血來潮,要跟太奶奶睡呢,心下大喜,忍不住就想提前開戲。但不到五分鐘,太奶奶跟着黃米過來了,穿着睡衣褲,大概是被黃米從床鋪上叫起來的。太奶奶擔心地問:“寶寶是不是哪裏弄傷了?”
老爸老媽都吓一跳:“憨包包,你哪裏弄傷了?快告訴爸爸媽媽。”
“眼眼。”
這一下可把幾個大人吓慘了,都沖上去檢查他的眼睛,他一邊拼命躲避幾雙魔爪,一邊舉起手中的創可貼,嚷嚷着:“唱口貼(創可貼),唱口貼。”
還是老媽腦子轉得快,馬上說:“沒事,沒事,太奶奶,您去睡覺。”
太奶奶不放心:“沒哪裏弄傷啊?那他怎麽跑去問我要創可貼?兒啊,眼眼弄傷了可不能貼創可貼的呢。”
“爸爸貼。”
太奶奶又趕緊詢問老爸哪裏弄傷了。
老爸老媽面面相觑,撒了一大通謊,才讓太奶奶相信幾個人都完好無損,哪裏都沒弄傷。
家有良醫
俗話說“久病成良醫”,太奶奶這些年來一直被一些病痛煩擾,醫生看得多,醫院住得多,藥吃得多,對自己的病也就了如指掌。
太奶奶信奉科學,信奉知識,愛看書看報,尤其愛看醫學小常識之類的文章,遇到有用的資料還愛剪貼下來,收集備用。家人不在身邊,太奶奶會不厭其煩地把剪下來的資料郵寄過去。
以前老黃多年在外求學,沒少收到太奶奶寄來的各種養生保健資料。同寝室的人看到老黃經常收到鼓鼓囊囊的信件,信封上字跡娟秀,姓名優雅,都開玩笑說是老黃鄉下的童養媳寄來的。
我打趣說:“憨包子,幸虧你那時沒讓太奶奶知道你‘那個毛病’,不然的話,太奶奶還得收集‘黃色’資料寄給你,那多不好意思啊!”
世界上哪裏有太奶奶不知道的事?一看《十年忽悠》,太奶奶什麽都知道了。即便那時事情已經過去,太奶奶仍然收集了不少有關資料,差不多成了“那方面”的專家。
太奶奶既是久病,又特別愛看醫書,再加上多年來積累的一些民間智慧,真算得上“良醫”一個,中醫的西醫的,外科的內科的,科學的迷信的,太奶奶都知道一些。
在國內時,太奶奶去醫院看病,經常是自己診斷自己開藥,醫生只像學生聽寫一樣,幫忙把太奶奶要的藥開在處方上就行。加拿大的醫生雖然沒這麽聽話,但也很重視太奶奶的意見,畢竟病在太奶奶身上,她知道得最清楚。
太奶奶還備有一套醫療器具,像體溫表、血壓計、聽診器、一次性注射器等,應有盡有,都放在一個上鎖的抽屜裏,怕黃米摸到。
但黃米恰恰對太奶奶的醫療器械特別感興趣,得到允許玩一回,總是愛不釋手,尤其是太奶奶那個手動血壓計。他對電子血壓計卻不是很感興趣,大概覺得跟電子表差不多,玩得不過瘾。
太奶奶對電子血壓計也不那麽感冒,說是不準确,比較相信手動的。但她自己不方便給自己量血壓,都是奶奶給她量,這時每次都少不了黃米來摻和,他總是搶着去捏那個橡皮球,兩手抱着使勁捏,捏一陣,沒興趣了,就把球扔下,跑去摸綁在太奶奶胳膊上的血壓計袖帶。奶奶一捏球球,袖帶就變高變硬,黃米也像打足了氣的皮球,興奮極了:“鼓了!鼓了!”
太奶奶總是笑他:“鼓了?那鑼了沒有?”
奶奶量完,黃米就抓緊機會央求:“奶奶,輪到我了!”
于是奶奶再打一回氣,并把聽筒往黃米耳朵裏塞。他怕癢,扭頭躲避,格叽格叽笑,忸怩好一陣,才讓太奶奶把聽筒放在離他耳朵不遠的地方。
太奶奶問:“隔那麽遠,聽不聽得見?”
“聽見。”
“聽見什麽了?”
“聽砰砰神!”
太奶奶樂了:“哈哈,你不相信神,你相信跳得砰砰神!”
太奶奶常說自己人老了,氣血不活泛了,總是阻在這裏那裏疼,所以太奶奶每天都要在屋子裏來回走動,邊走邊捶腰,拍胸,揉肚子。這一招似乎挺管用,走着捶着,就聽見太奶奶的嗝聲,然後聽到太奶奶很專家地評論:“嗯,是氣。嗝——嗯,是氣。”
黃米是太奶奶的半個保健醫生,愛給太奶奶捶背。他掄起兩個小拳頭,在太奶奶背上一陣亂捶。如果捶幾下沒聽到太奶奶的嗝聲,就好奇地問:“太奶奶,嗯氣呢?”
太奶奶笑着嗔道:“才捶了幾下?就不耐煩了?氣在太奶奶肚子裏呢,你捶這麽幾下,哪裏能捶出來?再捶!使勁捶!”
小大夫沒什麽耐心,再捶兩下,還是沒聽到嗝聲,就忍不住提高嗓音問:“太奶奶,嗯氣呢?”
太奶奶無奈,只好假裝打幾個嗝:“嗝——嗯,是氣。”
小大夫歡呼起來:“嗯氣了!”大功告成,跑一邊玩自己的去了。
太奶奶既為良醫,自然免不了技癢,愛給家裏人診病。黃米有時肚子不舒服,太奶奶就讓他躺下,撩起衣服,左手伸開按在他的肚皮上,手背朝上,右手彎曲了手指,用指關節輕叩左手手背,太奶奶說這是“叩診”。
太奶奶叩一陣,振振有詞地說:“兒啊,你肚肚膨脹,消化不良。你要少吃冰東西,少吃零食,免得肚肚裏開雜貨鋪子。”
太奶奶讓黃米俯卧在床鋪上,用兩個手指輕輕按他脊椎腰椎兩邊的穴位,據說是治療胃痛肚子痛的。黃米怕癢,太奶奶的手還沒按上去,他已經先格叽格叽笑起來了,身子也扭個不停,搞得太奶奶沒法按,只好換個治療方法。
太奶奶有個熱水袋,不知道是哪年買的,但一直舍不得丢,始終在用。太奶奶用熱水袋裝了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