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邊廂,齊波回了馮貴妃的映月宮。

他人還未到,馮貴妃就派人來接,映月宮花團錦簇,蝶飛莺舞,是這威嚴的禁宮內一抹別樣的柔軟。

馮貴妃雖然已經生了兩個孩子,但還是保持着少女一般的模樣,與齊波站在一起倒不像是他母妃,反而像是姐姐。

連新入宮的宮人都比不上她。

馮貴妃笑吟吟地看着小女兒齊嘉齡抱着齊波的大腿撒嬌,過了好一會才将她抱起:“你哥還有事要忙,聽母妃的話先一邊玩去,待哥哥忙完了自然就會去找你。”

齊波逗了會妹妹,看着她天真明亮的大眼睛,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今兒容王世子容玦進宮的消息想必母妃也聽說了。”

齊波将齊嘉齡抱給宮人,接着道:“說起來,那容王世子也不過就比嘉齡大了一歲,說話确是有理有據的,對上父皇眼睛都不眨一下。”

馮貴妃拿手帕掩了掩因驚訝而張得過大的嘴巴:“這容王世子莫不是繼承了容王的性子,對陛下也是……”

齊波回憶了一番,道:“不好說,不過容王府對外敵向來如此,也不算出格。”

“比嘉齡大一歲……”馮貴妃想了想自家還是懵懵懂懂的小女兒,“這容王世子看來也是早慧,你看那齊深,和他同歲,卻是畏畏縮縮的。”

齊波評價道:“鋒芒太過,銳意太盛。”說完搖了搖頭,“原以為這容王世子是個年紀小好拿捏的,沒想到主意這麽大。”

一個人進宮,在舉目無親人生地不熟的定京,禦前直接駁了同熙帝的面子,繞是齊波母子三人再受寵也不敢這樣。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馮貴妃眼裏閃過一絲豔羨:“就是手握重兵的好處啊。”她看向齊波,眼眶發紅,“是母妃對不起你。”

大齊海域平靜,南威軍作為水軍只是個擺設,軍費一年比一年少,逼得馮威不得不裁軍。這軍隊每裁一次,齊波一系就氣短一截。

“無妨,母妃不必過于自責,對于我來說,母妃剩下我并把我養大最大的恩情。”齊波揮手,起身安撫馮貴妃,“這外祖家……您看看王丞相就知道了。”

馮貴妃垂下長長的眼睫毛,她自然是希望娘家能好的,王丞相至少表面看上去也是極風光的。

但同熙帝也确确實實厭惡王丞相在朝堂上的權勢過大,一呼百應。

曾經,同熙帝為了登上帝位娶了王皇後,如今,養大了王家的他卻頭疼不已,偏偏還要倚重他。

“不說這個了,”馮貴妃道,“聽說明日陸祭酒會親自去授課,到時候容王世子也要去,到時候你多掂量掂量。”

軍方的支持有一個就夠了,馮貴妃懂得過猶不及的道理,更何況比起文官集團,同熙帝更重視武官,特別是漠北容王府。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不然也不能得寵這麽多年,同熙帝子嗣單薄,也就只有她生下了兩個孩子。

齊波笑道:“我懂的,只要容玦不偏向齊瀾,哪怕是他看好齊深,那又如何?”

容王府勢力雖大,但這裏是定京,這個天下是姓齊的。

………………

出了宮門,容玦的馬車在街上悠悠地轉着。

見容玦似乎不急着回去的樣子,孟文彬問道:“殿下,這也臨近日中了,難道您就不餓嗎?”

容玦撩起簾子,眼睛一錯不錯地看着窗外:“餓啊。”

孟文彬納悶:“那為何還不回府?”

容玦看着繁華的街道:“你看哪裏比較好吃?”

孟文彬道:“殿下,我們還是回去吧,不要讓白露姑娘久等了。”

剛來定京的第一天,容玦就想魚龍白服到處游竄?

孟文彬試探問道:“這裏是定京,不是雲州,不如待屬下探明了再說?”

“難不成這裏還有突然沖出來拿着刺刀的刺客?”

容玦不甚在意,在他看來,定京文人紮堆,沒幾個練家子,都不是他的對手。

馬車緩緩走過定京西區,定京城內所有的達官貴人都住在這裏,容王府也在這裏。

大齊坊市不分離,哪怕是在官員聚集的西區也有攤檔商販在做生意。

“明日我就要去國子監讀書了,你知道授課先生是誰嗎?”

“是誰?”孟文彬一下子就被轉移了注意力。

“陸昌明。”其實這是劉安之前透漏的。

“是……是誰啊?”

“……”容玦沉默了一下,“算了,和你也說不明白,我還是回府和白露說吧。”

“殿下……”孟文彬的語氣頗為哀怨,“所以他是誰啊?”話都不帶說一半的。

“陸昌明,江南詩書陸家出生,飽讀詩書,學富五車,你認識的字他都認識,他認識的字你卻不一定認識。”容玦道,“這樣說你懂了嗎?”

“……”其實還是不問的好吧。

雲州也有人稱之為漠北“定京”,可等真正來到定京,才知道雲州的繁華連定京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容玦的手掌張開又捏緊,告誡自己:這裏不是雲州,這裏是定京,只有自己一個人。

“你說,我要是突然在大街上打死了人,陛下會不會保下我?”

“哈?”孟文彬完全跟不上容玦的思路,一臉呆愣,“殿下為何要打人?是他做錯了什麽嗎?”

“沒做錯什麽。”容玦補充道,“就是我想打人。”

孟文彬整理表情,一臉嚴肅:“雖然說殿下打人一定是有緣由的,但是若是無緣無故心中郁結之類的,殿下不如打我好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給容玦展示他的肌肉:“我練武多年,堅強耐摔,很是抗打。”

容玦深深地看着孟文彬,眼底晦暗不明,他突然覺得孟文彬偶爾也不是那麽的木愣。

孟文彬:“像我老爹,有時候心情不好就說訓練我一下,和我對打,雖然打得我有點疼,可我都平安健壯地長大了……”

容玦:“……”算了,剛剛一定是他的錯覺。

回到府中,白露已經帶領下人将容王府上上下下都打掃了一遍。窗幾明淨,地板光滑可鑒,原先有些老舊的容王府煥然一新。

孟文彬贊道:“白露姑娘真是厲害,不像我娘,連個飯都不會做。”

白露:“……”

她頓了頓,道:“白露只是一介婢子,不敢和将軍夫人相比。”

容玦朝天翻了個白眼,拍手道:“開飯,就你話多!吃完趕緊回漠北!”

孟文彬:“殿下,你是想把我趕走吃完就去禍害定京百姓嗎?”

容玦額角青筋直跳:“……為什麽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白露掩嘴偷笑,為孟文彬多添了一碗飯。

孟文彬謝道:“多謝白露姑娘,可是我這邊還沒吃完,這飯幹放着會涼的。”

白露:“沒關系,孟小将軍吃得快,要是涼了我再去熱一下就好了。”

一旁的容玦扯了扯嘴角,深覺還是盡快把這貨送走比較好。

第二日,孟文彬将容玦送到國子監。

國子監位于皇宮外城,是皇子還有勳貴子女讀書學習的地方,能進去裏面讀書的人很少,但每個都是身份顯赫之輩。

國子監男女分開授課,互不幹擾。國子監占地不小,裏面還有個小型校場,供學生練習騎射,當今重武,國子監也不會一味要學生只背四書五經。

時辰尚早,先生還沒開課,學生們早已來得七七八八,正三五一群聚集在一起說着話玩鬧。

容玦今日要來國子監讀書的消息早已被放了出來,大家都翹首以待。但見門口停了一輛陌生華貴的馬車,心下明白,這邊是容王世子的馬車了。

果然,不一會就從車上下來個少年,小麥色的皮膚,身形高大健壯,這定京同齡的沒幾個有他這樣的體型。

想來這就是容王世子了。

衆人議論紛紛,果然是漠北那個苦寒地方出來的,這邊上的汗都不擦一下就下了馬車,絲毫沒有斯文儀态。

那少年在馬車旁站定,撩起簾子向裏面說了幾句話,不一會,少年接過馬車裏伸出的一只白嫩的手,扶着裏面的人下了馬車。

手的主人長得玉雪可愛,一雙鳳眼眼尾勾起,烏黑發亮的睫毛顫動,洩露眼底流光無數。這孩子雖然年紀尚小,但長大定然也是個美男子。

看那先前麥色少年的恭敬态度,恐怕這個才是真正的容王世子。

果然如此,這孩子一出來,國子監祭酒陸昌明就出現了。

他年紀雖大,行動卻不遲緩,灰白的山羊胡飄飄蕩蕩,随着主人到了容玦面前。

“下官國子監祭酒陸昌明恭迎容王世子殿下。”陸昌明行了一禮,對容玦道,“陛下一早就吩咐了,國子監已經準備妥當,殿下一到就可随其他人一起讀書。”

“多謝先生。”容玦粗略地掃了一眼好奇地看着他的其他學生。

國子監教授的學生身份都不低,有些比先生還高,因此免了先生的見禮。

不過,皇子親王入學還是要行禮的,但也只有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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