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歐陽珞辰總是能在任何與她無關的念頭中忽然跳躍到與她有關的記憶裏去，哪怕是再零星的片段，都記得很清楚，就好像一切只是發生在昨天。她的各種語言動作表情輪番生動上演，充斥着他原本如無波古井般的心。
他至今仍不知道，兩人關系急轉直下的原因。難道是因為自己，其實也不符合她心目中的理想标準嗎？既然如此，為什麽一開始又要來招惹自己呢？讓他誤以為，她是想要跟他發展的。這個女人，始亂終棄，真的很讨厭！很讨厭，又為什麽至今仍念念不忘呢？
在她之前，他從未遇到過真正令他動心的異性，即使有過幾個約會或者相處過一段時間的對象，也從來不曾讓他失去原則和分寸。而在她之後，他開始感到自己産生了某種化學變化，面對她，他竟然屢屢失控，原本，自制力可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可無論常态下，智商有多高，學識多淵博，多有涵養，多麽優秀，一旦陷入愛情，都會變成一個模樣。所以，只要一想到葉明羽，他就處于這種非常态之下，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能以常理度之。
記得那天，他好不容易下定了表白的決心，想要名正言順地與她在一起時，她卻先擺出了否定的姿态，結果演變成了徹底的決裂。
“歐陽珞辰，我發現我們還是保持距離的好，今後，各走各路吧。”她很難得認真說話，一旦認真了，基本上就不會有好話。
該死的女人！他以為自己一定會非常非常生氣，可結果卻是，非常非常傷心。有無數疑問想要問，最後卻什麽都沒說，他怕自己再不走，說不定會抛棄自尊低聲下氣地求她。
他以為難過只是一時，時間久了，總會淡的。可時隔兩年，他還是不能把這段原本可以開花結果到頭來落了個無疾而終的感情徹底消化并接受。
無數次，他後悔沒有早點向她坦白，後悔對她太冷淡太不溫柔，後悔總是口是心非使她的熱情降了溫，以至于錯過了她。他為她找了無數個推開自己的理由，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不能說。反複的自我反省讓他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感情遠遠不止喜歡那麽淺薄。
可是那天，她居然叫自己哥。瞧，她僅用了一個字，就成功地激怒了自己。
以前親近時，歐陽珞辰沒有想過要窺視她的世界，探究她的隐私，他認為這是起碼的尊重，也不屑這麽做。她生活在一個怎樣的家庭，她的經歷，她的遭遇，她成長的軌跡，由她自己親口告訴他，不是更好嗎？
然而此刻，他忽然很想知道她的一切。既然重新有了聯系，他絕不會再次輕易放她走。
他捏了捏眉心，撥了個內線電話出去：“魏然，你進來一下。”
魏然接到了辰少吩咐下來的一個任務，調查一位名叫葉明羽的姑娘，方方面面都要細致周全，不得有任何遺漏。這是他那麽久以來接到的最為特殊的一次任務。走出辦公室的時候他還在琢磨，這姑娘每個月的生理周期，算不算在調查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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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手機真的很不方便，下班後，葉明羽去了附近的一家大型移動營業廳，補了SIM卡，左挑右選，最後買了那裏倒數第二便宜的一款手機。原本她想買最便宜的那款的，想想很快就能去“皇庭”上班，就忍痛多花了二十塊錢。
出了大門，剛把SIM卡插上，開機，就有電話進來了，是葉佳禾。
“姐，打了你好幾個電話了，一直關機，怎麽回事？都快六點了，今天不來接我了嗎？”
聲音又脆又亮，毫無将準姐夫變成男朋友的愧疚，反倒是她，有點尴尬難堪，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妹妹在兼職兩份家教，其中周五晚上的這份，離“沸點”很近。以往每逢這一天，葉明羽下了班都會去學校接她，姐妹倆一起吃飯後再各自去做事。葉佳禾的工作時間是八點到十點，而她則是十點到十二點，但她們還是會以附近的一家KFC為據點，一個家教時，另一個就在KFC畫圖，反之，一個駐唱時，另一個則在KFC啃書。她們就點一份飲料，兩人共享，彼此等待，最後再一起回家。臨走前，再買一個甜筒給妹妹，看她吃得開心，葉明羽也會很開心。
幸福有時候其實并不昂貴。可現在……
“啊，那個，我忘記跟你說了，嗯——，今天晚上我有事，不能跟你一起吃飯了，也不去‘沸點’，你家教完了就自己回家吧。”
“啊？可是……可是若凡哥哥說，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知道今天你要來接我，他就直接往我們學校來了，可能快到了。”
“他？他有什麽事？”葉明羽一陣揪心，很重要的事，應該就是他們的事吧？即使沒有那晚親眼所見的一幕，也能從中察覺出苗頭了。他有事要談，為什麽不直接來找她而是先去學校？雖然妹妹沒明說，甚至可以說是什麽都沒說，可這番話足以證明，三個人關系的徹底扭轉。
“我……我不清楚，你自己問他不就行了。”隔着電話，葉明羽都能感覺得到她掩飾不住的嬌羞小女兒情态。
“今天晚上我真的有事。”被蒙蔽，被欺騙，被背叛，種種情緒在心底滋生蔓延。只是打電話，她還能做到隐忍克制，若是見面，她怕自己失控。所以，還是不要見的好。
“到底有什麽大事嘛？”
葉佳禾略有抱怨的聲音忽然變遠了，因為發抖的手握力很小，手機被人輕松抽走了。
“跟我約會，算不算大事？”段靜川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不但半途劫走了她的手機，在說完這句後，還自作主張地結束了通話。
“電話被挂斷了，忽然出現了一個男人，說姐姐晚上要跟他約會，看來我們不用太內疚了。”葉佳禾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看着一旁一直在靜聽的許若凡說。
“那走吧，去吃大餐。”許若凡攬住了她的腰，在她臉上啄了一下，“既然她不急，那就改天再攤牌吧。”
兩人親密地摟着彼此往前走，她甜甜地笑着，他的笑容卻很快從臉上消失不見。
“喂你這人怎麽這樣啊？！你這屬于侵犯別人隐私你懂不懂？快點把手機還給我！”這個陰魂不散的段靜川很巧妙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大感頭痛的她當然不知道清閑的段少爺這兩天最大的興趣就是盯她的梢。
可眼前的男人仗着身高的優勢，把手機舉得高高的，就是不還給她。
“這就是你的新手機？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怎麽會用這麽老土又寒碜的款式？連老太太都看不上眼吧？……我看看，除了能打電話發短信以外，基本上就沒別的功能了，那麽節省，至于麽？”他一邊說一邊輕巧地躲避着她張牙舞爪的搶奪。
葉明羽搶不到，索性放棄：“你會不會太無聊了一點？我買什麽樣的手機，用得着你費心嗎？在我看來，手機只要可以打電話發短信就可以了，別的亂七八糟的功能，我用不着。”
手機不就是為了方便聯系用的嗎，其他功能，說到底還不是移動公司騙錢？她如是認為。
“怎麽會？你的觀念已經落後了，手機早就已經不是單純的通訊工具了，來來來，讓我來給你普及一下常識……”
她有點懷疑當年邂逅的那個人，跟此刻這個雞婆的男人，會不會其實是兩個人？雙胞胎？或者說有雙重人格？要不然，如何解釋這兩者之間的巨大差別？
趁她走神不注意，他利落地拆開手機，取出了SIM卡，然後……把買了不到十分鐘的手機就這麽毫不心疼地丢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你幹什麽？！”
她驚叫一聲，沖向垃圾桶，卻被他一手撈了回來：“就當我向你買的，我再賠你一個，總行了吧？”
接着不由分說地将她重新拖回營業廳，買了個時下最流行，價格也是最貴的新款，裝上了卡，順便充了一筆令葉明羽瞠目結舌的話費進去，然後塞給她：“拿去，方便聯系。”
她吞了口口水，推開，艱難地別過臉去：“無功不受祿，我不要。”
“那行，如果你那麽硬氣，連‘皇庭’的工作也可以一起不要的話。唉，真是可惜啊，本來我是想來通知你，星期一晚上就可以過去上班了哪。”他假模假式地想要收回手機。
打蛇打七寸啊！葉明羽悲戚地攔住他，接過手機，用衣擺仔細地将它擦得透亮，随後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包包裏，低聲道：“等我以後有錢了，會還給你的。”
這可憐巴巴的眼神實在是太有殺傷力了，段靜川很自然地伸手捧着她的臉，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不用你還，我只想讓你高興，哪怕就一小會兒。”
就為這一刻的柔情蜜意和他那雙狹長鳳目中流露出的缱绻，葉明羽發現自己的小心髒又開始控制不住地砰砰亂跳，她推開他，自顧自往前走：“別老是動手動腳的，流氓！”
原來當流氓的滋味是那麽美好啊。段靜川笑得很歡暢，跟上去道：“一起吃飯吧……哎~，不準說不啊，要不然，星期一就別去‘皇庭’上班了。”
“……”
真是人窮志短啊，不得不屈從的葉明羽恨恨地想。
見她默認了，他自然地搭上了她的肩，卻被她靈活地躲開了：“等等！”
“嗯？”
“吃飯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她擺出一副不答應吃飯就免談的樣子。
“說。”
“答應了？算數不？”
“一言九鼎。”
事實證明，未經三思随便答應人家的條件，通常會後悔。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會堅持寫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