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最佳導演

清晨的陽光灑落窗臺的綠植, 翠綠的葉片鍍上一層暖融融的淺金。窗簾随風飄揚,病房裏安安靜靜的,只有晨光與和煦的風。

意識飄飄浮浮, 漫去了很遠, 最終又輕飄飄地落回原地。病床上,沉睡着的青年指尖稍稍動了一下, 随即就被另一只手緊緊握住了。

溫暖幹燥的掌心覆住手背, 熱度一陣陣地透過來。楚茗微微偏首, 睜開了眼睛。

白轶坐在床頭, 眼中因為幾天沒怎麽休息而漫上血絲, 下巴有細碎的胡渣,深邃英挺的眉眼也顯得分外憔悴疲憊。

他見楚茗醒來,如一灘沉寂多日的死水般的眸底終于泛起漣漪,像是卡殼的機器重新啓動那樣緩慢地低頭,在青年發間深深地印下一個吻。

楚茗安靜地躺在床上,由着男人細碎而灼熱的吻從他的發間一路到額頭、側臉,在即将碰到嘴唇之前輕輕道:“學長,你是要乘人之危嗎?”

白轶動作一頓, 啞聲說了句“抱歉”, 随後便要起身。

楚茗卻在這時微微笑了一下, 勾着白轶衣領把他往下一拉, 湊過去在他唇上輕輕碰了碰。

白轶:“……”

楚茗松手,正微笑着要對白轶說些什麽,下一秒就被男人用力摁到了懷裏, 像一個在沙漠中跋涉多日的旅人終于發現了清泉那樣,急不可耐地吻上了他的唇。

然後……楚茗就被碰到傷口,弄疼了。

一分鐘後醫生趕過來,給他處理傷口,順便苦口婆心地教育了白轶一通。

“年輕人腦子裏不要總想着做那種事!我知道你們有需求,但也不能亂來!要注意調養好身體,不然小心年紀輕輕就腎虛!”

白轶:“……”

楚茗在一邊努力忍笑,一邊嚴肅附和道:“對,您說的是,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等醫生離開後,白轶重新回到病床邊,看着把臉埋進枕頭裏笑得一抽一抽的楚茗,臉上浮現無奈,但更多是溫和與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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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茗笑夠了,從枕頭裏擡起頭,道:“事情結束了嗎?”

白轶為他理好被弄亂的黑發,道:“結束了,周家倒了。”

周家倒了,耀光也倒了,曾經被刻意埋藏的污穢也浮出水面,曝光于衆人眼前。

“挪用公款,販賣人口,制造du品,引誘旗下藝人吸du……”

楚茗翻閱着記載了周家所有罪行的文件,道,“D型藥不在裏面。”

白轶道:“它的存在已經被徹底抹去了。”

數十年前,D型藥被下令銷毀。一位研究人員僞造出了自己假死的現場,帶着部分資料與樣品隐姓埋名,悄悄聯系到了自己的好友——耀光創立者,周深瑞。

研究人員以耀光做掩護繼續自己的黑暗事業,而當D型藥再次現世後,他也失去了價值,被周深瑞殘忍殺死,并取而代之成為D型藥新的主人。

耀光借着D型藥一躍而上,背地裏又發展了不少條肮髒的暗線。楚家之所以會被牽連,是因為周深瑞的情人,舒雅婷。

舒雅婷是舒家私生女,從小心比天高,自以為高人一等。她嫉妒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也就是楚茗母親能夠嫁入楚家,便憑借優異的學歷進了楚氏,還一度想勾引自己的姐夫,結果勾引失敗,被趕出了楚氏。

舒雅婷一向奢侈無度,父親去世時留給她的一小筆遺産早就被她揮霍一空。在失業後她還失去了經濟來源,但大概是運氣好,她又很快被星探看中,成為了耀光的簽約藝人。

進入耀光沒多久,姿色出衆的舒雅婷就勾搭上了周深瑞,成了耀光董事的情人。她的确很有心機兼實力,借着周深瑞給她的資源大紅大火,還接連兩年陪在周深瑞身邊,成了他一衆情人中最得寵的一個。

舒雅婷春風得意,心裏卻依然嫉恨着自己的姐姐與楚家。在一次意外中她偶然接觸到了D型藥,盡管只是冰山一角,卻依然令她驚懼不已。

短暫的驚懼過後,舒雅婷很快想到報複。她開始瞞着周深瑞将一些暗線丢到楚家那邊,引得周深瑞對楚家出手——楚茗的叔父也是因此而車禍身亡。

楚茗叔父死後,舒雅婷被吓破了膽。她原本只是想打擊楚家,沒想到周深瑞下手這麽狠。她害怕這個男人會對自己下手,便離開了他,一心想要保住自己的平安。

然而,舒雅婷早在周深瑞面前露了怯,她知道得太多,被周深瑞不動聲色地滅了口。而為了斬草除根,周深瑞把矛頭指向了楚家。

十年前,還是少年的楚茗和自己的學長偷偷戀愛。他們被周深瑞派來的人灌入D型藥半成品一同綁走,綁匪故意驅車撞下山崖,卻沒想到自己死了,車裏的兩個少年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那場綁架案後,楚茗父母察覺到了有人要對楚家動手。他們沒有讓失憶的楚茗知道綁架案的真相,而是拼盡一切力量保護他——最終,楚家也只剩下一個楚茗,和因為被綁架而逃過一劫的葉清。

過了這些年,周深瑞早已退居幕後,如今耀光的掌權者是他的兒子周穆安。

周穆安知道有人在調查D型藥,但他太低估了季澤唐淵背後的力量,以為能夠輕輕松松地碾死他們——就像碾死楚家一樣。

“他們就像一只死耗子,平時藏在陰溝裏,裝腔作勢,讓我們很難找到。”

機場送別那天,季澤單手拖着行李箱,慢悠悠地道。

“但是一旦冒出頭,耗子終究是耗子,只要一腳就能踩死。”

楚茗道:“那麽,你是要離開這裏了?”

“是啊,要返回組織報告,還有一些事情也要收尾。”

季澤道,“周深瑞死了,他兒子周穆安還在接受調查——要知道當組織裏的人把他帶回去以後,他可是把自己老子的事情抖了個幹幹淨淨,一點不剩。”

楚茗沉吟道:“會不會太輕松了一些……包括周家的倒臺?”

季澤随便環顧了一下,壓低聲音道:“事實上周深瑞執掌耀光期間,我們能得到的關于D型藥的線索非常少。之所以能找到周家身上,還要多虧周穆安這位周家大少露出了太多馬腳。至于他是太蠢還是太聰明……沒過多久,就會有結果的。”

淩晨的機場沒有多少人,季澤戴着墨鏡與口罩,低低調調地和楚茗混了進去。

“等到電影上映後,我再公開退圈的消息。”

季澤道,“楚導,以後或許就很難再見了,要不要來個告別kiss?”

楚茗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抱住他,隔了幾秒,又松開了手。

他道:“謝謝你,一路平安。”

季澤攤開雙手:“就這樣?真的沒有告別kiss嗎?”

楚茗和他鄭重地握了兩下手。

季澤:“……”

他噗嗤笑了出來,搖頭道:“算了,楚導你這個人真小氣……我走了,省得老唐又向組織告我的狀。”

他沖楚茗擺擺手,拖着行李箱走向安檢口。

楚茗站在原地注視他的背影,沒過多久,季澤突然停下腳步,一轉身。

咔嚓。

手機閃光燈連閃幾下,楚茗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季澤笑眯眯地道:“留作紀念——再見。”

他兩指并起,對楚茗比了個潇潇灑灑的飛吻,然後便再次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邁着淡定随意的步子走遠了。

——這次是真的離開了。

楚茗一動不動地站了會,直到季澤的身影消失在安檢口,徹底看不見了,才慢慢地回頭,沿着過來時的路一步步走了回去。

機場外,路燈拉下狹長的光影。天色黯淡,城市尚未蘇醒。

街邊停着一輛車,楚茗才剛剛走過去,車門就打開了。

白轶從車上下來,把熱豆漿塞到他手裏,又給他披上了一件溫暖的大衣。

楚茗低頭喝了一口豆漿,道:“今天我還是不去你那邊了,快過年了,年貨還沒買。”

“我陪你。”

白轶道,“今天媽也會過來。”

楚茗愣了下:“她會過來?有什麽事嗎?”

白轶一臉認真:“看她兒媳婦。”

楚茗嗤笑:“你才兒媳婦。”

他坐進副駕駛座,拉上車門時指間一枚鑽戒熠熠生輝,與白轶手上戴着的一模一樣。

楚茗盯着那枚鑽戒看了幾秒,道:“可惜我高中的那枚素戒不見了,可能是在車禍時丢了。”

白轶搖搖頭,靠過來在他唇角輕輕吻了吻。

“你送給我的還在,”

他道,“過去的,現在的,未來的——都在。”

楚茗面露驚訝:“白總,你是不是又在上班的時候偷看情話大全了。”

白轶:“……”

楚茗笑了笑:“還挺好聽的——唔,開車吧。”

白轶的手落在楚茗手背上,指腹貼着肌膚摩挲了幾下,這才握住方向盤,踩下了油門。

——

沒過多久就是新年,辭舊迎新。過去的事情也逐漸被人忘在腦後,畢竟生活總是向前看的。

宣傳了小半年的《國器》在年後正式登陸各大院線,上映第一天就拿下了相當不錯的成績,票房破億,好評如潮。觀衆反響很高,不少媒體人也盛贊這是近幾年來難得的質量上乘的好片。

之後幾周裏《國器》票房持續走高,一直穩居同期票房冠軍。到電影下架時已突破二十五億大關,再次刷新了楚茗最好的成績。

《國器》下架前一周,季澤公開宣布退出娛樂圈。這個消息一砸下,網上頓時掀起層層波瀾。一時間各種言論甚嚣塵上,連帶着《國器》的熱度也再次達到一個小高峰,最後圓滿收官。

随着時間的推移,一年一度的金鉑獎頒獎典禮也如期召開。作為國內最權威的電影節,這次的頒獎典禮自然也獲得了極大關注。

頒獎典禮當天,絲絨紅毯一路鋪開,名流巨星彙聚于此,寶馬香車,衣香鬓影。閃光燈此起彼伏,連綴開一片閃亮的白影。

燈光聚攏又散開,一座座的獎杯被捧起帶走,歡呼與掌聲不絕于耳,最終,所有的關注點落在了一座燦金的獎杯之上。

楚茗坐在席內,肩膀挨着身邊的男人,能感覺到他的氣息與熱度透過一層衣料源源不斷地傳來。

頒獎臺上,嘉賓已經站在了話筒前。燈光聚攏為一束打在他身上,他揚了揚手中信函,慢慢拆開。

一片無聲中,白轶将楚茗的手攏在掌中,與他十指交扣,緊緊的,仿佛要一輩子不分離。

——這是他從過去到現在一直喜歡着的人,無論今後發生了什麽,他們都會一起走過。

楚茗側首與他對視,片刻後勾了勾唇角,又擡頭看向萬衆矚目的頒獎臺。

在那裏,頒獎嘉賓取出那紙薄薄的獲獎名單,湊近話筒,微笑着,念出了那個名字。

“最佳導演獎,獲得者是——”

“《國器》,楚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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