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好好的,怎麽會忽然昏迷?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面對依舊鎮定自若的任歡顏,歐陽珞辰的情緒有些失控。
好好的一次度假村之行,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醫生還在替葉明羽檢查,他們在外面等結果,等待未知的過程總是倍感煎熬。
“別這樣,不會有事的。”任君馳按住了他的肩,示意他別沖動。
幾個家族年輕一輩裏頭,就數他跟歐陽珞辰關系最好,擔得上兄弟二字。就因為這層關系,曾經他們一個希望對方能跟自己姐姐有發展,而另一個也默許了任歡顏的靠近,人生本不該長久寂靜下去。
任歡顏其實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冷靜,畢竟此事因她而起,只不過這些年下來,已經習慣了在任何情況下保持淡定。她在他眼裏看到了責問、氣惱、冷漠,甚至厭惡,心底一陣抽痛,微微揚起下巴道:“我實話實說而已,她遲早要知道的。”
“你竟然告訴她這些?!”他又驚又怒。
“是。”她直言不諱,注視着他道,“面對現實吧。你的人生注定只有一條路,你未來的另一半也只可能是我任歡顏!”
話說到這份上,任君馳覺得自己已經插不上嘴,拉着一同跟來的尤佳默默坐到了角落裏。他的姐姐,比這世上絕大多數男人都強勢,不會輕易認輸,可她原來不是這樣的。想到此,他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一旁的尤佳見微知著,了然地拍拍他的手背,輕輕将頭靠在了他并不寬厚的肩膀上。
任歡顏以為歐陽珞辰會被徹底激怒,沒想到他反倒靜了下來,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字緩慢卻堅定地說:“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你錯得有多麽離譜。”
說完,他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般。她高高仰起驕傲的頭,咬着唇,努力睜大眼睛,硬生生逼回了快要掉下來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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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結果令歐陽珞辰原本就忐忑的心愈發不安。因為醫生告訴他,病人暈厥昏迷與長時間處于高溫缺氧的環境下有關,當然,跟她患有先天性心髒病,對于這樣的環境比普通人更為敏感也是一方面原因。
“先天性心髒病?這怎麽可能?!”他失聲道。
她平時看起來好好的,活潑好動,而且之前魏然給他的資料裏也沒有顯示她有這方面的疾病,更何況,她是那麽嗜酒如命。
醫生手心向下淩空壓了幾下,示意他稍安勿躁,微笑着解釋說:“不必緊張,她這個是很輕微的心髒病,小房間隔缺損,直徑只有幾毫米,手術風險非常小。”
“小房間隔缺損?”
“顧名思義,兩個心房之間原本是有完整間隔的,她缺了那麽一點。”醫生用大拇指在小指上比了一丢丢,“這是在母體中沒有完全發育好所致。一般情況下,沒有明顯症狀,通常在成年後才逐漸顯現。我估計她平時沒有或者極少出現病症,很可能出現了也沒當回事,不曾就醫,所以一直沒被發現。”
“需要立刻手術嗎?”
“等她醒來我們會再詳細詢問,像現在這樣出現病症了,應該要盡快動手術。”
正所謂病向淺中醫,在征得葉明羽的同意後,決定第二天就進行手術。
進手術室之前,歐陽珞辰柔聲寬慰她:“別怕,我在外面等你。”
她點點頭,沒有說話。
有些事誰都沒提,還是等先過了這關再說比較好。
手術室外,他懸着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焦急地等待着,他比她更害怕。直至醫生走出來告訴他,手術很成功,才松了口氣。
只是,手術後她昏睡了整整一天,連醫生都不能解釋,何以會那麽久。歐陽珞辰卻覺得,可能是她太累了,經年累月,不堪重負,好不容易倒下一次,自然要睡到自然醒才劃算。也可能是不想醒來,因為醒來就要面對一些不願去面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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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幕沉沉,忽而清風,月亮從雲層後探出半張臉,靜靜地凝望着這片廣袤的大地,繁星點點,如珠落玉盤,端的是良辰美景。
她睜開眼睛後,環視了一圈,鈍鈍地思考了一會兒後,才想起前因後果,不由得嘆了口氣,唉,還不如不醒。
“舍得醒了?”在沙發椅上淺眠的男人聽到她的一聲輕嘆,立刻醒來,明明很高興,卻仍想要揶揄她一下。
“珞辰……”聲音意外地沙啞。
“既然你醒了,我想我們該談談。”他起身坐到她身邊,故意冷着臉,打斷了她的話,“你也實在是差勁,被任歡顏幾句話一唬竟然唬到進醫院動手術的地步,會不會太丢臉了?”
“……”她轉了轉眼珠,竟無言以對。這是對心髒手術後的女朋友應有的态度嗎?
“下不為例,知道嗎?”他忽然放柔了聲音,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珍而重之地摩挲了一陣後,雙手将之攏住,看着她說,“長篇大論沒必要,我就想說,我們不是已經把将來都規劃好了嗎?你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一切有我。”
她的眼睛驀然一酸,原本空落落的心此刻仿佛又落到了實處,于是勉力一笑,無聲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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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
“怎麽樣?”孟醫生剛檢查完,一旁的宋雲枝就頗為擔心地追問。
倒是靠坐在床上的當事人歐陽謹一臉坦然,笑道:“例行檢查而已,你太緊張了。”
孟醫生邊收拾醫藥箱邊說:“還算穩定,一定要控制情緒,注意休養。先生,為了您的健康着想,請容許我多嘴說一句,千萬不要過于操勞,有些事情就放開手,畢竟身體第一。”
“老孟啊,我們認識多少年了?二十多年了吧?你也真是老了,越來越啰嗦,簡直比雲枝還啰嗦。”
“還不是為了你好?”宋雲枝無奈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歐陽謹揮手,示意她把孟醫生送出去。
走到門外,孟醫生朝宋雲枝搖搖頭,輕嘆一聲,轉身離去。
她心下悵然,歐陽謹的病情是不可逆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可要他放下,又談何容易?個性使然,是萬萬改變不了的,作為歐陽家的大管家和他的心腹,她才是最了解他的人。
“雲枝?”
聽到裏頭他在喊她,她急忙收拾了情緒,推門進去。
他示意她坐下,略一沉吟後問:“聽說,這次的聚會,小辰帶了女伴?”
如段少揚之類的人,帶女伴是稀松平常的,很可能每次都會不同。但歐陽珞辰不一樣,他從未帶過任何一個女伴,甚至可以說,他身邊從未出現過稱得上朋友的異性,所以這次意味着什麽,不言自明。
宋雲枝知道什麽事都瞞不過他,只得沉默地點點頭。
“上午任海給我打了電話。”
她聞言一震:“這麽小的事,怎麽也這麽快就傳到了他耳朵裏?”
“你認為這是小事嗎?小辰的選擇,很可能将決定歐陽家的将來。”
“那他打電話來,是什麽意思?”
“他能有什麽意思?試探罷了。對于他來說,只有他女兒才是最重要的,他女兒高興了,他自然也高興。更何況,以他的精明不難想明白,花點錢下去,将來的回報可不僅僅是更為豐厚的利潤,還贏得一位佳婿。對于只能由女兒來挑大梁的任家來說,小辰無疑是最佳的選擇。不過話又說回來,任家的女兒跟小辰兩個很是登對,可謂珠聯璧合,也不失為一樁良緣。
那個叫葉明羽的姑娘,又是怎麽回事?你替我去好好查查,盡快給我個交代。不管用什麽方法,都要解決這個問題,利落點,我不希望出什麽岔子。另外,聯系幾家主要媒體,把兩家準備聯姻的事給我敲鑼打鼓地宣揚起來,訂婚,就說訂婚。”
宋雲枝心裏直打鼓,不安地問:“那小辰這邊要怎麽辦?”
歐陽謹目光沉沉:“我來跟他談。一個女人罷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腦海裏忽然閃現一張熟悉的笑顏,她不由一陣戚戚然:女人而已嗎?所以,你要讓小辰也作出跟你一樣的犧牲嗎?難道你就從來沒有後悔過?
可她最終沒有問出這個成為禁忌的問題,只是說了個“好”字,就去執行他所下達的指令。
重歸寂靜後,歐陽謹蹙眉沉思:葉明羽?也是姓葉。這名字,怎麽聽着總有些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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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明羽手術後第五天,歐陽珞辰就被緊急召回了。作為“世紀城”開發的總負責,如此重擔落在肩上,盡管不必事事親力親為,也足以令他忙到腳不沾地,更何況奠基儀式兩天後就要舉行。
葉明羽恢複得很快也很好,果然這幾年高強度勞動的磨練下,身體倍兒棒。只是好歹也是個心髒手術吧,還得繼續留院靜養觀察,這無所事事的幾天,放心不下的歐陽珞辰叫來了他的生活秘書專門照看她。
“生活秘書?你平時都做些什麽啊?”
高冷男走了之後沒多久,葉明羽就跟這個叫小施的小姑娘兩個人盤腿坐在病床上玩起了“抽烏龜”,可憐的小姑娘臉上被貼了不少白條,使得原本一張清秀的臉顯得十分滑稽。
辰少說,這兩天自己的任務就是照顧好這位葉小姐,把她當做上司來看待,一切聽從指揮,若工作不到位……。他沒往下說,用了一記眼神來表示,她心頭一緊,決定無論這位葉小姐如何難搞,都要俯首帖耳讓她通體舒坦。
結果,接到的第一項工作是陪她玩“抽烏龜”,輸的人還要被貼白條,這讓小施有點不能适應。
“就是一些瑣事,端茶倒水,打理衣物,跑跑腿什麽的。”
“打理衣物?你不會還得跟到他家裏去吧?”葉明羽從她手上随便一抽,抽到一張“7”,跟自己手上的配成一對扔了,又抽一張,結果抽到了“烏龜”,于是笑嘻嘻地将包括“烏龜”在內的三張牌遞到小施跟前說,“該你了。”
“當然不會啦,我打理的都是辰少辦公室裏的衣物,出席不同場合可能會需要不同的着裝。”她邊解釋邊琢磨到底抽哪一張,玩了不下十局,最後當“烏龜”的都是她,真是邪了門了。蹙眉猶豫了好一陣,手指在三張牌之間劃來劃去,一咬牙……,又把“烏龜”抽了回來,唉!
“這麽說,很輕松啦?待遇不錯吧?”
“待遇是還不錯的,七七八八加起來年薪也有将近八萬塊。不過不能說很輕松,辰少他要求非常嚴格……”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小施吐了吐舌頭。
也是,吹毛求疵是他的本能,不難伺候才怪。思緒間,葉明羽連抽兩張,配對扔完,一張不剩,“烏龜”的頭銜再一次落到了對方頭上。
“不會吧,怎麽每次都是我?”小施哭喪着臉,自覺地在自己臉上又貼上了一張白條。
葉明羽暗笑,“烏龜”這張牌在玩之前就被她動了手腳,單純如對方,一直沒有發現玄機所在,當然,也怪她手氣差,總是避不開。
這樣的工作八萬塊,比之其他小公司自然是要高出一截,但跟同樣是生活秘書的常滿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不同的男人,就是這麽不同。而不同的女人,也是如此不同。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元旦快樂,新年行大運哈~
葉明羽是個有韌性的姑娘,她不是那種遇到事情就歇斯底裏自暴自棄的人,這一點在前幾章,她跟夏初陽在許願樹下的一番對話中可以看出來。
故事裏的歐陽謹是個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