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發慈悲

幸好最近剛拿下一個公司軟件開發的标,所以謝明江這段時間并不清閑,還有些後續問題需要開會做緊急讨論,否則他确實不知道怎麽應付。一連在辦公室附近的酒店住了五天,謝明江有些吃不消。

他想,那是自己的家,只有自己讓那兩個米蟲不痛快的份,絕沒有他們讓自己糟心的理。于是周三早上,謝明江退了房,開車到城郊吃了頓安靜的早茶,終于鼓起一家之主的底氣回家了。

打開門,百惠像個寵物似的應聲跑來,臉上又有笑又有愧,小心翼翼道:“先生回來了?在家吃中飯嗎?”

謝明江無法展開一抹笑,只能僵硬着臉,很矜持地說:“今天不用回公司了,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真的呀?”百惠高興地手足無措,“那我要,我要……準備點刺身才行。家裏的不夠新鮮了,我去海鮮市場買。”

謝明江喜歡生食,她很知道。

兩人對幾天前的風波,幾天來的冷戰心照不宣,誰都沒有提起。

謝明江“嗯”了一聲,把衣服搭在衣架上,只是經過客廳,連譚以星看都不看,徑自上樓。

謝明江先是簡單沖了個熱水澡,然後就進了卧室打算睡個回籠覺,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打開櫃門取睡衣時,他微微怔愣。

謝明江轉身出房門,走到樓梯口,對着下面喊一聲:“百惠,你上來。”

百惠經過看電視的譚以星,小跑上樓,很惶恐地說:“怎麽了,先生?”

謝明江把她引到敞開的衣櫃前面,拿出挂着周卓衣服的衣架:“這你縫的?”

百惠一頭霧水:“我沒有啊,你那天拿回來之後,我不敢随便動,只是封進密封袋放在櫃子裏了。”

“……”

既然不是百惠,答案就是明擺着的。百惠仔細想從面無表情的謝明江臉上觀察出點什麽,緊張道:“先生,阿星他是一番好意,你千萬不要生氣。”

謝明江把衣服收進衣櫃,絲毫沒有領情的意思,反而板着臉:“以後他再進我的房間,我惟你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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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惠點頭如搗蒜。

謝明江突然想起了什麽:“他現在晚上都睡哪兒?”

“在樓梯下面支了床。”百惠低頭看自己的手,很小聲說,“我給他買的折疊床,才幾百塊錢,不貴的。”

她又說:“先生,把床給他支到衣帽間吧,那個底下有點黑,他還喜歡窩在床上看手機,晚上太費眼睛了。”

謝明江點點頭:“費眼睛就早點睡覺。你把他手機收了不就得了?”

“……”

謝明江把無語的百惠推出門外:“支到衣帽間?美得他!毛手毛腳的,萬一摔壞一塊我的表,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百惠再不敢吭半句聲,十點半五,準時出發買菜去了。

謝明江許久不粘家裏的床,睡的意外得很不錯,近十一點才起床,有點不知今夕是何夕,走到樓道裏抻個懶腰,突然意識到家裏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謝明江向樓下望去,譚以星不知為何也突然站起來,二人隔着樓梯,頗為遙遠地對上了視線。

謝明江:“……”

譚以星仰着脖子,仿佛忘了那天晚上是誰把他扒了個全裸:“睡衣看到了嗎?我洗過也縫過了,怎麽樣?我的縫紉手藝還可以吧?”

不過這也不奇怪,上次謝明江就看出來了,他不是個愛生隔夜氣的人,心大的可以,當然,也有可能是單純的記性不好。

謝明江低垂眼皮,若有所思:“我讓你補了嗎?”

譚以星也沒有不高興,嘴角一斜,自說自話道:“你看你,說一句謝謝又不會死人。”

“不需要了。”

“……”

“因為已經破了,補不補都一樣。”謝明江說完,頓時感覺心灰意冷,拉開旁邊的書房門,進去上網去了。

留譚以星一人站在原地費解。

“補不補怎麽能一樣呢,補了不就不破了嗎?”他沒有往深想,馬上就得出個結論,“謝明江不但是間歇性精神病,他的邏輯還很成問題。”

百惠買了點新鮮的鲭魚,拿回來做刺身,午飯謝明江上了桌,果然對它偏愛有加。日料是分食,沒有譚以星掃謝明江興的可能,他吃得心滿意足,心情也跟着好起來。

下午謝明江抱着電腦窩在床上看了個電影,又拿出閑情逸致翻了兩下書,晚上有人叫他吃飯,不是什麽重要場合,他懶得到樓下再去專門搭配,打開衣櫃,決定随便換件襯衫,手指順衣架挨個撫過,在那件睡衣上停下來。

謝明江瞧那幾顆崩掉的扣子釘得結結實實,又把肩部接縫處仔細看了一遍,發現譚以星所言非虛,針腳細密,還懂鎖邊,可以說是縫得很像模像樣,用大拇指搓兩下,不會虛開線,也不是一道棱。湊近聞聞,是清爽冰涼的氣息。

“……”

謝明江把衣服挂回去,拿出襯衣、配套的領帶。

領帶夾和袖釘全部收在衣帽間裏,謝明江只得下來找,路過樓梯和沙發中間的空地時,看譚以星正窩在他床上玩手機。

“哈哈!”譚以星不知道在玩什麽,高興地得意忘形,臉上有一層屏幕鍍上的淡淡的銀,謝明江才發現原來這塊地方這麽不夠亮。

“怎麽了?”譚以星發現了他的目光,馬上不笑了,半個身子前傾,一副等着聽他說話的樣子。

謝明江不言語,內心難得的有一絲尴尬,所幸百惠發現他下來了,從廚房跑出來:“先生。”

謝明江幹咳兩聲:“我今天穿灰色西裝,找配這個領帶的領帶夾,袖釘。”

“知道了。”百惠馬上走進衣帽間。

謝明江跟進去,打開放表和墨鏡的抽屜,狀似無意地說:“把那小子的床支到這來也可以,但是給他說清楚,別動我東西,否則有他好果子吃。”

“啊?”百惠難以置信地偏頭看着謝明江。

“好話不說第二遍。”謝明江換上表,抓過百惠手裏的領帶夾和袖釘,“晚飯我不在家吃了,你倆随便吧。”

謝明江前腳出門,後腳百惠就把譚以星鼓搗起來,手舞足蹈道:“阿星!先生說讓你睡在衣帽間。”

譚以星還來不及發表意見,百惠就抓着他打開衣帽間的門和燈。

謝明江的衣帽間不算小,特別是只有櫃子,連穿衣鏡都嵌在櫃門裏面,顯得格外簡單整潔,還有窗戶通風,本來也是卧室規格,只是被他裝置成衣帽間。放張譚以星的折疊床綽綽有餘。

百惠把貼牆的櫃子底下的暗門扳上去,興致高昂地向譚以星介紹:“看,還有插線板,你可以給手機充電,可方便了。”

譚以星随便拉開一個抽屜,看到那整齊排列的墨鏡:“他需要這麽多眼鏡嗎?戴得過來嗎他?”

“阿星,別亂動。”百惠的臉一下嚴肅起來,“他說了你不亂動才能睡這裏,不然我不好和他交代。”

譚以星合上抽屜,雙手裝進兜裏,望望天:“最近我學了一個中文的網絡詞彙,叫裝逼,突然覺得好适合謝明江。”

百惠沒聽懂:“走吧,我們去搬床。”

譚以星嘆了口氣:“不用了,你去弄飯吧,我自己來。”

譚以星把折疊床搬進衣帽間,在上面滾了兩圈後終于找到點感覺,越想越高興,覺得謝明江有的時候還不是那麽不可理喻,又覺得他求而不得所以郁郁寡歡,自己不和他計較是很正确的。只是他應該懂點愛情的道理,也不用懂得太多,起碼知道愛情那得是你情我願,一個人死乞白賴地喜歡另外一個人而得不到回應,那充其量只能叫單戀,上升不到愛情的高度。

譚以星不禁有點同情謝明江,要知道,這個連十七歲沒什麽戀愛經驗的他都能弄明白的道理,謝明江居然弄不明白,可見謝明江三十年來的感情生活是多麽的貧瘠!

不知過了多久,百惠做好飯,來叫譚以星,他現在有了房間,即便不鎖門,百惠也不會貿然進入,很尊重地敲門道:“阿星,過會兒出來吃飯了。”

譚以星仰面躺在床上:“好,吃什麽啊?”

“做了雞蛋燒,天婦羅——”

“哦。”

百惠隔着一道門,拿不準地問:“還有別人拿來的海膽,不是特別新鮮了,我做了海膽飯,不知道你嫌不嫌棄。”

“……”

譚以星喜歡海膽,已經淪落到這步田地,還管什麽新鮮不新鮮呢?聊勝于無!他能知足常樂。聽到簡直一骨碌翻起來,捂住嘴,難得心智不成熟了下,開心的像個不倒翁似的在那點兒窄小的床頭亂滾。

他不吭聲,百惠忐忑地說:“唔,咱們把它吃完吧,不要浪費,我再給你用橘子做個甜點,可以嗎?”

譚以星打夠了滾,坐直身體,壓抑着心中的喜悅,忘記百惠隔着一道門板壓根看不見,又板起臉,很嚴肅地說:“哦,可以吧,可以湊合。”

請謝明江吃飯的人是徐長豐,和謝明江之前在生意上有些往來,有幾分交情。徐長豐很有民營企業家的樸實,注重的是強強聯手,對風言風語不感興趣。因此對謝明江的傳言通通既往不咎,還有心把他介紹給自己離過三次婚的妹妹,飯桌上向謝明江派發了一張請柬。

“這不,馬上我們公司成立五周年了,我打算在我家辦個party,謝老弟賞個光。”

“哦?”

“來吧,還有不少同行,大家平時太忙了,沒時間聯絡感情。”徐長豐拍着謝明江的肩膀,“我就是給大家攢個局,一起熱鬧熱鬧。不來就是不給我面子,你不會不給我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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