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學堂一片安靜,只有陸昌明徐徐講解的聲音。

容玦上課不老實,他觀察完陸昌明,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複而又想到齊波是臨近上課鈴響才匆匆進來的。

他飛快地轉過頭瞥了齊波一眼,還喘着氣,看來還挺緊張的。

講完書本之後,陸昌明便讓人習字。

“不是說要考校嗎?”容玦捅了捅栗鴻寶的後背。

“那是私下叫人到他那裏去的,就要開始了。”栗鴻寶小聲道。

果不其然,陸昌明走後,來了個學官輪流叫人,将人引去陸昌明的隔間,讓餘下人自習。

“居然還有這樣的。”容玦看得是目瞪口呆,想起自己在漠北時,被一幹幕僚盯着背書的場景。

栗鴻寶悄悄地将一張紙條塞給容玦,道:“這是之前的人考校的題。”

“謝了!”容玦心花怒放,暫且忘記了之前的憋屈。

紙條上面除了陸昌明的提問,還寫了答題要點,簡潔明了。他看完閉眼默念了幾遍,正打算還給栗鴻寶,就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齊波從後面向容玦伸出手:“拿來。”

“什麽?”容玦裝傻。

“紙條。”

怎麽可能給你,萬一你一回頭就給陸昌明怎麽辦?

容玦望天:“殿下在說什麽?”

齊波面無表情:“那是前面的人寫給我的。”

——原來是同一條船上的。

容玦飛快地将紙條塞給齊波,好奇問道:“這就是一起讀書的人多的好處嗎?”

容王府上課的學生只有他一人,他要是想作弊只能寄希望于容緒。

“……”齊波沉默半晌,“大概吧。”

“國子監果然就是不一樣。”容玦感慨。連作弊都能成發展出團夥,還有皇子親自參與。

齊波輕咳了一聲,道:“你第一天來,陸先生點你也不會問這些的。”

“你們考校之前都會傳一遍答案嗎?”

“……”

齊波将紙條看完就收起來,不再往後傳了。

“別害羞,說說嘛。”容玦笑眯眯的,齊波再往後就是齊瀾王明達,看來他們要辛苦背書了。

齊波拿起書本做了注解,道:“世子殿下是想加入?”

容玦:“我只想加入看的行列。”

齊波:“……不提供考題不予加入,除非你也提供考題。”

“行,成交。”反正他也不大會做,容玦問道,“你們會提供答案給我吧?”

“這是自然,合作愉快。”齊波笑道,“世子殿下。”

輪到容玦時,陸昌明問了容玦之前學的什麽。

“都學吧。”容玦想了想,沒想起之前學的是什麽,兵書讀了不少,但四書五經都是挑着讀的,完整學完的一本都沒有。

陸昌明:“煩請殿下随意背一篇自己最為熟練的。”

“好像沒有。”容玦道,“不如我給您背個三十六計?”

“……不必,”陸昌明扯了扯嘴角,山羊胡聳動,“殿下既然入了國子監就要虛心學習,若是有不懂的可課後過來詢問,将來回了漠北也不會無顏見徐之。”

徐之是謝流的字。

容玦端正神情,問道:“先生似乎與謝先生很是熟稔?”

陸昌明微微一笑,道:“殿下來之前,徐之給我來信,讓我好好監督殿下。”

原來陸昌明和謝流是一夥的,容玦咬着後槽牙,陸昌明看起來比謝流還厲害,早就知道他的底子了還問他。

“勞先生費心了。”

“不必,”陸昌明笑得見牙不見眼,“只願世子能好好學習,我才能不負徐之所托。”

容玦回了學堂,恰逢休息時間。

栗鴻寶見他歸來,向他招手,問道:“如何?”

“還好。”容玦自然不會漏了自家老底,他問道,“你和二皇子也有合作?”

栗鴻寶老實道:“他們拿題,我寫答案,就當是練手了。”

厲害了。容玦飛快地抄起一本書将兩人掩住,問道:“你寫了那麽多題,知道陸先生偏愛出哪些題嗎?”

“陸先生博覽群書,出題并不局限于書本……”栗鴻寶道,“有些時候一些雜書也會提到。”

“你要是想在學考拿個好成績,倒是可以從鞏先生那邊努力。”

“鞏先生?”容玦不解。

“鞏先生以前也是名滿江南的神童,後來一直考不上進士,陸先生欣賞他的學問,特意請他來教書。”栗鴻寶悄聲道,“不過,這話你可別在他面前說。”

“為什麽?”

“我總覺得他不喜歡。”

據栗鴻寶所說,這個鞏先生為人古板,出題也是一板一眼,都是按照書裏的內容來的,只要肯下工夫,學考的成績不會差。

“他的題,連小抄都不用。”後面的齊波突然出聲道。

“殿下。”栗鴻寶一驚,沒想到他和容玦的談話被後面的齊波聽去了。

“你不是在睡覺嗎?”容玦之前看齊波趴在桌子上閉眼,便沒怎麽注意。

齊波勾起嘴角一笑,道:“世子似乎很愛學習,我們畢竟同窗,又有合作,世子有困惑,我自然是鼎力相助的。”

容玦曾聽聞這麽一個故事,一位小官想要貪污一筆銀兩,可是瞞不過他的上級,為此,他便誘惑他的上級一起加入。

看來齊波是真的想拉他入夥啊。

明明累得要睜不開眼了還不忘和他套近乎。

容玦不再答話,他拿起陸昌明給他的課表看了看,國子監不僅研習書經,還教授騎射,等一下就是騎射課。

栗鴻寶苦着臉,拉着容玦的袖子問道:“殿下的騎射應該很好吧?”

他人胖對這些也懶怠,騎射課的成績極其糟糕。這個可不像文史課一樣有小抄就可以迅速提高。

齊波笑道:“這個多練就會了,馮教頭看你努力,要求自然也不會苛刻。”

栗鴻寶嘆了一聲,這個馮教頭乃是馮家的南威軍出身,人倒是不錯,奈何有些偏心。

對于齊波一系考校時适當放松,他雖然加入了齊波的小抄隊,但卻玩不到一塊去,騎射課也從未站在一起,馮教頭自然不會對他放松要求。

馮教頭蜂腰猿背,挺直身子往日頭下一站,能留下一大截陰影。

國子監學生學習騎射大多是為了強身健體,不要求他們一定能耍刀弄槍,只要能大概做個樣子便算過。

馮教頭說了幾句便讓他們自由練習,他在場邊和幾個助教一起做指導。

這樣做,其實給了學生不少偷懶的機會。若是不想學,他也不會說什麽,只當做沒看見走過。

栗鴻寶拉着容玦找了個樹蔭做下,抱怨了幾句,便倚着樹幹不想動了。

“你的騎射不是不好麽?我原先還想着指點你幾句呢。”禮尚往來,栗鴻寶之前幫了他,容玦也樂意幫他。

栗鴻寶以手扇風,天氣不熱,但是他已經淌出了不少汗水。他指了指場上來來往往的人道:“那些人,你知道他們的準頭有多差嗎?”

容玦道:“花架子,我知道。難道你不想像他們那樣?”

“虛有其表,那有什麽用。”栗鴻寶甩手,面露不屑,“高不成低不就的,浪費精力在這裏,我還不如專心做學問。”

容玦不再說什麽,兩人坐在樹下靜靜地看着其他人。這校場主要分為兩堆人,或者說,兩個人和其他一堆人。

馮教頭那邊牽了一匹白馬過來,對着齊瀾說了幾句,又讓人将齊波找來,兩人四目相對,互相對峙。

齊波道:“長幼有序,本來應該皇兄先的,但我實在喜歡得緊,皇兄可否先讓于我?我跑完了自然給皇兄。”

馮教頭說了幾句場面話便不再說話,這馬是軍馬處新育出來的,正是新鮮時刻。

他私心裏是向着齊波的,可嘴上卻不會這麽說,他笑吟吟道:“若是大皇子沒異議,這馬就先給二皇子試試如何?”

一幹勳貴子弟都在這裏了,這麽多雙眼睛看着他,再不遠處,容王世子容玦也望了過來。

齊瀾面上未變,腳步向前一邁,道:“好巧,我也喜歡得緊。”竟是絲毫不讓步。

見齊瀾不想讓,王明達也出言道:“既然殿下知道長幼有序,那可知哪個在前哪個在後?”

齊波臉色變了變,不再争論,後退一步道:“皇兄請。”

“多謝皇弟。”齊瀾潇灑地上馬跑一圈,意氣風發地下了馬,再讓侍從牽給齊波。

王明達在一旁等他,見他下了馬,問道:“你今天是怎麽了?往日不是都退讓給齊波的麽?”

今日的齊瀾似乎有些激進,和平時不大一樣。

“就是不想輸。”齊瀾看向遠處的樹蔭,他往日确實不争,可今日不同。

“我不想給人小瞧了。”

王明達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哦了一聲:“容王世子啊——你該不會真想拉攏他吧?”

“那也得人家要。”齊瀾收回視線,低聲道,“外祖他——”

他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傳來驚呼聲便蓋過了他的聲音:

“不好了,二皇子落馬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弊是不對的,大家不要學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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