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自找的挫敗

安彩對他這個掌櫃人選是極為滿意的,上了密帳的藥材不是安木從山上帶回來的,就是院子裏能往外賣的,都是稀少的真品,本是作為打響名聲之用,成了大路貨賣,那是萬萬不行的。

天色已晚,問明情況,兩人就此安歇,一切等明兒再說。

結果,早起不見安木蹤影,安彩用過早飯,正不知道作何打算就見根子來報,縣丞夫人送了請帖過來,請她到府一敘。

安彩就想了一盞茶的功夫,一點思路都沒有,索性晃晃腦子,給木頭留了話,帶上小雲,備車就走。

縣丞闵府離百草堂并不太遠,似乎出了這街市,轉了個彎就在一處高牆敞開的側面停下。

下車後,就見仆婦門前相迎,正是那于方家的打着頭,還是一臉的敦厚老實相,擠開的笑容再和善沒有。

“安夫人來了,夫人已在花閣恭候多時了。”于方家微彎腰,作揖後客氣道。

安彩連說抱歉,見她前頭道路,也不敢再吱聲,虛撫着小雲的手,一路跟着走。

路過一處精致小巧的水景花園,所謂花閣就在小徑盡頭隐現,有一婦人居其上,煮水烹茶,聞聲接近,才擡頭緩緩站起。

約莫二十剛出頭的年紀,挽着高髻,斜插祥雲疊疊流蘇,垂墜在不染脂粉的細嫩臉頰右側,着褐色暗沉金的小褂,搭着素白的長裙,粗看扮相未免老氣,但仔細瞧見真容,才覺理應如此,端莊素淨的修長臉容,通身一股氣勢,配的上凡俗小民對于官太太這種稱呼的認知。

于方家的在臺階下止住,退到一邊,小雲在接了安彩的示意後,也跟着停下,安彩提裙拾階而上。

齊夫人在門邊相迎,見她上來,親熱的托了她一把,安彩避開,反手扶了她一下,連道不敢。

兩人推讓一回,才有齊夫人打頭進去擺開的方桌邊,各自坐下。

此處花閣三面臨水,湖面有微風徐徐,吹拂垂挂的簾幔,妙曼起舞,其上配飾敲擊檐角,清脆作響。

齊夫人烹茶已到最後一道工序,兩人面對面相坐,一時無人說話,只聽茶水晃蕩,茶香四溢,再加上美人美景,要是換個場地或是時刻,安彩絕對會有欣喜之感,此時除了緊張再無其他。

實在是這位齊夫人美貌比之七夫人不及,但氣勢委實壓了一籌有餘,過來時的那種散漫之心,再也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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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安夫人用茶。”齊夫人把不知何木所雕的茶杯,輕巧的遞于安彩面前。

安彩晃神,慢了半拍,才接過,郝色畢露。

齊夫人僅是微微一笑,道,“這是皖山刺玫,取了中潭冷泉水泡制,味美甘甜,還算入的了口。”

安彩淺嘗了一口,茶水微溫,并不燙口,花香沁鼻而入,入口甘回味甜,确實不錯,當下老實的點點頭,又嘗了小口才放下。

“這阡陌小鎮委實了得,絕色美女深藏而不得人知,以安夫人之貌就當得起國色天香四字,難得難得。”

誇人貌美,要是長輩對晚輩,自是寵愛不必說,但要是平輩之間就多少會顯輕浮,可如今卻是出自齊夫人這氣質卓卓的女子之口,再加上真誠的表情,真正難得起來。

安彩來之前本就想好藏拙,聞言羞澀的低頭,用絹子捂嘴憨笑,怯怯的惹人憐愛。

在旁人眼裏就是嬌俏娘子,上不得大臺面的小家子做派。

齊夫人眯眯眼,笑的一時歡樂,随意又說了幾句阡陌鎮的風土人情,安彩能答的都積極,不能的只是怔愣着眼,傻得很幹脆。

齊夫人說了那麽多,自是觀察入微,早早有了初判,膽小,怕事,小家出身,沒見過世面。跟得來的消息,到是相去不遠,就唯獨這姿容到是大大出了她的預料,這可是比之那人也是不相上下的。也不知兩人相處時,那人是怎樣忍下的嫉妒。

自知與這種人對話,再說些似是而非的話都是白忙,索性就上了正題,“安妹妹,姐姐這次找你來,是有事請托。”話鋒一轉,齊夫人離席站起作勢要行禮。

安彩唬了一跳,趕緊避開,忙忙道,“齊夫人這是什麽話說,萬萬不敢啊。”

齊夫人見她不接她的話,也不着急,反正樣式已經擺出來了,不怕她不答應,抽出絹子,擦了擦沒有的淚痕,招呼安彩坐下,道,“前幾天,我得了你家出的完顏霜,也剛巧家裏有個老下人上山腿傷了,白骨森森,那慘象實在慘不忍睹,我不忍心就讓人試用了些去,結果竟然有腐肉增生,化腐朽之效…..”齊夫人說到此處激動的語塞,一把拉住安彩的手腕,帶着些微顫抖,“妹妹不知,姐姐遠在家鄉的母親大人膝下就一位小弟,前些年出門游歷,被惡賊盯上,害了半條性命去,至今躺在床榻人事不知,就是能醒過來,那腿…..那腿…..”哽咽的齊夫人萬般可憐,斷斷續續道,“姐姐多年搜尋名醫良藥無果,就是京城太醫都束手無策,前幾日,姐姐派人到綠水村打聽,妹妹莫怪…..”

安彩聽了一路,到現在才知正頭來了,當下也裝出一臉的痛惜,側臉聽她繼續分說。

“前幾日地動,劉七爺的長嫂是被安大爺給救的?”

安彩一聽張口就要解釋,卻被人給堵了個正着,“你先不忙說,那劉大娘前幾日找了鎮上慶春堂的大夫下去看過,你初來乍到可能不清楚,那慶春堂正是姐姐來了阡陌之後開的,那老大夫是我從江南帶過來的。”

安彩面上糊塗的眼珠子都不會眨動一下,只是心裏已經翻江倒海,原以為問題會是出在完顏霜,那大不了給她就是,可她現在卻是直指她的身家性命,怎麽能不讓她心驚膽戰。

呆愣半晌,安彩似突然醒悟,雙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嘴裏不停的說着,“這,這,我跟我相公,卻是是不知道啊,當時就是一杯水的事,她就,她就…..這事萬萬不敢欺瞞啊。”

“真沒有?”齊夫人猶疑問道。

“真的,不敢有一句虛話。”安彩着急的抓握住齊夫人的手腕,一臉至誠。

“真的?”

“絕不敢假。”安彩舉手再次保證。

“哦,那老大夫也是說,劉大娘是被厄住了,藥石難進,但若是機緣一現,必能醒轉。”

安彩驚喜,連連點頭。

齊夫人卻陡然話鋒一轉似笑非笑道,“莫不是安大爺福大命大,小鬼難進,褔蔭旁人。否則在老大夫最後确診,油盡燈枯之後,安大爺居然就把人給救醒了。”

安彩讪讪,心裏暗罵,大姐你到底要說的是啥,左一句又一句,這麽下去,她快堅持不住了。

“且不說那劉大娘,就是不知道那劉三兒是怎麽回事,據說是中毒了。”

“嗯,嗯,是的。”安彩見她不提劉勇他娘,心安了一半,至于劉三兒,到現在她有什麽不能說的。

“那你老實告訴我,這毒是誰解得?”齊夫人問出這句話後,溫柔水眸化出冷光,逼視過來,躲閃不能。

安彩定了定心,畢竟這事不是獨家隐秘,劉善元就知道,說不得,兩家早就通了氣了,實話實說道,“他中的是蕃黃,易武湯可解。”

“蕃黃?六花七草之一?”齊夫人緊張更甚,也不知是什麽觸到了她,白嫩雙手緊緊抱拳,青筋四起。

“啊,是吧。”不太懂,但不說是,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易武湯藥方,百草堂可有?”

“有!”

“不,不,不,能不能請…..”

話還未完,就見于方家的突然就進來了,齊夫人變幻神色,收回前傾的身體,端正坐好。

于方家的顯然有急事,看向齊夫人滿臉的焦急,粗糙的行了個禮,就走到她跟前,小聲密語。

就憑安彩敞亮的耳朵,也就只聽到‘老爺’‘北地’‘安…..’什麽的,她是一句沒聽懂,但齊夫人顯然是臉色大變,一臉的不敢置信。

于方家很快退走,齊夫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盯視着安彩好生可怕。

安彩完全摸不着頭腦,也是不敢出聲,室內沉寂,只聞銅片脆響。

也就幾息功夫,齊夫人頹然單手托額,苦笑三聲道,“原來…..好大的來頭。”

安彩莫名其妙的回頭去看她,就見她一臉挫敗,扶着桌面站起身來道,“安夫人,你家大爺門口等着你的,回吧。”

“啊,是,那告辭了。”安彩想走很久了,多留一刻,都會覺得秘密暴露朝不保夕的錯覺。

現下回頭一想,沒那能耐,她就應該不來,或者直接聽安木的吩咐。哦,天,她在關公面前耍什麽大刀啊。

急急到了側門,果見安木高闊的身影就見幾步遠出現,安彩恨不得跑過去,就這麽抱住他的後背,大聲忏悔,只是人多,不敢動,委委屈屈的朝着他送了一眼過去。

而安木一眼過來,就定在她的身上,神色莫辨,只是雙手負于背後,在她走近後才伸手托了她一下,卻把小雲擋在了後面。

“自回百草堂去。”安彩乖乖進了車內後,才聽木頭說了這麽一句,這意味着,他們要趕回綠水鎮去。

大受挫折的安彩,此時此地只想把自己給縮小了,連個聲都不敢出。

作者有話要說:古時以地位為先,其後才有話語權,

安彩被壓打,出自于她一直把自己定位為小鄉村村民,最多有點錢。

這事得怪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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