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玲珑塔在袖子裏晃蕩,陶題抱着玉佛緩緩落地,手在空中一揮,雕梁畫棟的亭臺樓閣漸漸顯現,雲做的樓梯綿延到他腳下。
“今日看見懷玉了,可高興點了?”陶題摸了摸冰冷的玉佛,笑着說:“我看他魂體穩固,想來皮修照顧得不錯。”
玉佛裏的茜娘冷哼了一聲:“你倒還好意思說,我一出來就看見懷玉倒在地上,身上還被捆着,也不知道他受傷沒有。”
陶題推門進房,将玉佛小心放在桌子上:“哪裏就這麽嬌貴了?他也是個男人,就算是從小在蜜罐子泡大也不是豆腐做的。”
虛虛的魂從佛裏飄出來,穿着長裙的女人插着腰說:“倒不是你弟弟,你不心疼,上一次他被人捅一刀的事我還記得呢。”
陶題嘆氣:“你還要啷個嘛?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裏曉得那幾個人就是睚眦手下的,稍微一點妖力就被激成那樣。”
他在房裏點上了三炷香插在銅爐裏,這才将口袋裏的玲珑塔拿出來,叫文茜進去試一試。
“玲珑塔比你現在用的玉佛好,一定能讓你魂體更穩固點,等你好點了,到時候我就帶你去見懷玉,要是你願意,我就把懷玉接來陪着你。”
文茜有些猶豫:“這畢竟是人家的東西,如此被你搶來,若是我貿然進去被李天王發現要怎麽好?”
“不必想太多,萬事都有我扛着呢。”陶題握不住文茜的手,只能催促她快些。
文茜嘆了口氣飄進了玲珑塔,原以為裏面是一片漆黑,卻沒想到裏面金碧輝煌,連着桌上的茶都還冒着熱氣。
她心下一頓來沒來得及問饕餮這是怎麽回事,就聽見一個女聲幽幽問:“你是誰,搶走玲珑塔要做什麽?”
文茜一個激靈,立馬轉身卻誰也沒發現,倒是看見了那個碧玉雕成的屏風,有些傻眼。
“別害怕,我在你樓上。”殷夫人溫聲說:“樓下的東西都是文熙的,還請你不要亂動。”
一聽見弟弟的名字,茜娘放松下來輕聲問:“你又是誰,怎麽會在這裏。”
饕餮在外面耐心等着,遲遲不見茜娘從裏面出來,他坐了一會,又起身給自己倒了壺茶喝了兩口,塔裏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陶題忍不住敲了敲玲珑塔問:“茜娘?”
過了一會才聽到文茜帶着怒氣的聲音說:“馬上就出來。”
陶題一愣,心想這是怎麽了,怎麽進個塔還生氣了?他左右看了眼,緩緩放下自己的茶杯準備去書房避避風頭。
但文茜已經從塔裏出來,魂體清晰了一些,說話的聲音也響亮了許多。
她眉頭一豎沖着陶題問:“你知不知道玲珑塔裏有什麽?”
“有什麽?”陶題摸了摸腦袋:“我怎麽知道有什麽,這些日子你沒聽懷玉的聲音,那個喇叭我開也沒開過,全靠曹草的消息……”
他語氣一頓,頂着文茜的目光小心問:“那裏面有什麽?”
該不會是李靖本靖吧?
文茜壓着火把殷夫人的事同陶題說了,只知道吃的饕餮後知後覺,總算明白過來為什麽開始哪吒一副要跟着自己拼命的樣子。
搞了半天是把人家娘親偷了回來。
“可,可我現在也不可能把玲珑塔還回去啊!”
陶題聽見茜娘冷笑了一聲,只說:“這些日子得委屈殷夫人一下,等你魂體穩固,我立馬就把玲珑塔給哪吒送回去!”
文茜知道他是為了自己才做如此事情,也不忍再多說什麽,伸出虛影的手摸了摸他的臉,軟下聲音道:“皮修給懷玉準備了許多東西,你找個時間給他送回去。”
陶題一頓:“準備了東西?”
他進塔裏看了一圈,面色五彩斑斓,不敢相信皮修會是這樣大方的亞子。
“這些都是他給文熙準備的?”饕餮還是不信。
文茜看他:“剛剛沒有聽殷夫人說嗎?這些都是你的皮修兄弟親手布置的,早跟你說了懷玉讨人喜歡你不信,現在聽人說了還不信嗎?”
“不是這個問題。”陶題搖頭。
這個文懷玉到底是用了什麽辦法把那個老摳門哄得服服帖帖?是上了傳銷課還是PUA補習班?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招搖撞騙的本事當年自己能學到的話,還用過得這麽辛苦嗎?
文茜見他又開始神游,連忙道:“明天之前就給人還回去,還有多拿點錢給懷玉,別讓姓皮的看低了他。”
陶題忙不疊地答應了,但曹草不在,他只能自己親手去送。
也不知道曹草怎麽樣了,那小子機靈得很應該能自己脫身……吧……
被綁在樹上的曹草打了噴嚏,眼淚往肚子裏流,眼睛裏失去了對生的渴望。
從開了靈智以來,他就恨那些到處亂圈地盤撒尿的狗,好不容易成精威風了幾年,可以邁着一雙大長腿到處亂跑,也沒有想到還是翻了車,又回到了被狗尿的日子。
他髒了,從靈魂到身體,他都髒了。
忍不住悲從中來,曹草又要落淚,嗚咽的聲音才從喉嚨裏出來,猴二就不耐煩啧了一聲:“別嚎了,根本沒尿你身上。再說了,剛剛我不都給你沖腳了嗎?”
猴大拉他一把:“行了,你去前面忙,這裏有我看着。”
猴二應了一聲,想起自己哥哥的憨厚老實,又朝着草叢怪走進幾步:“警告你,不準耍花招!”
曹草怒目而視,皮修不在,這後院就是猴子稱大王,特別是這二皮猴揚武揚威,早晚得跟孫猴子一樣被壓在五行山下面,壓他媽個五百年!
猴二從後院到前廳,完成了耀武揚威到謙遜卑微的态度轉換,主動給坐在老板旁邊的老板娘倒了杯熱茶。
皮修瞥了他一眼,繼續同兩個廚師說:“仇伏回來了,那就下周一開始接外賣單,明天我寫個廣告貼出去。”
任驕沒什麽意見只是說:“賈素珍過幾天就要去投胎,猴哥幾個和蘇安要忙着店裏,小掃把說話又坑坑巴巴,得找個人來接外賣單吧,比如接電話給後廚傳單子之類的。”
掉了很多集劇情的仇伏看了文熙一眼,說:“讓文熙接呗,反正他在樓上閑着也是閑着,離他去投胎不是還有點時間嗎?還有找點事做也不會無聊。”
任驕:……
猴二:……
敢在姓皮的面前提投胎的事情,不愧是青丘的狐貍,勇的不行!
皮修深深看了一眼仇伏,低聲說:“文熙身體不好,得在樓上休息。”
“其實我下來幫忙也沒關系。”文熙頓了頓轉頭問皮修:“我投胎的時間你去問了嗎?三太子不是說給安排的嗎?”
皮修:“沒問,到時候馮都會跟我打電話說的。”
從今天開始自己就不會再交一分錢話費,馮都等個兩千年再打電話過來吧!
籠子裏封着嘴的灌灌突然蹦了蹦,翅膀撲棱着像是有話要說,皮修看了一眼皺眉問:“這只灌灌以後嘴就這麽綁着?”
“對啊,在青丘所有抓到的灌灌都是綁着嘴的。”仇伏拍了拍籠子讓它安靜點。
“要不綁着嘴,你就要每天跟它高強度嘴臭對線,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見過人罵贏它。”
皮修突然一伸手扯掉了灌灌嘴上的布條,妖力沉重壓在這只鳥身上,讓他張嘴剛說了個草字就咬着了舌頭。
事實證明,在完美的暴力壓制下,一切嘴臭都是紙老虎。
文熙看着灌灌有幾分好奇:“從前只見過祖父養的鹦鹉八哥兒說話,都是說的吉利話,這種愛罵人的鳥倒是第一次見。”
皮修:“青丘樹林子裏多得是,每天沒事就一群聚在一起吵架,屁大點事都能吵出花來。”
他扔掉手裏的布條,沖着灌灌一擡下巴:“讓這只鳥來接電話接單傳單,不能讓他白吃白喝店裏東西。”
仇伏:……
仇伏:“……我看你是想破産了。”
皮修擡手一拍他肩膀:“這就是你應該解決的問題了,我希望下周一的時候,能看見一個有文化有素質的電話員上崗。”
姓皮的說完還一頓,又看了狐貍精一眼:“要是接到一個顧客投訴,我就從你這個月的工資裏扣一百。”
仇伏呆坐在原地,目送着皮修攬着文熙上樓,兩個人親親密密臉上微微一笑,他的狐腦袋裏突然悟了什麽。
狐貍精一把抓住任驕,情真意切喊了一聲哥。
“別,我媽沒生過你這麽多毛的兄弟。”任驕道。
仇伏指指上面壓低了聲音:“是不是,是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他之前不是說狗才會被根紅線牽着走的嗎?”
“我尋思你走之前他就開始滿城抓雞了,你就這點覺悟都沒有?”任驕恨鐵不成鋼:“他本來就不想讓文熙去投胎,你還當着他面提,簡直就是個……”
灌灌:“大煞筆!”
任驕:“看看,鳥都比你腦子靈光!”
仇伏把灌灌嘴綁住,看着任驕問:“那我怎麽辦?!”
任驕一指鳥:“進行社會主義文化改造,再幫忙把文熙留下來,解決一下你皮哥單身幾千年的老大難問題。”
仇伏掙紮了幾分鐘,選擇接受現實,提着鳥籠子回房,把自己鎖在房間裏開着燈,開始了熬鷹計劃。
狐貍精和灌灌大眼瞪小眼,對罵了一晚上 。到後來他單眼皮瞪成了雙眼皮,眼角麻木跟開了刀一樣,活生生把眼睛給瞪大了一圈,做了個免費醫美。
但青丘的狐貍和鳥葬身于他們口中不知幾何,最後以灌灌口幹舌燥第一局落敗告終。
天亮之後,仇伏放了灌灌去休息一會準備再戰,自己洗了把臉蹭着一大早任驕送小掃把上學的車去了趟書店,提着兩提書風塵仆仆回來,上樓準備給皮哥兄弟的關懷。
樓上皮修難得睡了個爽,體驗了一下高三學生高考完第一天賴床的感覺,正閉着眼想要繼續睡的時候,突然感覺房間有點不對。
怎麽覺得今天格外亮?
皮修猛一睜眼,刺眼的金色讓他差點流淚。
半個房間的金條金元寶,堆得人高,反射着陽光照在皮修臉上,恍若仙境。
姓皮的看了良久,突然擡手打了自己一耳光。
清脆響亮,驚得文熙一下坐了起來,左右晃着腦袋問:“怎麽了?怎麽了?”
等他看清面前的金山的時候,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文熙喃喃問:“姓皮的,你是不是趁我睡覺去搶銀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