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冰顏,回家。”這是孫競帆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這句話聽得在場每個人,都心裏一顫。

而目送着兩人離開的褚江童,心慌意亂的感覺更是久久不能平息。

他絕非是眼看着孫競帆對周冰顏那藏不住的好就悵然若失或是醋海揚波,他只是突然間覺得,他竟然很是能明白那兩人的心思。緊要關頭,孫家三少爺的選擇是誰,是什麽,已經如此昭然,不需要任何解釋。那麽,被震懾到似乎有哪根神經瞬息間清醒過來了的他,又該何去何從?

這場外人眼裏追逐競争左右為男的游戲,這段看似人人投入樂在其中的韻事,就在一個男人,帶着另一個男人,帶着那句“回家”,決絕離開時,已經可以戛然而止。

就像是再多耗半刻,都是殘害生命一般,必須戛然而止。

裝不下去了,這是褚江童心裏的喃喃。

而後,很快的,喃喃就成了嘶嚷,成了呼喊。

“……衛世澤,你過來。”有點兒不客氣地沖着那一路送到院門口去的男人的背影叫了一聲,褚江童扶着門框,在對方回過頭,一臉無辜和不解的注視下抿着嘴唇眯起眼,繼而反手用拇指示意了一下身後,“鎖門,進屋,我有些事,要跟你掰扯清楚。”

*** *** *** *** ***

坐在車裏,最後看了一眼榮辛診所的大門口,周冰顏只看到了正在關門的衛世澤,似乎正在和裏面的人說着什麽,然後,就随着大門落鎖的聲音,什麽多餘的信息也聽不見了。

傷口好疼,是真的疼,就算已經塗抹了清涼鎮痛的藥膏,刀傷,仍舊是火辣辣的,讓半張臉直到脖子都麻痹起來。孫競帆沒有過問他的情況,就只是一語不發,沉着臉,皺着眉,坐在旁邊,看向窗外。

周冰顏習慣這種沉默,他和孫競帆之間,很多時候就都是如此沉默的,只是這一次,和以往的,都略有不同。

這一次,那個男人史無前例的,像是在煎熬。

似乎被傳染了一樣,周冰顏也漸漸覺得煎熬起來,直到回到孫家大宅,下了車,進了門。

“上樓。”剛把外套脫下來交給傭人,孫競帆就命令了一句。

周冰顏點點頭,邁步往樓上走。但到了樓上之後,卻被叫住了。

“去浴室。”那個男人再度命令。

“……啊?”這次,他沒馬上遵從,因為他沒懂。

通常,都是要麽在二樓臨窗的小客廳,要麽在孫競帆房裏,談事情也好,講生意也罷,普普通通。二層的浴室,是孫競帆的私人地盤,是周冰顏這些年來,都不曾去過的地方。

“快點。”又催促了一聲,孫競帆幹脆走到前頭,先一步朝着走廊盡頭的浴室走去了。

心裏忽然狂跳起來,周冰顏覺得傷口都随着血液湧動更刺痛了幾分,微微皺着眉頭,他遲疑中跟過去,直到走進裝修甚是漂亮的沐浴間,看着坐在獅腳浴缸邊沿,正在往裏面放水的男人。

“三少爺……”

“來。”招了一下手,孫競帆示意旁邊的椅子,等周冰顏走過去,坐下,他才從旁邊貼着羅馬瓷磚的牆上拽下懸挂在黃銅挂杆上的毛巾,沾了水,湊向對方的臉頰。

周冰顏下意識想要躲閃。

“別動。”一咋舌,孫競帆邊命令邊伸手輕輕捏住那面色蒼白的男人瘦瘦的下巴,而後小心翼翼,幫他抹掉臉上殘留的,争奪兇器時蹭上的灰塵,和頸側沒擦幹淨的血跡,動作甚是輕柔,輕柔到讓被服務的那方心都疼起來。

“多謝三少爺。”臉上紅到快要燒起來了,周冰顏低垂着睫毛,道了個謝。

他有點想逃走,卻又不敢,這種只有兩個人,而且如此暧昧的氣氛,也讓他很快連逃走都舍不得。他清楚這樣不對,真的不對,這樣一定會令他潰不成軍,可是,這感覺太好了,不過幾分鐘,就把他的抵抗,溶解成了無法抵抗。

怎麽辦……

“你怕我?”低頭看到對方發顫的指尖,孫競帆挑了一下眉梢。

周冰顏原本是打算如實否認的,但也許應該怪這該死的太美好的氣氛,他的回答,就變得亦酸,亦甜,微妙到令人發根都好像有弱電流通過似的。

他說:“誰能不怕三少爺您呢……?”

而孫競帆的追問,可以說是比剛才的刀子還鋒利——“可你不一樣,我問的是你。”

周冰顏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不一樣,你不一樣。問的是你。

“我……”兩手扣在一起,指頭交疊着,他盡全力試圖冷靜,“我一直,都很敬佩三少爺。”

“還有呢?嗯?”

“還有……念恩吧。”

“接着說。”

“……就這些。”終于還是撒了謊,周冰顏用最殘忍的方式收攏着快要叫嚣沖撞出來的某種情緒,反複逼迫自己承認這個男人也許喜歡逗他,卻不會真的要他,咬着牙,用力到傷口深處疼得受不了,才總算平靜了表情,他和對方四目相對,笑了笑,“三少爺,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待會兒,您也先歇歇吧,明兒上午我再過來。”

孫競帆聽他說完,沒有馬上同意或是拒絕,就那麽盯着他看,直到他再度恐慌要逃了,才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你留下。”仍舊是極為簡單明了的命令着,那男人站起身來,邁步往外走,“洗個澡吧,放松放松,洗好了叫我。浴袍在門後頭挂着,穿哪件都随你。”

話音落下,人也離開了,周冰顏看着空洞洞的浴室門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似的,紅着臉,猶疑着擡起手,一顆一顆,解開自己的衣服扣子。

他小心翼翼把自己徹底洗幹淨,摘了一件黑色格子的浴袍穿上,系好腰間的帶子,然後揣着仍舊在胡亂跳個不停的心髒,走到孫競帆的卧房。

那男人坐在沙發上,正在喝茶看報,發現他過來,示意着自己的床。

“去躺着。”

“三少爺……”

“快點。”

“不行,三少爺,真的不行。”

笑話嗎?當然不行!在孫競帆的浴室洗澡就已經夠暧昧了,現在還要睡他的床?!老天,你幹脆趁現在取了他周冰顏的性命吧!反正再這樣下去他也會自己死掉的!不如就幹脆給他個痛快吧!

“你是想惹我生氣,還是想逼我求你?嗯?”還算平靜的聲音裏已經有了一點不耐,孫競帆皺起眉頭,站起身來,揪着被子角,一把掀開,繼而又皺着眉頭往外走,“一會兒我回來,要是沒看見你乖乖躺着,就把你派到天津港去做監工,一年四季,風裏雨裏,盯着那幫粗人裝船卸貨!”

……那倒也好。

賭氣一樣這麽暗暗念叨着,徹底沒了辦法的周冰顏站在床邊,低頭看着那一床面料考究的被褥,看着那柔軟蓬松的枕頭,感受着耳根頸側的脹痛,終于被洗過澡之後更加想要好好躺下的念頭打敗了。

翻身上床,他滑進了被窩。

嗅着那個男人的味道,他閉上眼。

說來也怪了,就在那一刻,他周身都環繞着一種久違了的安全感,就像十二歲那年,被從地上拉起來,又一把抱起來,帶回孫家大宅時似的,雖說是一步步身陷黑道,卻只覺得無比的安全。

他真的已經對這個男人癡戀太深了……

可是,眼前的溫存,又能持續多久?他危急關頭幫了孫競帆一把,所以這個男人才會這樣對他好吧?那麽,等到他休息過了,睡醒了,是不是一切就又回歸原處了?他們仍舊是主仆關系,什麽都好象沒發生過一樣?會嗎……

那還真不如去天津港做監工算了。

單手擋住臉,把令人眼眶發脹的酸楚冷卻下去一些,周冰顏閉上了眼。

他是真的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不長,至多半個鐘點,翻身時不留神弄疼了傷口,他猛然轉醒,睜開眼,發現旁邊沙發上,坐着孫競帆。

頭發還潮濕着的男人正在那兒守着他,手裏端着酒杯,膝頭攤着雜志。見他醒了,便将多餘的東西都丢到一旁小桌上。

“怎麽?”

“啊……沒,醒了而已。”

“接着睡啊。”

“不用了,我沒事了,該走……”

“冰顏。”

“……嗯?”

“以後,別再救我了。”

直到這句話出口,周冰顏覺得,恍惚中,有什麽辛苦經營構建了多年的無形的防備,一剎那間,轟然崩塌。

呼吸急促起來,視線淩亂起來,周冰顏幾次張口都無法出聲,孫競帆默默看着他那副模樣,嘆了口氣,搖搖頭。

“我是不想讓你受牽連或者受傷,懂嗎。”

“……我又……不在乎……”

“我在乎。”

“可,之前在桂家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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