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遲漾老家在小縣城, 距離倒是不遠,就在A市周邊。不過她家在縣城郊區,比較偏僻, 要先坐大巴到縣城, 然後轉公交去郊區。
遲漾第二天中午吃了午飯出發, 公交到站時,天都擦黑了。
因為寒假時間短, 沒必要帶太多東西, 所以她的行李只有一個小箱子而已。媽媽要在家伺候癱瘓的外婆, 所以她也沒讓趙小枝來接她, 下了公交, 自己拖着箱子往家走。
城市裏人滿為患,但到了郊區還是地廣人稀的, 從公交站還得走一大段距離才能進村子裏。
她拖着個小箱子走在鄉間道路上,沒多久進了村。這是個郊區小村,只百來戶人家,住戶之間不算密集。遲漾讀小學就去了A市, 之後幾乎沒回來過,這麽多年過去了,這裏像是沒什麽變化。
此時天色已經黑透,夜幕低垂, 四野寂靜。道路兩邊是千畝良田,到了冬季,枯草橫生, 遍布積雪,滿目荒蕪。遠處,山巒籠在夜色中,像是天邊的一道墨藍色緞帶。
北方小村,顯得比市區更為寒冷凄清。
遲漾加快了步伐向家走去,還沒到門口,剛到她家院子所在的橫道口,就遠遠看見了泥路上有一團昏黃而溫暖的光斑,正是從她家微敞的院門出漏出來的。
她回想起這半年的種種,感覺虛幻不似生活在人間,但現在看到眼前這團光斑,她又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煙火生活,感受到了腳踏實地的日子,感受到了真正的溫暖。
不管她是人是妖,這世間總是美好而溫暖的,也總有人會無條件等她愛她。
趙小枝知道她今天回來,提前準備好了她喜歡的飯菜等在家裏,眼見着天色一點點暗下來,更是忍不住一個勁往門口處看。
當見到昏黑光線中那道小身影時,她就立刻主動迎了上去,“漾漾,你可算回來了,天都黑了,我可擔心死了。”
遲漾露出一個暖暖的笑,“哎呀,我不是一路都在給你發信息麽?有什麽好擔心的。”
不管她是不是妖,在趙小枝面前,她依舊只是個孩子,只是她的女兒。
趙小枝嗔怪地看她一眼,自然地接過她的小行李箱,邊往院子走,邊拽了拽她的衣服,“這穿得太少了。這孩子,多大了還要媽媽操心。這裏可不比A市,這種院子四面透風,暖氣也不好使,你瞧瞧……”
趙小枝一個勁絮叨,語氣帶着點責備,似乎她不在身邊,遲漾連自理能力都沒有了似的。遲漾跟在她身後,聽着她唠叨,不僅不覺得煩,反而覺得心頭暖融融的,好像在外面遇到的那些事受到的那些委屈,驟然間找到了出口,可以開閘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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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啊,永遠有一片安穩的角落等她回來。
她鼻頭發酸,一把抱住了趙小枝。
趙小枝被她弄得吓一跳,喊道:“你這死丫頭,幹什麽呢?該摔倒了。”
遲漾不松手,将頭埋在她後背,“媽媽,我好想你。”
“你這丫頭怎麽了?奇奇怪怪的,抽風了?”趙小枝嘴裏罵着,聲音卻也幹澀了起來。
雖然她們條件不好,但這麽些年,不過多忙多累,她晚上肯定要按時回去陪着遲漾的。這還是第一次,離開遲漾這麽久,不心酸是不可能的。
兩人進了院子,趙小枝張羅着把遲漾的小箱子搬回她房間,還得幫她把帶回來的東西收拾好,有得忙活。
她邊往遲漾房間走,邊說道:“你趕緊去洗手,找件厚襖穿上,去吃飯。”
“我先去看看外婆。”
遲漾去洗了手,就直接拐進了外婆的房間。為了方便照顧,外婆住在了主卧室,大床邊還支了個彈簧床,趙小枝晚上也住在這間屋子,方便照顧外婆。
遲漾走了過去,在小床邊坐了下來。
外婆七十多了,原本年紀就大了,又大病過一場,此時看起來極其消瘦,臉幾乎就像是一塊脆薄的肉片附在了骷髅上,幹皺黑黃,遍布老人斑。
“外婆,我來看你了。”遲漾考慮到老人聽力退化,往前靠了些。
外婆的反應已經很遲鈍了,聽見了細微的動靜,好半天才轉過頭來,渾濁的一雙眼木木地盯着她,過了好久才無意識的“啊”了一聲。
在吃避魂丹之前,遲漾一直以人類的模式在生存,她的生活方式,她的情感和思維都偏向人類。她在老家生活時年紀小,幼年相關的記憶都很模糊,對外婆的印象也不算深刻。
隐約還能回憶起一些往事,外婆拿着糖果哄她、外婆背着她做飯、外婆拉着小竹車帶着她去趕集……
印象并不深刻,卻是真實存在的。此時看着外婆蒼老而衰弱的模樣,她忍不住心頭一陣難過。
外婆已經有些糊塗了,跟她說了幾句,要麽沒聽見要麽就無意識地應一聲。
到了最後,趙小枝進來叫遲漾去吃飯,遲漾站起身跟外婆道別。她剛說完,就聽見外婆蒼老而幹涸的聲音微微響了一下。
她說:“是漾漾啊。”
她的身影特別特別小,但遲漾身為妖,卻聽得清清楚楚,鼻頭一酸,一眨眼,掉下一顆淚。
淚水砸在外婆臉上,她動動唇,似乎是笑了。
趙小枝見了這一幕,倒是比較淡然,外婆剛病倒時,她也曾是難過的,但已經半年了,也接受了這種狀況,對生死似乎也看淡了不少。年紀大了,該走的留不住,而且常年癱瘓在床,不能動彈,意識混沌,受這些苦,不如痛快地離開。
遲漾跟着趙小枝去了大廳,滿桌子都是她喜歡的菜。
“趕緊吃,一會兒涼了。”
趙小芝安排遲漾坐下,自己又張羅了起來,“你看看你,叫你加件襖,你聽不見一樣。”
遲漾也不搭理她,自己開始吃飯,她早就習慣了,誰家都是一樣,媽媽都是如此愛張羅。
趙小枝一邊絮叨着,一邊走進了小卧室,從裏面翻了套自己的大花厚棉居家服出來,非要遲漾套上。
雖然遲漾跟趙小枝差不多高,但趙小枝比她胖了不少,趙小枝的衣服她直接套在外面完全沒問題。
其實遲漾作為妖,穿得這麽薄也并不覺得冷,但她沒說什麽,老老實實穿上了趙小枝的大花襖。
趙小枝這才開心地拍拍手,安心坐下吃飯。
在老家的日子就是當鹹魚,因為在郊區,去一趟城裏也挺麻煩,而且遲漾很小就去了A市,跟村裏的人也不熟,沒有什麽朋友,所以幾乎是一天到晚宅在家裏。
趙小枝倒是挺忙,小時候就在這片長大,現在又回來待了半年,跟兒時的夥伴們那是有唠不完的嗑。而且又要張羅着買年貨,時常要進城。
遲漾剛好在她出門時幫着照顧外婆,她好像生來就喜歡照拂他人,十六七的小姑娘,天天守着個老人,一點也不覺得無聊,甚至有時候覺得外婆在自己的照顧下,精神好了一些,她就由衷得感到開心。
就這樣過了幾天,趙小枝好歹算是辦完了年貨,消停了下來。
“漾漾啊,過了年你跟我串親戚去。”趙小枝又開始大掃除了,拉着遲漾一起,邊收拾屋子,邊聊天。
遲漾嗯了一聲,接着又問:“那外婆沒人看着,可以嗎?”
外婆要是一時半刻沒人看着應該沒問題,但如果母女倆都出去拜年的話,時間久了,還是怕外婆會出意外的。
趙小枝停下了擦窗戶的動作,凝神看向窗外,眼神一時有些缥缈,不知道在想什麽。
“媽?”遲漾疑惑地喊了一聲。
“啊?”趙小枝回過神,略慌亂地看向她,“沒事。那個,其他人家就算了,大家也都知道我們的狀況,但你姑姑家是必須去的,她幫我們太多了。”
遲漾回憶了一下,并不太記得起自己的姑姑是什麽樣的了,只乖巧地應了一聲。
在家已經待了一周了,遲漾一直沒跟姜硯聯系過,上次幻境事件後,兩人之間的氣氛就有點點怪,反倒是這幾天她總跟孟洋聯系。大概是隔着屏幕的緣故,孟洋顯得活潑了一些,話也多了一些,經常會發微信告訴遲漾自己在幹什麽,兩人就順勢聊幾句。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這天,因為家裏人少,外婆只能吃些流食,遲漾和趙小枝的飯量也都很小,所以包不了多少餃子。趙小枝也就沒讓遲漾幫忙,自己早起去廚房忙活了。
遲漾縮在暖暖的被窩裏,睡到九點多才迷迷糊糊醒過來。她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從桌邊摸過手機來看。
六點多時,孟洋發了信息給她。
孟洋:我們今天放假了,我打算自己包點餃子。
孟洋沒有家人,自己一個人過年,怪可憐的,遲漾立刻給他回了信息。
遲漾:我剛醒,你要多吃點呀。
孟洋很快回了個笑臉過來,還有一個“好”字。
他們幾乎每天都要聊一兩句,但沒什麽出格的話題,只是很普通的日常寒暄。
聊完,孟洋看着手機屏幕若有所思,片刻後站起身走出了屋子。
而遲漾放下手機後,原本閉着眼想再賴會兒床,但總有點心緒不寧的感覺,心裏躁動得慌。
她自我掙紮了片刻,終于還是翻身爬起來,将手機再度抓了過來。她細細算了算,已經十天了,她跟姜硯一直沒有聯系過。
說不上是什麽心情,微微的不甘?一點點苦悶?好像還有一些憋屈,甚至是委屈。
遲漾說不上這是為什麽,但心情郁悶是确鑿無疑的。
她自己覺得,就有點像燒到炙熱的鐵片,突然被澆了一盆涼水,瞬間從炙熱變成冰涼,反差太大,自己有點接受不良也是人之常情。
她握着手機想了好一會兒,終于點開了姜硯的對話界面,想了半天,在對話框裏輸入“今天蔔蔔包餃子了嗎”。
她看了看,覺得有點太刻意太生疏了,删掉了,然後又重新編輯“姜硯,新年快樂呀”。
似乎更刻意,明明明天才是新年啊!
遲漾又把編輯好的信息删了,哀嚎了一聲,愁苦得抱着手機,一下子倒床上了。
姜硯拿着手機,一直盯着屏幕上那行“對方正在輸入中……”,這行字反反複複出現了好幾遍,他一直默默等着,但直到那行字徹底消失,不再出現,他也沒等到一個标點符號。
他看着屏幕,愣了一會兒,才低頭笑了起來。
遲漾握着手機,半天也沒發出一個字,愁苦地在床上滾來滾去,滾了一個小時,最終痛下決心——還是放棄。
一做出放棄的決定後,遲漾覺得瞬間就輕松起來了,她仰躺在床上,看着發黃的天花板輕籲口氣,然後爬了起來,準備出去。
她剛坐起,想将手機丢到一邊,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進了條微信。
她理所當然地以為是孟洋,無精打采地摁亮手機,卻看見屏幕上“大妖怪”三個字。
她倏地一下坐直了,整個人驟然進入緊繃狀态,點開了微信。
大妖怪:今天蔔蔔沒包餃子。
遲漾有點懵,這條信息沒頭沒尾的,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想了好半天,終于忐忑地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遲漾:我回去了幫你包餃子?
消息發送成功後,遲漾蹲在床上,握着手機,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看,忐忑地猜測着,他會回“好”還是會回“不用了”?
結果姜硯沒回!
遲漾等了半天,終于放棄了,有些沮喪地将手機放到了一邊。
遲漾蔫噠噠地起床洗漱,照例去跟外婆聊幾句,然後抱着袋薯片,跑去廚房給趙小枝作伴。
她倚在門口,跟趙小枝聊天。趙小枝在竈臺前轉來轉去,有一搭沒一搭跟她聊。突然她扭過頭來,見遲漾只穿了秋款睡衣,揚起擀面杖作勢吓她,“把小襖穿上!村裏的房不比樓房,太冷。快去快去,穿衣服去!”
大概是妖怪意識覺醒,體質也跟普通人不一樣了,這樣的天氣并不覺得太冷,一件薄睡衣足夠了。但她沒多說什麽,乖乖抱着薯片去套上了趙小枝的花睡衣。
村裏不比城區,沒有禁止燃放煙花爆竹,過年氛圍更濃重。将近午飯時間,按她們這裏的習俗,得先放了鞭炮再吃飯。
趙小枝煮好餃子,邊往外端,邊招呼遲漾,“漾漾,先把鞭炮那拿院子裏去,媽媽一會兒就過來。”
“哎!”遲漾應了一聲,抱着鞭炮先去了院子。
因為趙小枝回來住了半年,院子也收拾得幹淨利落了,遲漾抱着鞭炮在院子裏等了一小會兒,沒等來趙小枝,倒是等來了一陣敲門聲。
大過年的,誰還串門啊?
遲漾開了大門,立刻就愣在了那裏。
姜硯裹着滿身的寒氣站在泥濘小道上,微揚了一下眉,目光懶散地看向她。
臃腫的大花襖将她裹得像個球,高馬尾松掉了,垮垮的歪向一邊,懷裏還抱着一挂鞭炮,圓眼瞪大了,傻愣愣看着他。
姜硯沒忍住,笑了。
遲漾這才回過神,頓時驚慌起來:“你你你你你怎麽來了?”
姜硯勾勾唇,說得理所當然,“蔔蔔沒包餃子,我找個地方吃餃子。”
“會被我媽媽看見的,你趕緊走。”遲漾一顆心提到嗓子眼,慌慌張張推他出去,随即砰一聲摔上了門。
姜硯碰了一鼻子灰,悻悻摸摸鼻子,倒是不生氣,心情頗好地往一邊走了。
遲漾關了門,一顆心還噗噗瞎跳,姜硯這是搞得什麽幺蛾子!萬一被趙小枝看見了,她一百張嘴都說不清。
關了門後,院子裏一時寂靜無聲。遲漾冷靜了片刻,砰砰亂跳的心髒平複了不少,這才屏息聽着屋外的動靜,似乎什麽都聽不見。
已經走了?
她靠在門板處,仔仔細細聽着,确實沒有動靜。遲漾看了看大廳門,趙小枝一時似乎不會出來,她這才轉過身,小心翼翼将大門開了一條縫,探出個小腦袋,左右張望了一下。
哪兒都沒看見人影,真的走掉了?
遲漾心一沉,看着空蕩蕩的小巷,莫名有些失落,眼眸緩緩垂了下來。
“丫頭,你在看什麽?”
趙小枝的聲音驟然響起,遲漾吓了一跳,蹦了起來,下意識将門摔上。
“沒、沒什麽!”
“那你慌什麽?”趙小枝狐疑地看着她,随即又看了看緊閉的大門,突然一拍手,喊了起來,“剛才是不是有個小夥子過來了?!”
“啊?沒沒沒有啊。”遲漾更慌了。
“沒來嗎?”趙小枝皺起了眉,自言自語道,“先放了鞭,一會兒我再給三嬸打個電話,按時間,應該快到了呀。”
趙小枝嘀嘀咕咕地接過了遲漾手裏的鞭炮。
遲漾似乎聽出點名堂了,咽了咽口水,試探道:“媽,你說什麽?”
“哦,沒什麽,早上你三嬸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她有個遠房侄子今天過來跟她們過三十,但她們家前兩天去海南過年去了,一時給忘了這事兒,今早才想起來,托我照顧一下。那孩子無父無母的,說是挺可憐,我說幹脆讓他過來一起過年,咱家人少,多個人也熱鬧。”
遲漾:……呵呵,說得不會是姜硯吧?
她眨眨眼,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叫什麽名字啊?”
“姜硯,名兒還挺好聽。按道理該到了呀……”趙小枝一邊嘀嘀咕咕,一邊撕開鞭炮,長長一溜放在地上,開始找引線準備點火。
清脆的敲門聲再度響起。
遲漾像被誰點了穴似的,猛地就僵了一下。
趙小枝拿着火機,扭頭看她,“漾漾,別傻站着了,開門去。熱情點啊,別讓人孩子覺得咱們待人不周到。”
趙小枝是知道自己的女兒的,十分內向,跟外人幾乎不說話。她也體諒“三嬸的侄子”孤身一人在陌生人家裏過年,肯定不自在,作為主人,就該讓那可憐的孩子有家的感覺。
遲漾悶悶應了一聲,磨磨蹭蹭往大門走。
“熱情點啊,人孩子挺可憐的。”
遲漾:呵呵。
走到了大門處,遲漾又磨蹭了半天,才将大木門拉開,姜硯颀長清瘦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後。
因為不怕冷,他穿得也很單薄,利落挺括的薄呢子大衣,原本一八五的高個子被襯得越發挺拔,像寒風中勁挺的松柏。
哪裏有一點可憐樣?
遲漾扒着門邊,仰頭看着他,臉上表情一時有點複雜。
姜硯垂下眸,清亮黑沉的眸子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要熱情點。”
遲漾的臉瞬間就有些燙起來,但她抿着唇,一句話也不說,扭頭就往院子裏走。
姜硯也不在意,高大的身影跟着她往裏走。
遲漾穿着趙小枝臃腫的花襖,原本個子較矮,穿了這一身,簡直像個花皮球在前面走。姜硯垂眸,閑閑看着她,忍不住輕笑。
遲漾聽見動靜,回過頭狠狠瞪他一眼。
姜硯沖着她揚揚眉,那神情就是在說“厲害了,敢威脅我了”。
遲漾瞬間就有點慫,默默回過頭,乖乖往前走。
趙小枝聽到動靜,自然是暫停放鞭,趕緊迎了上來。
“哎呦,是小姜來了嗎?”
“是的。”遲漾應了一聲,想到姜硯日天日地的性格,生怕他跟趙小枝鬧出什麽不愉快來,暗自琢磨着,晚點找個機會跟他談談,讓他收收自己的臭脾氣。
不過她的擔心有點多餘了,姜硯見到趙小枝,立刻笑了起來,“阿姨,要打擾您兩天了。”
他說着話,舉起了手裏的東西,“阿姨,我也不知道您喜歡什麽,就随意買了點。”
遲漾看着他拎着禮物,滿面笑容的樣子,心想原來他剛才去買東西了?
姜硯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很熟絡地跟趙小枝聊了起來,沒一會兒,就已經拿過了趙小枝的打火機,由他去放鞭炮了。
遲漾站在一邊看着,姜硯拿着火機走到鞭炮頂端,蹲下、身點燃了引線。
北方的冬季,天氣寒冷,但陽光極其燦爛,有種明媚開闊感,遲漾遠遠站在一邊,看着姜硯融在陽光中的側臉,覺得他原本剛毅的輪廓都變得溫柔了起來。心頭忽地就有些暖,板了半天的小臉終于放松下來,目光柔和地望着他,嘴角不由勾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鞭炮霹靂啪啦響了起來,騰起了滿院白煙,朦朦胧胧,缭繞糾纏。姜硯站起身,微一側頭,剛好撞上遲漾溫和如水的目光。
兩人的目光隔着缭繞白霧在空中交接。
姜硯抿抿唇,看着她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