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猜不透
工作可以使人正常，這一點除了方恒，夏宇楓也深有體會。
他那天表白失敗回到家裏，只覺得心裏一股悶氣，無處可發，倒頭就睡卻又睡不着。整個周末也自覺情緒不佳，連慣例的回家看父母都以工作忙要加班為借口搪塞了過去，但當他真的坐下來看文件工作的時候，卻又覺得看了半天也看不進幾個字，便幹脆出門去運動，運動可以促進多巴胺的分泌，改善心情。
這樣不正常了兩天，直到周一上班，他才覺得自己心情總算能夠平靜，雖說未至于可以那麽快放得下，至少可以接受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現實。
也許是情場失意，職場得意，深遙那邊傳來了好消息，基本确定了他們為合作對象，只差進一步深入探讨合作計劃和簽約。
這出乎了事務所內幾乎所有人的意料，在上次會面之後，深遙那邊可以說是音訊全無，他們曾致電詢問過兩次，得到的答複都是上頭還沒有決定，而且态度敷衍，他們以為這便是沒戲了，雖說有些失望，但至少也在情理之中，實力強于他們的比比皆是。
深遙請他們去進一步商談的時候，吳深并沒有親自出席，而是由法務部主管負責此次會面。這一次會議進行的很順利，雙方基本達成共識，也談妥了合約，只差最後簽字的儀式而已。
深遙方面的效率也很高，兩天之後草拟的合同就送到了他們事務所，領導們過目了之後，對合同的內容均無異議，只有一些細節仍需修訂，和對方進一步溝通之後，簽約就定在了後一周，而陸領導特地把夏宇楓叫進了辦公室，意思是說吳深很欣賞他，希望能由他幫忙處理深遙的業務。
夏宇楓對此有些驚訝，他那天那一番發言确實說得很好，但要說有多驚豔卻也未必，因為這一番話就賞識他，他也實在覺得有些牽強。
但無論如何，也許是工作上意外的收獲，也許是因為繁忙，他這一周情緒明顯好了許多，雖然還有些悶悶不樂，但至少沒有那種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的感覺。
張正彬沒有意識到夏宇楓的變化，于是靈機一動提議找蘇晴晴和方恒出來慶祝一下，誰知他一提，夏宇楓就推說自己最近很忙，沒有時間。
他下意識便覺得有可疑，猜測夏宇楓和方恒是不是起了什麽矛盾，但他問出來，夏宇楓又說沒什麽，他便也知道自己是問不出什麽。
張正彬本想找蘇晴晴合計合計，但蘇晴晴這一周要趕手頭一個加急的項目，沒時間理他，他聽說蘇晴晴加班，便跑去無事獻殷勤。
他走到蘇晴晴他們公司門口，就聽見裏頭有人在對話的聲音，是在讨論工作，兩人的對話節奏很快，一二三四一條條将計劃和對策都定了下來，很顯然這兩個人合作十分默契，一個人說了半句話，另一個就已經知道對方的全部想法。
這兩個人正是祝遠和蘇晴晴。
張正彬推門進去的時候，見到的正是他們兩人坐在一起對着電腦讨論工作的情景，而且讨論正酣，根本沒意識到有人走進來。
祝遠他們公司規模并不大，但因為辦公室是前兩年租下的，這兩年又請了兩個新人，所以顯得有些擁擠。張正彬掃了一圈，蘇晴晴的桌子應該算是最幹淨的，桌上還有一盆小小的綠色植物，是整個辦公室裏最鮮亮的點綴。
除了祝遠的辦公室是單間的和一個小型會議室之外，所有人都在一個開放的環境辦公，當初這樣設計主要是考慮了他們大多數項目都是幾個人一起參與，為了大家一起工作方便，利于交流。
而此刻，正因為這樣一個開放的辦公室，張正彬想看不到他們兩個都很困難，但那兩個卻完全沒有看到他。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點想走卻又不想走，一個人跟自己僵持在那裏。
祝遠和蘇晴晴讨論完一個部分擡頭的時候，正看見欲去還留的張正彬，蘇晴晴因為是背對着張正彬，所以是見到祝遠和他打招呼才轉身過來看見的他。
“你怎麽來啦？”蘇晴晴疑惑。
如今這個局面，走是不可能了，張正彬幹脆走過去，坦然說，“你不是說要加班，我經過你們公司附近，就過來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吃點晚飯。”
“哎呀，我們訂了外賣了，你要不要一起吃一點？”蘇晴晴沒有半點質疑張正彬說話的真實性，只當他真的是路過了來找她吃晚飯。
張正彬本是想答應的，他繞了那麽大一圈，跑到蘇晴晴他們公司這裏，不就是為了陪她吃一頓飯，然而當他再看一眼一邊的祝遠，到嘴邊的話卻又說不出來。
祝遠早早地在蘇晴晴轉過來和他說話的時候，就回頭去看電腦去了，他面上沒有露出什麽表情，自然的無可挑剔，但自從上次那場羽毛球大戰之後，張正彬對祝遠總是心裏存了一個疙瘩，他相信祝遠也是。雖說不能算是決裂，但至少現在讓他們兩個同臺而食，張正彬橫豎覺得別扭。
蘇晴晴不明所以，還在等着張正彬回答她，似乎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跳起來，在桌上找東西，“我們只訂了兩人份，幹脆叫他們再加一點，你也留下來一起吃吧。”
蘇晴晴的辦公桌其實不能算很整潔，張正彬之所以會覺得它整潔，是相對其他桌子的情況而言，如今看她找個東西都那麽困難就知道它真實的整潔程度。最後還是祝遠在右側一堆資料下方把蘇晴晴的手機拿出來遞給了她，這個動作看得張正彬心裏又不是滋味。
蘇晴晴沒有說她在找手機，祝遠也根本沒有去找，而是伸手就向着那個方向去拿手機，可見他一早注意到蘇晴晴的手機在那裏，他也知道蘇晴晴在找什麽，他遞手機給她的動作那麽理所當然，就好像他們先前讨論工作時的默契，由來已久，根深蒂固。
張正彬在腦子裏斥責自己居然這麽多愁善感，臉上卻露出标志的笑容，道，“不用加了，我現在也不餓，你們還要加班多久？”
蘇晴晴看了看電腦，想了想，“估計還要一會兒，你如果有事的話不用管我們。”
張正彬很無奈，蘇晴晴根本就是曲解了他的意思，他本來是想說加完班我送你回去，但如今這話頭怎麽也接不下去了。
蘇晴晴見張正彬一時沒有反應，便說，“你還是不要管我們了，我們還不知道要弄多久。”說完想了想，又問，“那你晚飯怎麽辦？”
張正彬又瞥了一眼頭也不回的祝遠，無奈地笑笑，說，“家裏還有點剩飯。那你們忙，我先走了。”
張正彬和蘇晴晴以及一旁始終沒有出聲的祝遠道了別，自己落寞地回家了。經此一役，他自己也心緒不佳，便也懶得再琢磨夏宇楓和方恒之間的問題了。
張正彬不知道的是，他走了之後，祝遠和蘇晴晴有過一段很奇怪的對話。
祝遠的心裏确實是和張正彬一樣，對對方還存着一個不大不小的心結，他慶幸對方沒有留下來一起吃飯，要不然他也不知道對着張正彬可以說些什麽，但作為朋友，如果他們一直互不理睬，蘇晴晴也一定會覺出異常，他不想讓蘇晴晴知道曾經發生的那一場對話。
外賣來的時候，他們停了手上的活。蘇晴晴其實是不介意邊吃邊讨論工作的，但祝遠用餐的習慣很好，對比蘇晴晴，是屬于很講究的類型，拿了飯便往小會議室走，蘇晴晴也無法，飯在他手上，她只能跟他走。
他們是有一個小小的茶水間的，但茶水間沒有桌椅，所以祝遠一般都會選擇到會議室吃飯。
以往兩人也常常這樣加班，蘇晴晴和祝遠在一起的時候一直是話多的那個，吃飯的時候也總是眉飛色舞說着各種話題，祝遠在一旁聽着附和幾句，順便搖搖頭幫她撿掉在地上的食物。
但此次蘇晴晴放完大假回來，不說他們自己，就連一衆同事都覺察出他們兩人之間的相處方式起了變化，只是一個是老板，一個是曾經衆人以為的未來老板娘，現在老板和“老板娘”形同陌路，大家都不想去點穿而已。
蘇晴晴和祝遠如今待對方很客氣，或者說過分客氣，就連祝遠交一份資料給她，她都會說一聲謝謝，而對方也會依禮回一句不客氣。他們不再像一同奮鬥了多年的師兄師妹，更像是普通的老板和下屬，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雖然一樣是吃飯，一向多話的蘇晴晴最近也變成了食不言寝不語的大家閨秀風範，她不說話，祝遠也不說。
然而今天，祝遠卻一反常态，主動挑起話頭，“你跟張正彬現在倒好像比我跟他還熟？”
蘇晴晴點點頭，“嗯，還蠻談得來的。”
祝遠追問，“只是談得來？”
蘇晴晴狐疑地看着祝遠，“你想問什麽？”
祝遠低頭，用筷子撥了撥飯盒裏的幾片叉燒，“沒什麽。”
蘇晴晴則停下了手，還是看着他，“你到底想說什麽？”
“真的沒什麽。”祝遠繼續低頭撥叉燒，好像這幾片叉燒裏藏了什麽東西。
蘇晴晴見他不停地撥那幾片叉燒，卻撥來撥去也不吃，忍不住道，“叉燒飯不好吃？”
“不是。”祝遠終于還是放下了筷子，把飯盒蓋好，“好像還不是很餓，一會兒再吃。”說着起身去茶水間倒水。
蘇晴晴看着祝遠走出去，覺得他今晚很奇怪，說話說一半留一半，吞吞吐吐，她有些想問他到底為什麽要問她和張正彬的事，但還是忍住了，她不想再自讨沒趣。
等蘇晴晴吃完飯，兩人又讨論了一會兒工作，一直到晚上九點多才算搞定。
祝遠提出送蘇晴晴回去，蘇晴晴拒絕了，祝遠很有深意地看了她一會兒，好像想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最後道，“好吧，那你自己路上小心。”
蘇晴晴從前很喜歡揣測祝遠每個眼神，每句話背後的想法，或者說是她當時太在乎，而現在如果說不在乎那是自欺欺人，只是她不想讓自己再去在乎了。她點了點頭，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出了辦公室，只當祝遠是一個普通的老板，她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員工。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