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VIP]

如何自處?

齊瀾反問, 容玦是否回漠北對他有何影響。

同熙帝再問, 漠北勢大, 容王世子回漠北, 無異于放虎歸山,更何況, 眼看着漠北戰事又起, 要是他們有需要,軍需不出不行, 到時候定會再受到挾制,他要如何解決?

“容王世子豈會用這個做挾制?這本就是應當的——”齊瀾奇異道,正當他準備長篇大論,同熙帝卻擺手制止他。

“你可知, 漠北有多少兵力?有多少将領?又有多少謀士?漠北百姓心中是如何想的?”

“你可知,朕手中又有多少?”

齊瀾答不出來了。

漠北的兵力號稱十萬,但卻一直掌握在容王手中,到底有多少,恐怕只有容緒才知道。

“北有匈奴,西有蠻金,關口九座,僅有兵力十萬,是遠遠不夠的。”同熙帝道,他拿出一張地圖, 上面詳細地描繪了大齊的疆域,他招呼齊瀾過來, 在地圖上一一指出。他年輕時也曾有萬丈豪情,不滿容王府在漠北的掌控力度,意圖加強對漠北的控制,故而暗地裏也收集了不少訊息。

西邊寧關,北邊雲關,這是兩座最大的關口。其餘便是七座小一些的關口,散布在邊境。

但是實際上,在邊境交界處,百姓為了方便往來,會私自開些小關口,借此交換易物。這些都是私下的來往,容王府向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當做看不到,平日不管,到了年歲困難時分,就會要求下屬加強巡查,不再允許他們出入。

寧關背靠居霞嶺,易守難攻,将蠻金拒之門外。而雲關離龍雪山卻有一段距離,龍雪山往前,是一馬平川,适合種植居住,從龍雪山流下來的雪水便是最好的水。雲關內外,可以說是沒有區別的,一道城牆,便是大齊和匈奴的邊界了。

所以,每年巡防都要從雲關那邊過,兵力也是這邊最多。

說到最後,同熙帝幹脆明說:“如果不是為了陵江南邊考慮,朕根本就不想出糧草!”他扔出謝流幫容緒寫的折子,“你自己看看,這措辭,他容緒當真是大齊的容王而不是漠北的容王?!”

謝流的功力齊瀾早已領教過,言語帶刺,紮得人說不出話來。萬萬沒想到他寫奏折也是這樣。

看着畢恭畢敬的,實則暗示了要是同熙帝不給借糧會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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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借,匈奴攻破漠北,他也要完蛋!

“朕且問你,漠北要是真的反了,你要派誰去迎戰?”

看齊瀾垂首沉默,同熙帝冷笑:“難道是馮家?”

齊瀾沉聲道:“漠北不會反的。”

“你保證?你如何擔保?拿自己的太子之位,還是你的命?要是真打起來,所謂真龍天子,還不如一個平民百姓。”

同熙帝背過身:“你一直覺得,漠北同中原的關系乃是唇寒齒亡的,但人家漠北真是這樣想的?”

漠北苦寒,中原溫暖,人家容王憑什麽世世代代縮在那裏?更何況,大齊皇帝手上也沒多少兵力,更沒拿得出手的将領,真要反了,搞不好這江山就換了主人。

===

新年就這麽悄無聲息的到來了。

第一道金光從天地的盡頭出來的時候,定京城中的萬千爆竹齊齊炸響。一條一條的銀蛇劃破黑暗,奮力游向高空,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煙霧。它們在天幕中齊齊炸開,天女散花一般在空中盛開,火星向四周流竄後消失,緊接着又再次有新的補上。

齊瀾同王皇後站着,默默看向高空中的煙花,爆竹聲中一歲除。

他又大了一歲了。

王皇後看了一會便受不了了,她熬了一夜,早已困頓不已,剛剛也是被宮人叫起才能起來。

她吩咐了齊瀾幾聲,讓他等到天完全亮了再叫她起來,她和同熙帝需得接受後宮妃子的拜年,而後,還有齊波的生辰宴會。

這麽多的爆竹煙花,就連皇宮也淹沒在茫茫的煙霧裏。白茫茫一片,宮殿屋脊上的螭吻也好似要騰雲而去。

齊瀾恍然間似乎聽到了一聲長唳。很熟悉,好像是容玦的小白才會發出的聲音。

是錯覺吧?

齊瀾灑然一笑,這會容玦應當和容緒他們在一起才是,而小白也會叽叽咕咕地跟在他身邊要吃的。

什麽都看不到,眼睛也被煙霧熏得不大舒服,直想落淚。

煙花來來去去,他看了這麽多年,也就這幾樣了。不再看煙花,他轉身走了回去。

一片白羽從煙霧中落下,小白一聲長嚎,穩穩當當地落在齊瀾肩上。要不是他穿得厚,這會兒衣服就給小白抓破,肩膀就露了出來。

“小白!”齊瀾目露欣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就要撫它,“你來做什麽?”

小白歪頭躲開他的手,喉嚨裏咕嚕了一下,伸出一只腳來。

這幾年小白個頭見長,就這麽落在他肩頭還挺沉的。齊瀾見左右無人,将小白腳上的竹筒打開,抽出裏面的信來。

容玦會給他寫什麽呢?

齊瀾激動的将信展開,裏面三個大字占滿了整張紙:過年好。

“過年好。”齊瀾低聲念了一次,回頭看到小白正睜着黑豆眼正正地看着他。

這麽簡單的三個字卻令齊瀾倍感歡喜。

容玦沒有進宮,卻給他帶來了這麽一封信。

應該給容玦回什麽好呢?

齊瀾想了半天還是沒想到合适的,他先是寫了和容玦一樣的三個字,而後又覺得簡單了些,顯不出自己的心思,又寫了一大堆的祝福語。

“還是不行。”将紙揉成團齊瀾再次寫了“過年好”這三個字。

寫太多了他怕容玦忙看不完,或者是覺得煩不想看完,寫少了又覺得不夠。

齊瀾寫字的時候,小白就在旁邊無聊地跳來跳去,東邊西邊到處觀看。

它等了半天,齊瀾還沒寫完,又望到遠處有人來了,撲騰飛起嗖地一下就走了。

齊瀾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王皇後帶着一大票宮人過來了。

——得去馮貴妃那裏了。

每一年都是這樣,同熙帝會将齊波的生辰宴會同宮宴一起辦了。

同熙帝的生母栗太後去得早,王皇後便要幫忙主持。

就這麽短的時間內,齊瀾桌邊已經扔了不少紙張,王皇後見了,問道:“怎的沒人過來收拾?”

小白走了,齊瀾這信是送不出去了。

所有的精神力氣在這一瞬間好似全部都洩了出去,齊瀾沒了興致,随意地敷衍了幾句,随即就随王皇後走了。

桌上還是好一團散亂,他卻一點都不想叫人來收拾。

===

容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冷氣帶着煙味,實在難聞得很。

他強忍着,就是不肯進屋。

“我說世子啊,今兒起這麽早,你就不困嗎?”謝流打着哈欠,從他身邊走過,“站這兒做什麽呢?”

容玦沒答話,只是沉默地看向遠處。

謝流:“這定京城一夜之間要放這麽多的煙花爆竹,這得花多少銀兩?”

定京每年都這樣,整個過年笙歌不斷,星橋火樹不夜天,黑夜盛開紅蓮萬蕊,一派歡欣鼓舞。

在這背後,是流水一般的銀子。

“人家有錢,愛怎麽花怎麽花,咱們管不着吧。”容玦打了個哈欠,小白怎麽還不回來。

“世子在等什麽?守歲一夜,你還熬得住?”

熬不住也要熬,不等到齊瀾的回信,容玦睡不着。随意地說了幾句,兩人就沒聲了。

謝流跟着站了一會,忽然出聲問道,“小白去了哪裏?”

按理說,這麽大的聲響,小白應該找個安靜的地方呆着才是。

容玦再次打了個哈欠:“大概出去玩了吧。”

“是嗎?”

謝流盯着容玦眼下的青黑看了會:“那等它回來,将它送過來,王爺想送信回去。”

朦胧的天空一抹白影一閃而逝。待到謝流走了,小白這才落了下來。

“他沒給回信?”

小白搖頭。

“去找我爹吧,他要你送信去漠北。”容玦撫了撫小白,低聲說了幾句,垂頭喪氣地補覺去了。

昨夜他坐了一夜,臨到天亮才想着要用小白傳信給齊瀾拜個年。

待衆人散了以後,他在這邊等了許久,卻沒有等到回信。

內心失望不已,在床上滾來滾去卻怎麽也合不上眼,一閉上眼睛就浮現齊瀾的聲影。

我這是怎麽了?

容玦在床上坐起來,目光茫茫然地望向上面。

也不知坐了多久,他的肚子一陣抽痛。

這個時辰,不少昨夜守歲的人都去睡了,容王府內下人不多,容玦痛得不行,聲音太小,竟然半天都喊不來人。

他俯身趴在床上,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一點一點垂落。

“來人啊……”

四周靜悄悄一片。

一身武功,竟然治不了這小小的腹痛。容玦精神恍惚,也不知痛了多久,困倦襲來,他眼前一黑,再也沒了知覺。

作者有話要說:

我居然設錯時間了orz對不起我剛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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