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終章

高三的日子像是被人按了快進鍵，轉眼間二模已經來臨。

一模成績不理想的學生開始奮起直追，每天埋在試卷習題中廢寝忘食的刷題。全副武裝迎接着地|獄模式的二模到來。

寧南把最後一道例題看完收拾書本起身前去考場。

伊川坐在第一個位子轉身把一塊巧克力塞進寧南的嘴裏，“這次有信心超過我麽？”

一模的成績寧南只比伊川低了十分，所以兩人的考場位置相鄰。

“沒有，不然你放放水？”寧南看着語文書，笑着說了句玩笑話。

伊川勾着寧南的指尖，笑着回道：“你賄賂賄賂我說不定可以哦。”

距離九月份已經很遙遠了，兩人沒再提過那天晚上的事，全身心的投入到學習中。

伊川依然時不時親親她，兩人相處的時候大部分都是他在撒嬌，寧南有時會耐着性子哄哄他。

他們似乎忘了那天的事，似乎沒忘，只是那件事已經變得不再重要。

他們都在努力變得優秀，努力距離自己的夢想更進一步，努力投奔自己的未來中。

三天的考試眨眼而過，學生們開始投入緊鑼密鼓的複習。

成績出來後，一片慘淡，高三教學樓整天都籠罩在低氣壓中。

課間再也沒有學生打鬧，連一向愛叽叽喳喳的容易都安靜下來，每天刷題到天昏地暗。

老師們看到學生愁雲慘淡的面容，紛紛安慰說“二模本來就難，考得差也不要緊，全當鍛煉了，高考肯定不會這麽難的......”

學生們都知道，但是有些人的分卻高得變态。

容易拿着伊川的試卷盯了十分鐘，眼睛一直沒離開過試卷上方燙紅的三個數字——158，越看越覺得這抹紅燙的他眼睛酸澀，心裏難受。

這變态附加題一題沒錯，不知道人和人的差距怎麽那麽大。

“別看了，再看也是你這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何必打擊自己自信心。”伊川抽走試卷夾在數學書裏。

寧南拿着物理試卷轉身放到伊川桌面上，不經意瞥了眼容易，不知道怎麽安慰，不過伊川的變态程度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這道題給我講講吧，算了好幾遍都不對。”寧南筆尖點着物理最後一題。

伊川不再打擊容易，從寧南手裏拿過筆，“好啊，講過要獎勵的。”

容易往這邊靠了靠，幽幽的說了句：“寧南你怎麽受得了這個變态的。”

伊川本來都打算放過他了，可他偏偏找不自在，那就怨不得他了。

“她150，比你高了二十分。”

容易一口血堵在喉嚨口，差點沒嗆死自己，“我滾，這個變态的世界我就不配活着。”

“秦淩走，跳河去。”容易喊了一嗓子，全班看過來，幾秒後有人開始接茬。

“帶上我，我正好不想活了。”

“不然直接跳樓吧，近點。”

“樓層太低，我看不上。”

“......”

“都喊什麽呢？考的太好？是不是覺得這次考得好就萬事大吉了，高考還沒來就飄成這樣，考完了你們還不把房頂給拆了。”

教導主任拍了拍教室門，堪堪制止住這場騷動。

——

夏季的蟬鳴擾人心緒，烈日高懸，這年夏天會成為很多人記憶力最美好的夏天。

這是離別的夏天，這是開始的夏天。

城市各個學校前立着“禁止鳴笛”的标牌，高考出租車穿梭于城市的街角。考場前的紅色條幅一分為二，考生們跟家長們揮着手，轉身走進各自的考場。

班主任把準考證發給學生，再三的叮囑道：“不要緊張，像平時一樣就行。遇到不會做的題目不要死磕，往下做，回頭有時間再想想。一定不要因小失大。”

學生們一一應聲，接過準考證開始往教室走。

寧南和伊川分在了榆林，說起來還真是挺有緣分。考試期間兩人還是照常回清圖。

沐楓零非要親自接送，被伊川嚴詞拒絕，說自己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不然心态會崩。

所以伊川依然自己住在清圖。

林毓青一直吃藥病情穩定，南栾就先回國了。這幾天尤其重要，不能亂吃東西，所以南栾就在清圖給寧南做飯。

現在她的廚藝不能說是突飛猛進，但是味道比之前好很多，寧南對吃的不是特別挑剔，所以南栾做的飯她覺得還挺好吃。

下午數學開考之前，老李把二班學生拉到樹蔭下開始考前指導，“考前不要太緊張，把會做的題分數拿到，盡量不要失分。填空題前十二題都不難，只要細心這60分拿到完全沒問題。最後兩題會就做不會考慮特殊取值法，哪些特殊值都知道嗎。”

“知道知道。”學生們連連點頭，夏日的陽光照得人昏昏欲睡。

“大題前三題分數一定要全部拿到，最後一題的第一小問很簡單，誰失分誰傻瓜。最後一問不會也不要死磕，回頭檢查檢查，把不确定的題目再過一遍......這是你們人生的第一個重大轉折點，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加油！”

李興海絮絮叨叨半天，把該注意的點說了一遍，比班主任還盡職盡責。

挨個抓着問簽字筆有沒有多準備幾支，2B鉛筆不要塗着塗着就斷了，盡量保持卷面幹淨，不要塗塗改改。

學生們笑着回了句：“老師我們現在都是全自動2B鉛筆，斷了還能添芯的。您out了”

李興海拿着扇子搖了搖，“你少跟我貧，考完我再收拾你。”

“......”

這個吵吵嚷嚷，充滿緊張又歡笑的三天終于落下了帷幕。

學生們考完像瘋了一樣把書本撕碎撒到樓下，不出片刻，教學樓像是下了場書片雨。

教導主任氣急敗壞的在樓下吼，學生們全當聽不到。

教室裏到處亂哄哄的，學生在笑在鬧。

“你們這些癟犢子，撕完了還是要自己掃的。”

“高興嘛，先撕再說。”

“将來複讀說不定還用得上，你們現在撕，早了點吧。”學委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的說了句。

體育委員坐在桌子上手一揮，“兄弟們給我打，讓他破壞氣氛。”

幾人頓時鬧作一團，把學委擡起來往外走。

寧南笑着把桌子上散落的紙片撿起來，不期然和張尹梓的視線對上，對方像是無意中瞥過來一般，幾秒後便移開視線。

寧南想起不久前兩人在樓梯間的短暫對話，當時學生來來往往，張尹梓在一片嘈雜中緩緩開口：“我很讨厭你。”

寧南當時并沒看她，只是在錯身而過的瞬間回了一句話：“我也很不喜歡你。”

張尹梓看着那個高傲冷漠的背影，喃喃出聲：“但也羨慕着你。”

現在即将分別，以前的種種宛如過眼雲煙，風吹無痕。

他們十幾歲的年紀，又有多深的仇怨呢。這一別或許此生都不會再見了，有些事有些人他們會很快忘記。

能夠被銘記的都是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人和事，那些不重要的，最終都會随着時間的洪流被淹沒被遺忘。

伊川揉了揉她的頭，寧南剛一轉身，一抹溫熱覆在嘴角。

班級裏的學生還在打鬧，書頁到處亂飛，他們此時旁若無人的親吻，不用避諱任何人。

宋和笙約寧南出來的時候，寧南下意識想拒絕的，她不認為兩人有見面的必要。只是到最後她還是來了。

宋和笙穿了件白色的長裙，眉眼含笑的看着寧南，她的聲音依舊溫柔，只是溫柔下帶着顯然的挑釁。

“兜兜轉轉，該離開的人還是會離開，因為她本就不屬于這個世界，一切就快回到原點了。”宋和笙說。

“我用了三年的時間得到了友情愛情，而你用十幾年的時間失去它們。這不是原點，而是起點，只是你不在我們的起點了。我有點同情你，因為這種以心換心的感情你可能永遠不會懂。”

宋和笙挑了挑眉，一絲輕蔑浮于嘴角，“現實是你要離開了，這就是原點。我還以為你們的感情有多深，到頭來還不是為了學業放棄他，所以我說過你這人太冷血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寧南蹙了蹙眉頭，想要快點結束這場無聊的對話。

“我們的選擇你永遠不會懂，我知道你永遠不會忘了我，我是你心裏的一根刺，只要你想起來就會疼，”寧南說，“但我會馬上忘了你，因為你從來不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

“你們談戀愛被校長知道是我做的，”宋和笙輕抿一口涼掉的咖啡，皺了皺眉又放下，想着反正見不到了，有些事憋着不說她覺得煩悶，“還有你的生日，也是我故意的，但是伊川永遠都不會知道。”

寧南轉身離開的步伐頓住，她沒回頭，輕啓唇瓣，“哦。但很可惜，你做了那麽多好像沒什麽用，結果卻把朋友都弄丢了，真可憐。”

六月下旬高考成績出來，那年高考理科狀元出了個雙黃蛋，都在渝川。

夜半，寧南收到遠在美國的一封郵件，郵件是一句話和一張照片——伊川那張放在書裏的寧南的照片。

夏溪：伊川拍的，一直放在書裏。寧南，無論你做什麽選擇我都支持你，別忘了我們呦。

寧南一直看着照片，眼角漸漸變紅。

次日寧南敲響伊川房門的時候，伊川正在收拾東西，這邊的房子要空三個多月，家具都要蓋起來，不然三個月後到處都是灰塵。

伊川開門牽着寧南走進來，還沒開口寧南就從背後抱住了他。

伊川勾着寧南的手指，不輕不重的捏了捏，“一天不見這麽想我？”

寧南沒說話，額頭靠在伊川的背上。

離別在即，其他的情緒都無足輕重，只有不舍的心情清晰又明了。

伊川拉開她的手轉過身，身子微微彎下和寧南的視線持平，“寧南，不管我們在哪裏，請你記得，我喜歡你，很喜歡，并且會一直喜歡你。”

“好。”寧南慢慢靠近，雙手摟住伊川的脖子，四唇相貼的時候寧南往他那壓了壓，“伊川。”

伊川笑着抱住她，反客為主。

晚上寧南洗完澡後擦着頭發走出來，伊川看了她一眼，拿起吹風機，“過來坐下。”

寧南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坐下理了理長發。

伊川把吹風機打開，清涼的風吹散寧南的長發，空氣裏都是洗發水的清香。

吹完頭發兩人相擁躺在床上，寧南把臉埋在伊川的脖頸。

“夏溪把一張照片發給我了，某人偷拍的。”

“嗯，我就是某人。”伊川嘴角勾起一抹輕笑，把寧南的長發繞在自己的指尖，“一見鐘情，相信麽？”

寧南笑了笑，“相信，畢竟我這麽優秀，讓你着迷。”

伊川眼簾低垂，親了親寧南的發旋。

“那年我爸爸從國內去日本看我，我很高興，”寧南說，“後來在我生日的時候，他離開了我。”

寧南的聲音帶着哽咽，伊川抱緊寧南，他知道離開代表着什麽，他不知道怎麽安慰，只能用力抱着她，給她點溫暖。

所以她就再也不過生日了。

兩人久久都沒有說話，他們在黑暗中相擁，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灑在室內，清冷無聲，像是若隐若現的輕紗籠罩着房間。

伊川溫涼的唇輕輕覆在寧南的眼角，就着月光他溫柔的開口：“在那邊照顧好自己，微信要回，電話要接。生病了要去醫院，痛經記得吃藥，但不許讓別人給你揉肚子，只有我才可以......”

他像個慈愛的父親在叮囑自己的孩子。

寧南眼睫顫了顫，“好。”

“不許跟男生走得太近，好好學習，做個天天向上的乖女孩。”伊川說。

寧南點了點頭，“好。”

“記得每天想我。”

“好。”

“你盡管用力跑，我會追上你。”

“好。”

伊川笑了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覆在寧南的耳邊，輕聲慢語又帶着誘哄：“畢業我們就結婚。”

寧南怔愣幾秒，在黑暗中睜開眼眸，片刻之後點了點頭，“好。”

——

七月份寧南離開涼城，坐上了去日本的飛機，她申請的語言學校快要開學了。

伊川留在涼城等待榆林開學。

許湛去了國外，孫侃第一志願是榆林化學系，容易則去了涼城的另一所一本高校。

寧南看着窗外，湛藍的天空偶爾掠過幾只飛燕，轉瞬間消失在天際。微風輕輕吹過帶起夏季的衣擺，裙裾飛揚。

知了趴在樹上不厭其煩的叫着，這是夏天最明顯的标志。

三年一晃而過，寧南于夏季來，于夏季走，像是一場夢。

這段青春他們彼此陪伴，他們永遠也不會忘。但是這場名為“青春”的公車就到這裏了，他們最終都要下車。

他們要奔向未來了，未來很美好，它是由過去堆積起來的，青春裏的每個人每件事都算是未來的一部分，只是換了種存在的方式。

“我跟她不可能也不會分手。”來自遙遠過去的話語不期然飄到寧南的腦海。

他們沒有分手，伊川知道，寧南也知道。

很快，這個屬于他們青春的夏季也會結束。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撒花，感謝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