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所謂人脈
蘇晴晴對今天的聚餐美其名曰“拓展人脈”。
蘇晴晴和方恒到的時候,包房裏面已經坐了六個人,就等她們兩個了。方恒掃了一眼,這六個人除了四個是祝遠和他公司的人之外,居然還有一張認識的臉,确切的說不能說是認識,對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那個人就是方恒幾天前才見過的沒有表情的人才,她的視線落在夏宇楓身上的時候恰好撞上他的,對方對她禮貌性地微微一笑,顯然也是認出了她。
見她們兩人走進來,祝遠起身為她們介紹,拍着他身邊一位男士的肩,“我的高中同學張正彬,和他的同事,夏宇楓,都是他們事務所的骨幹律師。”然後擡手指向蘇晴晴和方恒,“這位是我們公司的重要員工,也是我的師妹,蘇晴晴。還有晴晴的好朋友方恒,在雜志社做記者,義務幫助了我們很多文案方面的事宜。”
兩位男士上前與方恒她們握手,只聽到夏宇楓對方恒說了一句,“這麽巧。”
邊上的張正彬頭頂上立刻豎起了八卦的天線,“喲,認識呀?”
張正彬的性格與名字南轅北轍,聽起來很正氣凜然、彬彬有禮的名字,但偏偏配上一個油腔滑調的人,怎麽看怎麽別扭。
“采訪的時候碰到過。”
“天遠的事情碰到過。”聽到方恒的聲音同時響起,夏宇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哦?這事情報道了?你不是說搞定了嘛?”張正彬轉頭看向夏宇楓。
“沒有報,我只是去看了看而已。”方恒先開口解釋。
看他們都站在那裏,還是祝遠發話了,“都坐吧,坐下慢慢聊。”
祝遠做東,所以他坐主位,張正彬坐在祝遠左手邊,蘇晴晴坐在他右邊,方恒則坐在蘇晴晴右邊,對面就是坐在張正彬邊上的夏宇楓。
祝遠這幾年創業鍛煉了他一副交際的好身手,此番請客說是為了謝謝上次張正彬幫他處理了一件糾紛,以及常年幫他看合同,但其實之後他也幫他們事務所建立了一個小型的電腦系統,日常維護也由他們一手承辦,費用當然是友情價。說到底也就是大家交際一下,用張正彬的話說便是聯絡聯絡感情,将來繼續互惠互助。
至于夏宇楓是為什麽會來參加這個聚餐,還多虧了張正彬的連拖帶拽,先是表示自己一個人去太寒酸,再是從工作角度出發以理服人,末了聲稱為夏宇楓的終身大事着想,總而言之就是為夏宇楓找了各種應該來參加的理由,好像如此一來再拒絕他的好意,則顯得對方不人道。
蘇晴晴的三個同事是典型的技術型人才,并不善于人際交往,開始的時候便只有祝遠和張正彬這對老同學聊得多些,倒是微醺之後大家都不再拘束了,席間談天說地,聊聊各種時事,可以說是相談甚歡。
聊着聊着衆人聊到了方恒的工作,一致同意女記者跑社會新聞很辛苦,畢竟采訪不定時,時常加班,又要接觸各色魚龍混雜的人群。
方恒只好打趣自己,“我這個樣子,難道要去跑娛樂新聞嗎。就算人家要我去,我都沒有那個情操。”
祝遠也開玩笑道,“要不然來我們公司做做文案也可以,工資絕對不少你的,大家有福同享,我還額外允許你帶女兒上班。”
這一說,說得另一邊的張正彬和夏宇楓一臉驚訝。
祝遠這邊的人其實一來二往,都和方恒認識了好幾年,知道她是單親媽媽,祝遠也是一時覺得氣氛太好,只當是自己人在開玩笑,話說出口才發現不妥,邊上蘇晴晴譴責的眼光也即刻投來。
“方小姐看起來這麽年輕居然已經結婚有孩子了啊?!”張正彬不疑有他,自顧自表達自己的驚奇,但餘光見到對面蘇晴晴眼神不善,雖然不是看着他,但他也有些不自在,說完立馬住了口。
方恒只是笑笑,沒有搭話。一般來說,別人這麽問的時候她都選擇沉默微笑,于是旁人會默認她是結婚了,那麽事情便一筆帶過。
誰知蘇晴晴的一個同事有些喝高了,随口道,“張律師你如果想追方恒的話還是有機會的。”
這一說,席間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了那個多嘴的人,尤其是蘇晴晴,眼神已經可以殺人了,但後者由于酒精的作用,完全沒有知覺。
在場的所有人都只覺尴尬,張正彬卻突然出聲,“沒有,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
張正彬的“沒有這個意思”剛剛脫口,蘇晴晴的眼神就殺到了,一下子把他殺的噎住了。
“我們方恒呢其實是單身的,所以諸位男士還是有機會的,不過就是要能夠愛屋及烏。”
這樣的事情在這樣的場合被以這種形式提起,怎麽說都是說到了方恒的痛處,而張正彬一句不适時的澄清雖說本沒有什麽,此刻聽在蘇晴晴的耳裏卻有些歧義,好像是在嫌棄她的好姐妹。“當然如果你沒有這種品德的話,我看還是免了吧。”
席間氣氛一時有些詭異,祝遠一看苗頭不對,心領神會蘇晴晴的不滿,适時地開口,“你說什麽呢,什麽沒有意思,人家方恒還瞧不上你。你,自罰一杯酒。”說完再轉回頭看看蘇晴晴臉色仍是不佳,無奈補充,“我也自罰一杯,小唐已經喝太多了,大智你看着他讓他別再喝了。”
張正彬其實覺得自己挺無辜,禍是祝遠起的小唐惹的,自己只是口快接了下句,而且在自己看來這下半句還沒什麽大問題,就好比在平坦的路上走着走着莫名其妙摔進一個別人挖的大坑裏,只能哭笑不得,和祝遠一起罰了自己一杯酒。
罰完酒,祝遠又很識時務地挑起了另一個話題,就算把這件小小的不愉快帶過了。夏宇楓看着方恒,整個過程中,她沒有露出過除了那個微笑之外的其他表情,也沒有說過什麽,平靜的好像在聽別人說着與自己完全無關的話。之後說起別的話題,她也像剛才沒發生過什麽事一樣,搭着話或者是笑笑。
方恒似是感受到有兩只眼睛盯着她,微微偏過頭,迎上夏宇楓的目光,禮貌性地笑了笑。
散席之後,蘇晴晴拉了祝遠和方恒商量怎麽回去。祝遠喝了酒,蘇晴晴要幫他把車開回去,也送送方恒。方恒表示和祝遠并不順路,繞來繞去太麻煩,自己可以打車回去。蘇晴晴不同意,說太晚了不放心,而且是她拉着她來,自然要看着方恒安全到家。相持之間,只聽到一個男聲道,“我送方小姐吧。”
方恒轉頭,發現是夏宇楓,對方對她微微一笑,“我沒有喝酒,蘇小姐你可以放心,我一定安全把方小姐送到。”
蘇晴晴頓時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既有人送方恒,也不用自己兜來兜去,便欣然同意了。方恒覺得在夏宇楓提議送她的時候,蘇晴晴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想來她又是在心裏亂點鴛鴦譜了。
方恒從來都是一個無功不受祿的人,她第一反應是推辭,但最後也還是拗不過他們,和衆人道別後,跟着夏宇楓往停車場走了。
“麻煩你了。”并肩走在夏宇楓身旁,方恒發現對方挺高,自己需要微微仰頭和他說話。這一點似乎在醫院的時候并沒有注意到,不知道是因為當時的氣氛,還是因為自己站在臺階上。
“不麻煩,我也正好兜兜風。”
“叫我方恒就可以了。”
坐在夏宇楓的車上,報了地址,方恒覺得有些疲勞,也沒有開口說什麽。她不出聲,邊上駕駛座上的夏宇楓也沒有說話。
方恒轉頭看着窗外,欣賞着高架路兩邊城市的流光華彩,她突然開口,“上海的夜景真的很漂亮。”
“是啊,不過要耗費很多電。”
聽到這句拙劣的玩笑話,方恒也笑了,她覺得身邊這個人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很不一樣,他的臉上挂着一絲微笑,而不是那天那個沒有表情的表情,雖然在他的微笑底下,看不清究竟是什麽情緒,但仍然明顯地感覺到這個微笑和開席前甫一見面的微笑也很不一樣。
“對了。”方才還帶着笑容的夏宇楓卻在說這一句話時斂了笑容,嚴肅道,“其實我想跟你認真道個歉,那天在醫院後來我不應該那麽說話。”
“我已經忘了,你不用放在心上。”方恒其實沒有忘記,但她倒也真的并沒有太介意,大家立場不同,如此而已,更何況這些年來,無關緊要的人說的無關緊要的話,她早就已經學會了不去理會。
“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一開口說話态度就錯了,對不起。”從今天見到方恒開始,夏宇楓就一直想為此事和她道歉,但卻一直沒有适當的機會,他不想在衆人面前提起此事,所以散了席他主動要求送她,就是為了這句對不起。
“如果說态度不好,我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我們只是立場不同而已,沒什麽可道歉的。”方恒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什麽感情色彩,好像只是在冷冰冰地陳述一個事實。
一旁的夏宇楓有種被誤會了的酸楚感,他本不想解釋什麽,但一瞥之間見副駕駛座上那張此刻表情淡漠的臉,突然還是開口說道,“你對我是不是有點誤會?”
方恒聞言轉頭看向他,夏宇楓仍然目視前方,認真地開車,方恒淡淡一笑,“怎麽會,你沒有做錯什麽,你的職責所在而已,我也沒有因此誤會你什麽。”
夏宇楓很想開口再為自己辯解兩句,但對方那麽回答他,反而令他不知道該怎麽辯解。
“而且最後做選擇的是他,你只是給了一個選項而已。錢在這個時候對他确實很重要,他這麽選也很正常,換了我是他可能也會那麽選。”方恒知道骨氣不可以當飯吃,即使自己有骨氣,也并不代表可以要求別人也要一樣。
“看來我是沒辦法改變我在你心目中的第一印象了。”夏宇楓無奈地笑了笑。
“既然是第一印象,當然已經形成了改不了了。”
“對了,李強星期一手術。”夏宇楓雖然有些無奈,但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也并不是明智的選擇,于是轉了話題,他今天上午去醫院取回了李強簽好的協議書,同時也聽他說周一可以手術。
“是嗎?那就好。”聽到李強可以手術的消息,方恒其實是高興的,對于李強這樣的人來說,沒什麽比健康的身體更重要。“看來他倒應該謝謝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