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和安之殇
傅姝傳回來的消息,無疑讓本就人心惶惶的永蔚城崩斷了最後一根弦。
穆如歸忙着穩定城內各大家族的心,穩定修士的情緒,一時間無暇顧及楚燈一行人。
楚燈當機立斷,帶他們去了和安城。
和安城外十裏,已經能聞到血腥味,桑十一不舒服地皺皺鼻子,拉了拉楚燈的衣袖對他搖搖頭。
楚燈沒理他,面色凝重地望着和安城的方向。
越是靠近和安城,氣氛就越凝重,連一向喜歡插科打诨的景故都閉了嘴。
那種不安的情緒在楚燈心裏越來越重,到最後幾乎是一種壓抑的憤怒在心底滋生。
楚應潭,到底是不是你。
楚燈這樣想。
和安城的城門大開,楚燈幾乎立刻就察覺到了城牆上不同尋常的陣法,附着于牆面,可以稱之為立體。
這樣的陣法,真的只有浮絮的留刃才用得出來。
“我們要進去嗎?”景故問。
即使只能通過城門看到城內的一小片情況,仍是震撼。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人間戰争也不過如此,死去的修士橫七豎八地躺在街道上,甚至店鋪門口。
他們的丹田處,都有一個血窟窿,看上去實在可怖。
這樣的場景頗有些熟悉,楚燈記得當年他入魔時,名楚宮的武場,也是這樣。
Advertisement
這樣血色的天空和大地,如同煉獄一般的景象。
楚燈幾乎有些站不穩,他往桑十一那邊靠了靠。
“進去吧。”楚燈聲音沙啞。
周山季立刻彈指一道靈力,輕而易舉地破了陣,琥珀被景故放出,在前面探路。
桑十一發現,琥珀跟上次有不一樣了,這次她的眼珠似乎有些微光在裏面。
“我的琥珀要活啦。”景故滿意地摸了摸琥珀的發辮。
他雖是開玩笑,周山季卻聽進了心裏,鬼偶琥珀的事他略有耳聞,也知道要使鬼偶活過來,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他不由有些擔心,擔心景故對傀儡術像師尊那樣沉迷,最終以命換命複活鬼偶。
擔心歸擔心,他卻找不到立場勸說景故丢棄鬼偶。
琥珀按照景故的意思,雙手化刃,琉璃跟在琥珀身後,神獸血脈是她的修煉速度一日千裏,七十年來,修為絲毫沒有長進的,其實只有楚燈。
神獸到底是神獸,哪怕是在靈氣稀薄的大陸,依然可以修煉。
和安城一片寂靜,除了他們一行人的呼吸心跳聲,連腳步聲也沒有。
“難道浮絮攻下和安城之後就離開了?”顧銘納悶地道。
他以為來到和安城,迎接他們的會是一場惡戰,可實際上,別說惡戰了,這裏連個人都沒有。
“不好!”桑十一突然想到了什麽,或許事實跟他們的猜想完全相反。
浮絮那群瘋子,打下和安城之後,根本就沒有休養幾天的打算。
和安城,離永蔚城最近,而蓬萊宮的半數高手,均折隕在了和安城。
永蔚城!
桑十一臉色恐怖:“我想我們得立刻回永蔚城。”
可就當他們往回走的時候,城門關了。
“既然來了,何必急着走?陪我喝一杯如何?”女子陰冷的聲音響起,景故莫名覺得有些耳熟。
姒姀從一家店鋪裏走了出來,仍是那如花似玉的蒼白模樣,像鬼一樣的蒼白。
怪不得這麽耳熟,原來是她,景故想。
“憑你你一個人,攔得住我們?”枯榮在手,楚燈聲音冰冷。
姒姀笑着搖頭:“當然不止我一個人,留殊!”
與姒姀一起在這裏攔着楚燈他們的,正是留殊,或者說,穆殊。
他仍是那副溫柔謙和的模樣,君子如玉這四個字仿佛是為他度身定做,可他眸中冰冷的殺氣,卻在告訴楚燈他們,這個人不是穆殊,是浮絮的留殊。
見到是留殊,楚燈的眉頭狠狠地皺起來,他還當城牆上是留刃的陣法,在這裏的人裏會有留刃。
枯榮雪亮清冽的劍光劃過被血染紅的天空,劍勢之鋒銳,勢不可擋。
留殊抽出長劍抵擋,卻不得不後退了幾步最終側過身躲開枯榮的劍光。
他雖修為強過楚燈幾分,可劍修的強大,在于劍的領域。
楚燈真不愧是劍法上的天縱之才,人劍合一的境界他竟已經踏入半步門檻。
“就算是這樣,你也別想走!”留殊使出絕塵劍法,一招招劍式銜接得幾乎天衣無縫,可在楚燈面前,他渾身都是破綻。
枯榮在他手上,幾乎就是他的手臂,與他融為一體。
楚燈身影如虹,劍尖精準無誤地刺中留殊的破綻,他速度極快,令人眼花缭亂。
青衣翻卷,楚燈的身影快得讓人難以捕捉。
憤怒,急切,這樣的楚燈很危險,也很脆弱。
他招招緊逼,逼得留殊步步後退,越來越淩厲的殺招看似勢在必得,卻讓桑十一看得心慌。
一道流光突然自天邊飛來,打在枯榮上,“嗡”地一聲響,震人心魄。
楚燈的身體猛地往後墜落,桑十一眉心一跳,飛身上去接住他。
見到楚燈緊閉的眼睛和蒼白的臉色,桑十一殺意頓起。
“方溢!?”他聽到了景故的驚呼,憤怒冰冷的目光立刻掃過去,果然看到了方溢那張淡然俊郎的臉。
準确地說,那是江望。
江望指間靈力還未散去,流光繞指,危險的氣息在他身上蔓延開。
琥珀從他身後偷襲,江望瞬間轉身一把掐住琥珀的脖子。
“人偶啊。”江望一下就看出了琥珀的身份,把她往地上丢。
盛衰接住了琥珀,把它交到景故手裏。
“你要殺了我們?”周山季有些不經意地擋在景故前面。
江望笑笑:“不是。”
他指着楚燈:“我若是殺了他,應潭會生氣的。”
他提到楚應潭名字時,眉宇間的溫柔簡直不像他。
景故察覺到了什麽,卻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江望的眼神裏多了幾分震驚。
“所以啊,我是來放你們走的,可惜一來就看到他要殺留殊,我只好出手了。”江望無奈地道。
他眼神不經意地掃過留殊,留殊身體顫抖了一下,似是怕極。
江望:“所以你們走吧,去永蔚城,應潭在哪裏等你們呢。”
桑十一抱着楚燈,盛衰已經在身邊浮動,卻被江望一眼看穿心思:“別想着跟我打一場,哪怕是應潭,也不是我的對手。”
一直沒出聲的顧銘突然問:“所以你才是浮絮真正的主人?”
江望愣了一下,也沒否認:“是我,不過我既鐘意應潭,浮絮交給他,又如何呢?”
景故:“若你喜歡楚應潭,你不可能沒有心魔。”
當年試煉谷他第一個出來,江望沒有心魔,他看得一清二楚。
江望大笑:“我對應潭勢在必得,如何要有心魔,他本就是我的。”
他說這句話時,眼底湧動着瘋狂,楚應潭果真是他鐘意之人。
他要放楚燈他們走,姒姀卻不樂意了:“大人,不能放過他們!”
江望一揮衣袖,姒姀被重重擊了一掌般往後倒去,擦着唇邊的血跡不敢再發一言。
“雖然應潭讓我殺了你們,可只有放了你們去跟永蔚城,才能達到我的目的。”江望輕笑。
“不過我很是嫉妒呢,應潭要殺你們,卻獨獨要放過楚燈,真是讨厭。”江望竟有些小孩子不滿似的微微嘟嘴。
“所以你們快滾吧,別礙了我的眼。”城門打開,景故他們不再停留,快步離開。
江望看着他們遠去,唇邊笑意漸漸冰冷。
楚應潭,我會把你永遠留在我身邊的。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