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蓬萊之困

即使被發現偷看,景故依然能面色不改地接受楚燈的調侃。

沒辦法,這麽多年歷練出來的,不僅是修為和打架的經驗,還有臉皮。

相比之下,桑十一臉皮薄了不知多少,景故都不知道這人這麽不禁逗。

他跟楚燈一樣一肚子壞水,眼珠骨碌碌地打轉,笑道:“十一啊,初經人事,滋味如何呀?”

桑十一支支吾吾地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最後惱羞成怒,盛衰直接向景故抽去。

景故笑着躲開,步法輕快,他身上一直都有一種少年的幹淨,玩鬧嬉笑,無不自然悠閑,那種年輕的感覺,刻在他的骨子裏。

周山季一出來,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景故,嬉笑着躲盛衰,步法流雲似水般,帶着少年人特有的自信。

他笑得開心,周山季很久沒看他笑得這麽開心了。

看着他笑,周山季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彎了彎。

“山季來啦。”楚燈跟他打招呼。

周山季立刻恢複了嚴肅刻板的表情:“嗯。”

景故昨晚喝醉了,醒了什麽都不記得,看見周山季也沒有半分不自在:“師兄。”

倒是周山季,對昨晚的事記得一清二楚,下意識地開口:“昨晚你......”

他住了口,因為他看見景故臉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便改了口:“昨晚你喝醉了。”

景故恍然大悟:“原來是你送我回房的啊?”

沒等周山季反應,景故便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還以為我自己夢游回去的呢,我喝醉了就什麽都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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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都記不得了......

周山季就聽進去這一句,沒來由的失望和氣惱,他不再看景故,而是問楚燈:“我們何時出發?”

楚燈看了看門口,顧銘正一邊系衣帶一邊走進來。

他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當初那個優雅王爺,怎麽邋邋遢遢地跟個流浪漢一樣。

“你不知道用法術?”穿個衣服都這麽麻煩,楚燈也是服了。

“忘了。”顧銘笑笑。

景故:“我們是禦劍去嗎?”

顧銘:“當然。”他祭出了自己的劍,嘿嘿一笑:“雖然當初學的是傀儡術,但禦劍我還是會的。”

去蓬萊定是要禦劍的,這樣目标小一些,速度也快一些。

桑十一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楚燈,猶猶豫豫地道:“我沒有劍。”

旁邊聽了一耳朵的景故頓時翻了個白眼,你是沒劍,你的盛衰比劍還好使!

楚燈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把枯榮交到他手上:“你來禦劍,我在後面抱着你。”

桑十一臉頰微紅,看得楚燈心癢癢,便湊上去親了他一口。

這下就不是微紅了,而是滿臉通紅。

顧銘輕咳了一聲別開眼,周山季面無表情地記着楚燈調戲桑十一的方法,景故唉聲嘆氣:“你倆別在這兒礙我眼了,也不知道收斂一點。”

“你看着不舒服自己找一個去啊。”楚燈絲毫沒有要收斂的意思,手搭着桑十一的腰,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周山季。

桑十一不滿地拉開楚燈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在楚燈腰上,不動聲色地給他揉着。

楚燈被伺候得那叫一個爽,勾住桑十一的脖子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沒白疼你。”

桑十一一臉被調戲了的良家婦女樣,景故覺得不忍直視。

“走吧。”周山季道。

景故祭出自己的劍,桑十一有些微愣:“你用劍了?”

景故笑道:“怎麽,不許我用?”

“我不是......”桑十一立刻就要解釋,景故卻擺了擺手:“我知道你沒那個意思,我就随口說說。”

桑十一微微皺眉,周山季問:“你什麽時候有的劍?”

景故把劍銘亮給他看,“求之”二字狠狠刺痛了周山季的眼。

他道:“之前在試煉谷得的,我沒怎麽學劍法,就一直沒用。”

周山季也不多問,那二字劍銘,讓他心中五味雜陳。

景故曾經,求之,不得。

他一直喜歡自己,可那句話,他始終沒有對景故說過。

桑十一禦起劍,楚燈跳上去雙臂環住他的腰,看着桑十一發紅的耳朵偷笑。

顧銘也禦起劍,跟在他們後面。

景故和周山季上了劍,景故突然靠過去,手一伸,一朵海棠便出現在他手上,景故把海棠插在了周山季的發髻上。

周山季一愣,卻見景故得逞似的笑了:“姑娘,你戴上花真好看。”

趁周山季還沒反應過來,景故先一步溜走,笑聲漸遠。

周山季摘下海棠,發現正是院裏那樹上的,不由感嘆景故傀儡術的精進。

到了景故這個程度,控制外物便不再需要靈力,偷襲也容易得多,沒有靈力,便不會被察覺。

他失笑,景故還是這般頑劣。

一行人一刻不停地趕路,終于在天黑之前到了永蔚城。

穆如歸親自來迎接他們,和安城雖是離永蔚城最近的城池,離這裏卻也有千裏之遙。

蓬萊的地域比不上瀛洲,也算是三島第二大了。

所以永蔚城沒有受到和安城的影響,城內陌生而熟悉的繁華讓桑十一有些恍惚。

恍惚這七十年都是他的夢,他還是那個剛剛走出試煉谷,滿心思念,滿心歡喜等待楚燈歸來的桑十一。

“終于回來了。”楚燈伸了個懶腰,覺得腰還是有些酸軟。

桑十一點了點頭,溫柔地笑道:“要不以後我們就住在永蔚城,好不好?”

楚燈瞥了他一眼,眼尾帶着笑意:“好啊,要是你每天都要給我烤兔子,你去哪裏我都陪着你。”

桑十一有些失望:“你跟我在一起,原來只是為了烤兔子啊。”

“啊?當然不是。”楚燈捏捏十一小寶貝的臉,“我跟你在一起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啊,傻小子。”

桑十一這才滿意,臉有些紅。

他倆這樣不知收斂,饒是景故,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周山季瞪着楚燈,楚燈這才沒出言繼續調戲桑十一。

他們來蓬萊的消息沒有傳出去,畢竟對于三島之人來說,楚燈這個名字,是恥辱。

所以來迎接他們的只有穆如歸一個人。

他眉宇間有些疲憊,在看到景故時眼睛微亮,笑道:“景故。”

他最先跟景故打招呼,周山季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穆如歸看着景故的眼神讓他莫名有種危機感。

景故何等聰慧,當年在飛舟上就清楚穆如歸的心思,此時也沒刻意掩飾,大大方方地笑道:“好久不見啊。”

的确是好久不見呢,穆如歸有些感慨地想。

楚燈看周山季的臉色越來越不好,忍着笑道:“如歸,去你府上吧,跟我說說和安城的事。”

穆如歸雖得了島主之位,卻并沒有住在蓬萊宮,而是住在穆府,他說既然穆涼還在,且只是閉關,蓬萊宮就還是穆涼的。

楚燈一提到和安城,穆如歸的臉色就不怎麽好了,與景故重逢地喜悅也被沖得一幹二淨。

穆如歸:“和安城死傷慘重,之前顧銘把傅姝派來,她現在正在和安城支援,浮絮的人簡直不是東西,死了的修士都被他們取了金丹,我們越打越見疲勢,他們到越打越精神。”

楚燈懂了,浮絮的人殺了修士,取金丹為己所用。

“浮絮派來的人都有誰?”楚燈懷疑楚應潭也在這兒。

穆如歸:“我認得的,只有第一護法留觞和第三護法留刃,還有......第二護法留殊,至于楚應潭,我沒看到。”

他似是想起了什麽,“啊”了一聲,接着道:“對了,沈禾也在這裏。”

他突然提起這個名字,楚燈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說起來,七十年未見,不知沈禾近況可好,不知他在符咒方面有沒有長進。

到了穆如歸府上,穆如歸撤了旁邊侍立的人,沉聲道:“和安城裏浮絮的人,就像是一夜之間突然冒出來的,所以我懷疑永蔚城,甚至瀛洲的長夜城,都有浮絮的人潛伏在其中。”

桑十一見楚燈臉色不大好,不動聲色地拍了拍他的手,表示安慰。

“不對勁。”楚燈道,所有人齊齊看向他。

“十一昨日在大陸遇到了楚應潭,若他真要對和安城甚至蓬萊下手,以我對他的了解,他肯定會親自來和安城,在和安城被徹底攻占之前,他必不會離開。”

“我覺得這次的事是浮絮做的,卻不一定是楚應潭。”

顧銘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

“沒錯。”楚燈肯定了他的猜想,“另有其人。”

“你們想想,浮絮從出現,到三島皆知,再到令三島修士談之色變,是不是太快了點。”

“當年楚應潭的修為達到何種地步我最清楚不過,憑他的本事,短時間內召集這麽多忠心耿耿的人,不可能。”

楚燈說完,衆人都是沉默。

其實他說得對當時的楚應潭沒那麽大的本事,只是浮絮殺了太多人,讓他們下意識的避開了給楚應潭脫罪的可能。

“走吧,去和安城。”楚燈站起來,卻發現穆如歸幾乎是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

“怎麽了?”楚燈問。

穆如歸臉色有些白,把手裏剛剛收到的小紙鶴給他看。

“和安城失守了,除了傅姝,無人生還,這是她剛傳回來的消息。”穆如歸說完這番話,便有些卸了力似的,坐在椅子上起不來。

景故和桑十一對視一眼:“蓬萊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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