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王明達深吸一口氣,小心斟酌着說話:“世子殿下這話說的……大皇子那是皇後娘娘所出,既是嫡又是長,又經陛下和娘娘的精心教導,熟讀四書五經,弓馬娴熟,怎會沒本事?”
王明達不願意容玦認為齊瀾沒本事,可也不願他認為齊瀾懦弱怕事。
容玦一笑:“那就奇怪了,大皇子如今也只是有嫌疑而已,為何會連上學都不來了呢?”
“……”王明達沉默,他不能直說是因為王皇後,半晌才道:“殿下對學業還是很上心的。”
那就是怕樹大招風咯?
容玦眉毛一揚,不再說什麽。
王明達斂眉,嘴巴輕抿,自覺自己說什麽都沒用,恐怕容王世子對齊瀾的印象已經不大好了吧?
他輕輕嘆了口氣,沮喪地走了。
栗鴻寶最後擡眼看了一眼王明達遠去的背影,垂下眼睛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容玦回了容王府後便讓白露給小白一頓好吃的獎勵一下。
白露含笑着答應了,又問道:“孟小将軍即将回去,殿下想好要給王爺和謝先生的書信如何寫了嗎?可要奴婢代勞?”
“差不多有個章程了。”容玦摸了摸下巴,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讓孟文彬等這事兒結束再回去,蠻金之藥得查清楚才行。”
“是。”白露應道,見容玦似乎陷入了沉思,默默行了一禮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
同樣的時間,映月宮仿佛如煮開的沸水一般。
齊瀾拿到王明達的調查結果後轉身便交給了同熙帝。幾張薄薄的紙卻仿若千鈞之重,原本氣氛就凝重的皇宮這下是徹底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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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貴人淚流滿面,額頭已經磕到青腫,抽抽噎噎地跪在臺階上,抖着身體不敢說話。
同熙帝和王皇後臉色鐵青,而馮貴妃看着安貴人的眼神已經是恨不得一口吞下去才好。
“陛下!求陛下和皇後娘娘為臣妾做主!不能任兇手逍遙法外,後宮不能放任這樣的毒婦繼續呆下去!”馮貴妃恨聲道,她很聰明,知道兩方都要施壓,王皇後管理後宮,若是真讓人開了下藥暗害皇子這個先河,她這皇後也沒法做了。
王皇後也恨,安貴人平日伏低做小的,溫順恭良,原來都是裝的!再想到她之前送的香囊,當下更覺得此人面目可憎,不懷好意。
她将香囊摔在地上,裏頭的草藥瞬間傾落散開,香味彌漫開來:“蠻金之藥據說只有蠻金貴人才有,平常百姓也僅僅只是粗通草藥,不知安貴人是如何得到這些的?”
“冤……冤枉……”安貴人嘴唇發白,清秀溫婉的臉蛋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可人顏色,“這些都是臣妾家裏送來的,只說不過是小玩意。”
她跪行到同熙帝腳下,重重地磕了一頭,“臣妾出身卑微,承蒙陛下憐惜,有幸孕得龍子……後宮裏臣妾這樣的實在是多如牛毛,若不是有了三皇子,臣妾也得不到陛下娘娘的重視,榮寵至今。”
王皇後:“既如此,為何還做下這樣的事?”同熙帝子嗣稀薄,就算是她也不敢對齊波下手。同樣,安貴人若不是生了齊深,現在在哪個旮沓角落都不知道。
安貴人:“只怨家裏人見識淺薄,誤以為這樣蠻金藥僅僅只是提神精神無他害,便進宮獻給了臣妾。臣妾行走于宮中,這樣的藥雖小卻不失心意,再口稱來自家鄉,讨巧又歡喜……再合适不過。”安貴人神情怯怯,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只敢擡眼小心翼翼地望着上位者。
一直立在王皇後背後的齊瀾暗自垂下眼,他呈上證據洗脫了自己,讓王皇後拿着安貴人給的香囊送到太醫院驗證,查出其中含有的草藥對人有迷惑作用。
雖然他不曾拿過安貴人給的香囊,但王皇後馮貴妃卻有不少,尤其是齊嘉齡,自小患有癡症,也是這些年才漸漸好了。之前齊波學堂遲到,便是給齊嘉齡拖的,硬是攔着不讓他走,齊波對這個妹妹極其疼愛,向來是有求必應,竟讓她給生生耽擱了。
想來齊波落馬,便是給齊嘉齡這麽一拖,沾了不少藥刺激了馬,這才落了馬。
王皇後的心裏是既慶幸又帶着點奇異的快感,齊瀾沒事,齊波齊嘉齡被算計,讓馮貴妃糟心難受,還是平日她最信任沒戒心的安貴人所為。
雖然平日她是退讓于馮貴妃的,但有人能殺一殺馮貴妃的氣焰她還是高興的。
光憑這一點,她就想放過安貴人了。
王皇後看了一眼同熙帝,緩了緩語氣道:“安貴人既是無心,想來也不過是被人給利用罷了。若是還不依不饒的,未免顯得太過苛刻……”
她停了停,見同熙帝的神色有些緩和,接着說道:“不如禁足,抄查後宮,将散落的蠻金藥找到清查……”
齊瀾已經無心再聽了,王皇後生養了他,他不好說什麽,即使對她不滿,也只能認下。
馮貴妃很是不滿,她沒等王皇後說完,便打斷她:“娘娘這話,就是想就這樣算了?二皇子現在還在床上躺着呢!公主也不大好,整日說着胡話……”
她沖到同熙帝面前,不依不饒:“安貴人其心可誅,殘害皇子公主,陛下不可就這樣算了!”
齊瀾沒事,王皇後就想輕拿輕放,哪有這樣的事?!
都是做母親的,王皇後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她可心疼!
齊波從床上下來,一瘸一拐來到同熙帝面前,剛要彎腰行禮便被機靈的內侍扶起。
馮貴妃面露心疼,俯身跪在同熙帝面前,也不再咄咄逼人,而是緩和語氣欲言又止地望着他:“陛下……”
齊波并沒有執意行禮而是順着內侍的攙扶站直,他臉色還帶着病後的蒼白:“安貴人雖然無心,兒臣也并無大礙。但嘉齡的病卻因此而複發,若不是發現得早,只怕這輩子都好不了……”
齊嘉齡作為同熙帝唯一的女兒,自然是寵愛萬千的。更何況她出生後便被禦醫診為癡症,也是這些年慢慢才養好了,看着像個正常孩子。
想到齊嘉齡,同熙帝眼神一暗,沉聲道:“嘉齡情況如何了?”
馮貴妃:“已經吃藥睡下安靜了很多,禦醫說要靜養一段時間,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怕是去不了國子監了。”
齊嘉齡原本是打算等過了十歲生日再去的,眼下發了病,只得再拖一陣子了。
比起皇子,同熙帝顯然是更疼齊嘉齡這個公主的。齊波深知,只要拿齊嘉齡出來,同熙帝必然不會放過安貴人。
安貴人聞言,更加驚恐,她伏跪到王皇後前面:“娘娘救我,臣妾真是無心的……”
王皇後垂下眼睛,戴着長指甲的素白手指不自覺地撓了撓,她強笑一聲:“安貴人這些年來養育三皇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若是罰得重了,後宮其他人未免要多舌惶恐,這次齊波和嘉齡沒事已是再好不過了——陛下以為呢?”
同熙帝低頭看了眼安貴人,再掃了一眼齊波馮貴妃,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那便依皇後所言罷,安貴人言行有失,禁足三個月。只不過,禁足期間內三皇子齊深就由皇後照看,如何?”
安貴人急忙謝恩,諾諾地對王皇後道:“三皇子頑劣,期間就勞煩娘娘了,都怪臣妾不好,出了這樣的事。”
“罷了,陛下既然有命,你便依言照辦吧,”皇後擺手,待同熙帝離去後也出了映月宮,“回頭派人将三皇子送來即可。”
………………
齊瀾随着王皇後而出,安貴人動作迅速,回去後便立刻派人将齊深送了過來。
王皇後随手指了幾個人,将齊深安排在齊瀾旁邊的偏殿裏。
轉頭,王皇後便同齊瀾商量內侍之事。
王皇後的意思是挑個妥帖穩當的跟着齊瀾:“以前沒挑,是想等你大些再選,沒想到一轉眼你便已經十三,這再過兩年,也是該娶妻的年紀了,這事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齊瀾眉心一挑,想起之前母子兩人的争執,再看王皇後如今沒事人的神色,暗暗苦笑。
“母後的好意兒臣心領了,只是兒臣現在還沒有這樣的心思,”他低笑一聲,“再說,現在各家都在觀望,哪家女兒肯定下來,母後還是暫且不要費心思了。挑個小太監就行了。”
“王家有個女兒,明達的胞妹,說起來也是你的表妹……”
“母後不必再說了,我心已決,挑個小太監即可,兒臣無需這些,眼下母後還是好好照看下三弟吧,他剛來想來心內甚是不安,不如多選幾個老實的過去。”
齊瀾說着,看向門口剛好來宣旨的劉安,笑道:“聽聞公公有個小徒弟穩重又不失伶俐,不知可否割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