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偷香
易川放輕了腳步,走到陸初門前,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從裏面傳來,他推開門走進去,女孩睡着了,嘴裏無意識地喊着“媽”,枕巾又濕了一片。
易川沒搖醒她,他雖然不曾親身經歷過生離死別,卻也明白失去至親的滋味不好受。
他想起那次去陸初家沿途聽到的一些話,大多數人在嘆息陸母一生不易的同時還不忘補上幾句,癌症到了晚期就是個無底洞,她這樣一狠心拔了管子倒也走得幹脆,免得再受苦。
事不關己,是生是死說出來不痛不癢。
易川彎下腰把陸初含在嘴裏的發絲理清楚,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直到女孩的哭泣漸漸停止,呼吸也變得平穩。
易川這晚沒再回房,他随便扯了件衣服就直接躺在了沙發上,天快亮才蹑手蹑腳地踱回去,接連幾晚都是如此。
陸初的狀況時好時壞,有時睡得安穩,有時還是會在半夜的時候哭泣。
易川也并不覺得有多麻煩,愛一個人的時候,赴湯蹈火都不覺得是一種犧牲,反而會因為被需要而從心底生出一種滿足感。
陸初的适應能力還算可以,一個星期基本熟悉了自己的工作內容,有時也會跟着先入職的設計師前輩們出去談一些項目。
易川執意要接送陸初上下班,奈何陸初不同意,兩方協商許久,期間陸初還運用了利誘乃至撒嬌等方式,終于雙方各退一步:早上各自行動,晚上易川來接,兩人一起買菜回家做飯。
安安穩穩,平淡如水,梁宇丞見了都眼紅得不行。
這座城市在中國處于中間地帶,十月末天氣已經有些涼了,易川隐隐有感冒的跡象,喉嚨發疼,聲音也比以往稍微低沉些。
陸初硬生生灌了易川一大杯溫水,又盯着他吃了兩粒感冒藥,這才回房睡覺。
易川搭着陸初從櫃子裏找出來的毛毯,依舊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易川覺得自己像是被泡在了海水裏,起起伏伏,又像是獨自一人穿越了半個沙漠,口幹舌燥,嗓子快冒煙了。
翻個身,貼在額頭的毛巾就掉到了床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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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川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腦子雖然還不清醒,卻也察覺到了不同。
床頭櫃上擺了一只史努比,還有一只小熊貓,肩并肩靠在一起,這是他們在電玩城裏抓了一個小時才抓到的。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灑進來,整個房間彌漫着他最喜歡聞的味道,那是他喜歡的人獨有的味道。
一場感冒把他送上了陸初的床。
“好點了沒,要不你起來我們去醫院吧?”
陸初一手拿藥一手端水,遞到易川嘴邊。
易川愣愣看着眼前系着圍裙對他輕言細語溫柔得不像話的女人,他發誓他從來沒見過陸初這般溫柔的模樣。
陸初雖然不是個喜好發號施令的強勢女人,離女漢子也有一段距離,但是她的風格從來都是很獨立,果斷,鮮少從來不會抱着他的手臂撒嬌賣萌,不會跟他甜言蜜語,言語行動幹脆利落,這多少讓易川有些失落,他其實想給她更多。
但是這個早上,陸初像是哄着鬧別扭的小朋友一樣對他說話,雖然是北方女子,但是她的聲音一旦軟下來,糯糯的,讓易川有種燒壞了腦子在做夢的感覺。
“怎麽不說話,是不是燒得厲害了?”
略微帶些涼意的小手貼上易川的額頭,讓他舒服了不少,同時也反應過來。
易川輕輕地搖了搖頭,閉着眼睛,愣愣地吐出兩個字:“不去。”
或許是被感冒侵襲傷了心神的緣故,一貫清醒自持的人此刻竟像是被逼着打針的三歲孩童,迷迷糊糊間對醫院就有了抗拒的心理。
陸初也不勉強,經過幾個小時的熱敷,易川差不多已經退燒了,她自己也是感冒過的人,知道有時候去醫院不過是圖個心理安慰。
“那要不喝點粥?”
感冒了的人胃口都好不到哪裏去,易川本來也不餓,但是看着陸初眼睛下方挂着的那兩個大大的很眼圈,有些心疼。
小米粥煮得很爛,易川勉勉強強喝了一碗就又睡下了。
陸初拿出一床厚被子把易川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個腦袋讓他呼吸,她記得自己小時候感冒了母親就拿被子捂住她,出一身大汗就能徹底好了。
恰好是周末,也免去了請假的煩惱。
陸初照顧易川幾乎沒怎麽睡,這會兒得了閑就靠在床邊休息,不知不覺就想到了昨天晚上。
她自認為睡眠質量挺好,只不過昨天易川有感冒的跡象,她半夜醒來,擔心易川晚上睡覺不規矩感冒加重,準備去他房間看看,沒想到被客廳裏粗重的呼吸聲吓了一跳。
易川躺在沙發上,面色泛紅,滿頭大汗,大概是鼻子被塞住了只得用嘴巴呼吸,一聲一聲極響,原本蓋在身上的毛毯也已經被甩到了地上。
陸初忘了去想易川為什麽要睡客廳沙發,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把他扶到她的房間裏,她的房間比較近,要不就是她的床比較舒服,事後陸初随便對着自己扯了個借口。
把易川安置好,強行喂了幾顆藥,陸初又開始給他退燒,二十分鐘換一次毛巾,她一會兒看表,一會兒看易川,來來去去天都亮了,反正也睡不了覺,她直接進了廚房。
此刻陸初趴在床沿,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平時那麽生龍活虎的一個人生起病來竟然是這樣一幅脆弱的模樣,臉上毫無血色,嘴唇發白,出了汗頭發濕漉漉的沾在一起,明明睡着了神色仿佛還有些不安......
易川這一覺并沒有睡太久,被子太厚捂得他大汗淋漓,渾身難受,只想爬起來痛痛快快洗個澡,沒成想剛想起身就看到了趴在床邊睡得正酣的小女人。
易川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麽感覺,自小就被父母教育男孩子不能嬌氣,要有男兒氣概,所以在記憶中他長這麽大很少哭,除了五歲的時候被鞋帶絆倒磕掉兩顆門牙,還有就是...陸初說不要他的時候。
總之,他作為一個大男人,從來沒覺得自己成年之後還需要別人的照顧,尤其是女人的照顧。
而現在,有個女人為他忙前忙後,哄他吃藥,給他蓋被子,在床邊守着他,更要命的是,這是他喜歡的女人,他愛得不行的女人。
原來不是百毒不侵,不是不會軟弱,不過是還沒遇到讓他心甘情願的那個人罷了。
易川的心被塞得滿滿的,小心翼翼地調整着一下自己的位置,兩張臉的距離逐漸拉近,拉近,易川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陸初隐藏在鼻翼的一顆淡淡的灰痣。
易川鼓起萬分的勇氣,緩緩靠近,有些緊張,還有些羞澀,終于,四片嘴唇沾在一起,蜻蜓點水般的一吻之後又迅速分開。
易川的臉有些熱,原本因為發熱有些泛紅的臉此刻更加明顯,他有些懊惱自己登徒子的行為,不過很快又被多日心願一朝得償的喜悅掩蓋過去。
只不過是輕輕一碰,易川的心中便是翻江倒海激動不已,觸上的那一瞬間,腦子就像卡殼了似的,無法運轉,一片空白,也沒留下任何可回味的感覺。
易川舔了舔了自己的嘴唇,卻還是想不起那一剎那到底是什麽感覺,只覺得要是能重來一百遍就好了,奈何有賊心,也再沒有賊膽,最後還是覺得不甘心,騰出一半被子搭在陸初身上,以一個極其扭曲的姿勢摟着她,這才重新躺了下去。
“老婆......”
低低的呢喃之聲,纏綿悠長,愛入骨髓。
十一點,陸初被鬧鐘振醒,與此同時躺在床上的另一個人也迅速地閉上了眼睛。
雖然沒躺在一張床上,但這樣兩人面對面挨得這樣近,讓陸初好不尴尬。她一邊感嘆易川奇葩的睡姿,一邊試圖從易川的臂膀之下掙脫出來,剛一動作人就醒了。
床上的人作出一副剛睡醒的樣子,睜開朦胧的眼睛,“我睡了好久吧,出了一身汗,想洗個澡。”
“現在不行,等感冒好全了再洗。”
“那身上臭了怎麽辦?”
“離你遠點就行了。”
易川很受傷,看着陸初那樣一副不容商量的口氣,他覺得有必要使出殺手锏了。
他趁着陸初起身倒水的時間醞釀了幾秒鐘。
“老婆——我要洗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