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背後說我?不會是什麽壞話吧,還不從實招來?”來者正是任歡顏,她邊笑邊用纖足試了試溫度,下了水後來到她們中間。

“我們在說,自從你坐上了星芒唱片的頭把交椅之後,越來越有女王範了,若是将來整個星芒落你肩上,找老公恐怕是越來越有難度,因為啊,男人見了你都怕不但成不了國王,反倒變成奴隸!”尤佳笑道。

這話半真半假,夏初陽最有體會,因為以前她所認識的任歡顏并不是今天這個樣子的,曾經的活潑俏皮和明朗純粹,已經被手握大權之後必須要有的果決剛毅所替代,有着讓人敬畏的殺伐之氣。

“詛咒我呢!看來君馳把你給慣壞了,沒大沒小!”任歡顏說着,揮舞着手臂,迅速将水往尤佳身上潑去。

“啊——”尤佳尖叫着,一邊閃避一邊給予還擊。

一旁的夏初陽也很快加入“戰鬥”,三個人笑鬧成一團。雖然葉明羽也被殃及,不過因為任歡顏的關系,她并沒有參與其中,只是躲到了一邊,靠着假石,閉着眼睛假寐。

由于連日來一直睡眠不足,在溫水裏泡着又很舒服,眼皮發沉的她竟然趴在石頭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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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四周靜悄悄的,葉明羽一時半會兒有些懵。

“你醒了?”不遠處響起任歡顏的聲音,聽着有些飄渺,氤氲的霧氣薄如輕紗,讓人看不真切。

“她們呢?”她揉揉眼睛問。

“做按摩去了。看你睡得那麽香,就沒有喊你。反正我還沒泡,正好可以看着你,防止你出意外。”

“……謝謝。”葉明羽大囧:“我睡了多久?”

“不長,大概也就十幾分鐘而已。”說着,她慢慢移到了她旁邊,“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是平時工作太忙了沒有休息好的緣故麽?聽說你在做兩份工,很辛苦吧?”

偌大的溫泉池中此刻只剩下她們兩個,葉明羽有點不自在,沒接她話茬,岔開話題道:“那你再泡會兒,我也去做個按摩。”

剛想逃,任歡顏卻喊住了她:“我們聊聊?”

見對方這樣說,她也不好拒絕,只得問:“我不知道能聊什麽,你有什麽想聊的嗎?”

她的潛臺詞再明顯不過,我跟你不熟,好像沒什麽話題。

但對方似乎并不在意,笑了笑說:“不妨聊聊歐陽珞辰?”

葉明羽沒想到她如此開門見山,一時之間竟有幾分膽怯,這是傳說中的談判嗎?

見她不出聲,任歡顏自顧自地開始說起來:“我跟他自小就知道有彼此的存在,但真正有接觸是在我們十八歲那年。

在此給你做個小小說明。我們六大氏族,多年來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兒女成年之後,常會以各種名義聚上一聚,其目的不言自明。可以帶伴侶,但已出嫁的女兒不得參加,就比如說這次。

當時我就覺得他跟別人不一樣,特別注意他,後來這份關注很自然地演變成了愛。是我追的他,對于我的追求,他一直沒有表态,也沒有拒絕。應該是抱着可以處處看的意思,我理解為一種默認,允許我與他并肩同行,因為我們确實約會過好幾次。不過可惜的是,他那時候還在國外留學,條件所限,見面的機會并不是太多。而他對我似乎也不大上心,每次見面,不說敷衍吧,也沒有任何熱情,倒像是例行公事。于是當年年輕氣盛的我選擇了放棄,結果就不了了之了。”

“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她說得坦白,倒讓葉明羽有些訝然。

“別急,聽我往下說。”她單手掬起一捧又一捧的水,看着水滴透過指縫簌簌落下,緩緩道,“可這并不是我想要的結果,後來我才發現,我對他,一直不曾真正放下。可是如今他身邊,已經有了一個你。”

任歡顏略做停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道:“我這個人不喜歡背地裏搞小動作,更願意把什麽事情都攤開來說。不知道你對我們幾個家族和他們歐陽家了解多少,以他的個性和這兩天對你的表現來看,或許他會采取保護的姿态,給你營造一個美好的幻象。可事實上,你們之間存在許多難以橫渡的天塹。

他是歐陽家的養子……”

“你怎麽知道?”不是說這是秘密麽?她疑惑地問。

“你也知道?他把這個都告訴你了?呵呵,看來他對你确實很認真。”任歡顏笑得有點苦澀,“不用奇怪我是怎麽知道的,因為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知道這件事的,絕不止我一個。

再說回來。雖然他是養子,在家中難免受到養母和兩個姐姐的嫉妒和排擠,但他畢竟是一家之長歐陽謹和包括他祖父母在內的幾個重要人物經過仔細權衡和周密考量作出的最佳選擇,是他們多年來苦心栽培的結果,更是被認可的長子嫡孫,對他委以重任是必然的。

而現如今,歐陽家面臨着前所未有的困境……這個不必對你細說,說了恐怕你也不能理解。總之我想表達的是,他在歐陽家的地位,是舉足輕重的,甚至不可代替。那個遠在國外的歐陽明琅,也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眼下歐陽家迫切需要一個門當戶對的強有力支持,而最适合的人選,非我莫屬。不妨告訴你,歐陽謹已經找我父親密談過,密談的內容,就是希望我們能聯姻,而我,已經答應了。也就是說,只差他點頭。”

“他不會同意的,他不會。”她喃喃。任歡顏的話似乎不無道理,作為局外人,她很可能比當局者的歐陽珞辰更能看透他所處的位置。可葉明羽不想懂也不想理這些大家族之間錯綜複雜的關系,她只在意歐陽珞辰的想法,于是追問道,“這件事情,我是說歐陽謹跟你爸爸密談的事,他知道嗎?”

“就在剛才,我已經告訴他了。”

“那他怎麽說?他的答案是什麽?”她迫不及待地問。

“看來你還沒有完全理解我剛剛想要傳遞給你的信息。好吧,他沒有給出答案,甚至什麽都沒說。不過,你應該聽說過一句話:時勢比人強。他沒得選擇,歐陽家絕不會允許他說一個不字,他們有的是辦法讓他走原本就想要他走的路,你的出現,只是個小小的意外。而且,他也不會放任歐陽家走向沒落,因為歐陽謹對他來說,絕不僅僅是養父,而是父親,你懂嗎?”

正如葉向榮之于她一樣,所以她懂,正因為懂,才更覺得害怕。

沒有給出答案,也就是說雖然沒同意,可他也沒直接拒絕。葉明羽料想自己此刻必定臉色蒼白,她掙紮道:“你就甘願做聯姻的犧牲品嗎?他并不愛你!”

“我不介意,只要能在一起,而且你又怎麽知道,他将來不會愛上我?愛是絕無僅有,沒錯,可這不代表一定得是對一個人,是不是?他不是還說了麽,不拒絕是不讨厭,只要不讨厭,總有機會的,有機會讓不讨厭慢慢變成喜歡或者習慣,你說呢?其實愛或者不愛,日子久了,也不過只是一種習慣而已。”任歡顏挑挑眉,一臉從容。

一個要獨立擔起家族大業的女人,心裏絕不能只裝着愛情,從她選擇走這條路的時候起,就知道自己再也沒有了向往純粹愛情的資格。這一次,她只是想要努力抓住少女時代裏那個瑰麗的夢,哪怕早已殘缺不全。

葉明羽的手在水裏緊握成拳,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你這是要我知難而退嗎?”

“我只是告訴你事實,讓你有這個心理準備。這次他帶你來這兒,相當于是公開你們的關系,相信很快,歐陽家就會找上你的。”

任歡顏的一席話猶如百步之外穿楊而來的利箭,準确無誤地釘入她內心深處。她被一種極度惶恐的情緒所包圍,深愛時,最怕分離,最怕無法長久相守。就在昨天,他們還說好永不分離的,此刻想來,竟像是某種預示。

很少有人能不顧一切活得恣意妄為,自由只是相對而言,她擔心加諸在歐陽珞辰身上的強悍命運,終究會将他帶離自己身邊。僅僅是戀愛,這段感情就遭到阻攔,如果被歐陽家知道,她身上也極有可能流着與他們相同的血,那麽,一個是養子,一個是私生女,這樣的身份會不會将兩人推向更黑暗的深淵?

想到此,一陣錐心之痛頃刻間蔓延至四肢百骸,令她呼吸不暢,全身發冷,牙齒打顫,一陣接一陣的暈眩随之而來,整個人忽然失去控制般軟軟滑入了水中……

“你怎麽了?葉明羽?葉明羽?!”發現情況不妙的任歡顏迅速潛入池底将她抱起,一看之下也不由得一陣慌亂,只見她雙目緊閉面色青白,氣若游絲幾不可聞,于是沖着守在門外的工作人員大喊,“來人哪!快來人!”

作者有話要說:

日子開始不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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