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傅霖琛還有十天就可以回來了,這兩天視頻的時候時辰發現他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大圈,不知道時不時因為在那邊太累了,還是解剖的進行并不順利,時辰看得心疼死了,決定練練自己的廚藝,等傅霖琛回來就變着法的做給他吃。
時辰沒有做飯的天賦,一開始她被到處飛濺的熱油燙出了好幾個紅點,她分不清老抽和生抽,一只手颠不動鍋,也不知道0.5克到底是多少,但她還是每天都學,曾經白白嫩嫩的小手上多了些油煙味,江暖暖還拉着她的手可惜過好一陣子,但時辰不覺得有什麽,她不在乎這些,多塗點護手霜就好了,她只心疼傅霖琛在那裏日漸消瘦的日子。
時辰做的飯還是不太好吃,可能他天生就是沒有這方面的天分,有時候太酸有時候又太鹹,但她還是堅持吃完了自己做的菜,然後把味道記在小本本上,每天練每天學,也許是上天都心疼她,終于有了些起色。
傅霖琛還有三天就可以回來了,時辰看着抽屜裏只剩下三顆的水果糖,怎麽也按耐不住心裏的激動,她小心翼翼的挑出來最好吃的口味,拆開包裝放進嘴裏。
好像比之前吃的更甜了。
那天晚上時辰照舊窩在沙發裏等傅霖琛的電話,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很習慣躺在沙發上,梅西躺在上面腦袋裏都是她和傅霖琛坐在這裏一起看電視的畫面,她靠在他懷裏,偶爾吃兩口他遞來的水果。
時辰等了很久,從十一點等到三點,又從三點等到第二天一早,她一晚上沒有睡,傅霖琛也一晚上沒有打來過電話,時辰給他打電話發消息,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樣,沒有得到過任何回應。
時辰聯系過了所有傅霖琛認識的人,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樣,沒見過不知道聯系不上,她就這樣被動的毫無防備的斷了和傅霖琛的所有聯系。
時辰慌了,她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她輾轉找來傅霖琛的教授的電話號碼,不出意外的變成了空號,接下來的好幾天不管時辰怎麽找怎麽急,卻始終沒有他們一點消息,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好像這一切都只是個夢,第二天醒來時辰依舊在福利院裏,也沒有一個叫傅霖琛的小男孩來過。
可這一切不是夢,除了傅霖琛沒了消息以外,這個世界一點都沒有變。
時辰給關黎打過一次電話,關黎說傅霖琛好幾天沒跟她說過話了,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時辰在那一瞬間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絕望,她害怕,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整顆心像是被人聲時拽到了嗓子眼,就快要跳出來。
時辰很久沒有哭過了,聯系不上傅霖琛她沒有哭,關黎和傅雙海急匆匆趕到學校時她也沒有哭,直到她打開抽屜,看着安安靜靜躺在那裏的最後一顆糖,那一瞬間她所有的一切潰不成軍,眼淚像是斷了線,一滴一滴模糊了她的視線。
時辰拿起那顆糖放進嘴裏。
酸的。
騙子!這個騙子!說好的吃完最後一顆糖他就會回來的,大騙子,她想等他回來一定要好幾天不理他,讓他也嘗嘗着急是什麽滋味。
那一天時辰在家裏等了很久,她抱着最後一絲的希望盼望着傅霖琛能夠回來,推門而入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個驚喜,那她一定要打他幾巴掌,再把他趕到沙發上去睡好好懲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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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抱着腿蜷縮在沙發的角落裏,屋內一片漆黑,她眼睜睜的看着時間從23:59變成了0:00,約定的最後一天到了,傅霖琛還是沒有回來,不管她怎麽等,他都沒有回來。
你回來吧。
不讓你去沙發上睡了好不好。
時辰把頭埋進臂彎裏,哭得肩膀抽抽嗒嗒,她的世界一夜之間天翻地覆,那個每次在她哭時心疼的摟着她的男孩子沒有回來,就這樣沒了消息。
第二天一早,時辰買了張去M國機票。
既然他不回來,那她就過去找他。
直到落地了時辰才發現,她對傅霖琛在這裏的生活了解的有多匮乏,她甚至不知道傅霖琛住在哪裏,每天去哪裏,她就這樣茫然站在街頭,看着身邊路過的一張又一張陌生的面孔,恐懼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侵占了她。
時辰幼稚的想過在大馬路上哭出聲,那個男孩子心疼她,愛她,一定不會舍得她哭得這麽傷心,只要她一哭,他一定會出現的,就像那年秋天,她在酒吧買醉,是他把她帶了回去。
時辰還是沒有找到傅霖琛,她回去了,像往常一樣工作,出租屋的房東一家子要出國生活,時辰買下了那棟她和傅霖琛的小家。
她不走,怕他回來找不到她。
江暖暖放心不下時辰,每天都會過來陪着她,意外的是,曾經那樣嬌弱的姑娘這次沒有被打垮,她依然每天積極的生活,每天練習廚藝,要不是紅腫的雙眼出賣了她,她甚至可以和江暖暖繼續開着玩笑。
時辰自己去買了一包水果糖,和傅霖琛買的那個一樣,既然這個騙子說話不算數,那她就替他完成下去,每天一顆,總會等到他回來的那天。
糖吃的很快,就像她抓不住的時間一樣,她的糖換了一包又一包,可那個給她承諾的男孩子啊,始終沒有回來過。
時辰開始迷戀黑暗,她逐漸理解了很多年前的傅霖琛是怎樣在壓抑到喘不過氣的黑色裏生活下去的,時辰也喜歡,昏暗的環境可以讓人忘掉很多,可以麻痹她,黑色的恐懼可以讓她暫時忽略掉心髒處傳來的撕裂般的疼痛,她學着他的模樣把窗簾換成全遮光的,用油畫筆把白牆一點點塗成密閉的黑色。
然後刷白,再一次塗黑。
她樂此不疲的一遍遍重新來過,像是變成了小時候的傅霖琛。
很多人說時辰固執,她從不否認,她就是固執,固執以為她就這樣等下去,他就一定會回來。
轉眼間到了春天,時辰買了好幾個盆栽放在家裏,每天家裏都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樣子,她從睡夢中睜開眼,還是會下意識的往旁邊鑽一鑽,嘴裏嘟囔着:“傅霖琛,抱抱我。”只是後來再沒有得到過回應,也沒有那個熟悉又溫暖的懷抱圈住她,輕輕拍着她的肩膀哄她。
時辰醒來,心裏的酸澀快要溢出來了,她把傅霖琛原先的枕頭擺好,下床去洗了澡。
快三年了。
江暖暖和于皓也在一起了,有時候看着他們,時辰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和傅霖琛,如果那時候回來了,他們現在一定也會這樣恩愛的。
不對,會比他們還要恩愛。
這個世界上,時辰再也找不到比傅霖琛對自己更好的人了。
那個把她寵到骨子裏的人啊,時辰再也找不到了。
……
江暖暖跳槽到了時辰實習的律師,兩個人的關系又升級成了同事,幾乎每天晚上下班的時候于皓都會過來接她,時辰和他們住在上下樓,有時候結伴一起回去,有時候不忍心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就随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
時辰瘦了很多,原本就不圓潤的下巴變得更加精致,她學過一段時間的化妝,出庭的時候總得塗個紅唇提提氣場,她眼睛很漂亮,不化妝的時候幹淨清澈,像只不谙世事的小鹿一樣,化了妝又是另外一番風味,眼尾上勾,含情脈脈,活像只能勾走人魂的小狐貍。
那段時間有不少人明裏暗裏追過時辰,每天往律所送花的,還有拜托江暖暖說好話的,時辰總是笑笑,然後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一一拒絕。
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其實時辰很少再想起傅霖琛了,除了某些暴雨狂嘯的夜晚她自己縮進被窩裏無助的夜晚,和偶爾與她擦身而過的甜蜜情侶,她拼了命的工作,不讓自己有一刻停下來,因為停下來回想他,想他就會很難受。
後來律所裏都知道了,新來了個實習生小姑娘,好學的很,像是機器人一樣從來不喊累,讓幹什麽就幹什麽,乖巧聽話,老板也很看重她,沒過多久就轉了正,現在也能獨立接案子了。
“時辰,前臺有你的東西,過來拿一下。”
“好。”
時辰挂了電話剛要起身,江暖暖一推椅子滑了過來,她用筆抵着下巴,敏銳的嗅到了一絲八卦的味道:“哎呦,又是誰給我們小美女送的花呀?”
“去。”時辰推了一把她的椅子:“別胡說。”
江暖暖“啧”了一聲:“誰不知道那個齊望正在追你呀,每天雷打不動的一束花,看得我都要羨慕死了。”
“羨慕呀?”
江暖暖點頭。
“那好吧,我跟于皓說一聲,麻煩他每天兩束花給你送過來,看能不能堵住你這個小八婆的嘴。”
江暖暖直到她在看開玩笑又扯了幾句,話題不知道怎麽突然就跑了偏:“要我說這個齊望真挺不錯的了,人民警察哎,要顏值有顏值,還專一,被你拒絕這麽多次了還堅持着,活脫一癡情種啊。”
江暖暖看了一眼時辰,小心翼翼的問:“你不會還等着……那誰吧。”
她沒說是誰,時辰還是一下就知道她說的是誰,就好像是傷口結了痂,不疼,就是還留着印子在,怎麽也去不掉。
時辰看着她,沒說話,但就是那個眼神,江暖暖瞬間就能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她忘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