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長門怨

殿內燒得暖洋洋,守門的宮女将簾子一掀開,人便走了進去。

小良子親自将戲子送到公孫雲旗所居住的未央宮,這進去了還滿面不解:“奴才按陛下的吩咐叫小戲子過來給大人唱一曲麻姑拜壽,卻不解其意。”

這小戲子是之前陛下留在宮裏的,雖說沒名沒分,但大家都知道怎麽回事。

男人的嫉妒心比女人還厲害,叫一個男人去另一個男人面前,這算哪門子的事兒?

公孫雲旗卻是看懂了,這是在給自己添堵,不由得輕輕一笑。用送玉佩的方式提醒陛下今天是他的生日,陛下知道了,卻心裏不痛快,所以用了這樣的方式。

知道你過生日,但不讓你過的痛快。

他裹着那件兒白梅落雪大氅下了地,修長的腿若隐若現,走到小戲子的旁邊看了看,倒也記着名,叫杜若。

“聽說陛下聽你唱了一曲黃梅戲,就直接叫你留在了宮裏?”

杜若連忙低下頭去,倒也不卑不亢:“草民不會別的,就嗓子還行。”

“既然嗓子不錯,那就別唱麻姑拜壽了,唱一出長門怨,禦花園裏有個戲臺子,你去那唱吧。”公孫雲旗說完,就叫人服侍自己穿衣,杜若拱了拱手告退。

小良子眼見屋內都是自己人,湊上前道:“兩位聰明人說話,我們這些當奴才的都糊塗了,這是做什麽?”

“這是……情趣。”公孫雲旗含笑說道。

想撬開一個女人的心,就要先慢炒,在急火,然後慢慢的炖。

公孫大廚準備做一道好菜。

一曲長門怨,唱的半宮廷都聽得見,陳阿嬌千金買賦最終換不回聽完回頭,可巧陳阿嬌和漢武帝也是表姐弟,也适合他們倆人。

嘉月單手撐着下巴,那聲音若隐若現的傳進來,尖銳的女聲當中透着悲傷,脈脈深情,最終如同那已經毫無生命的樹木一般,頹廢,走向暮年。

今天在那聽着,從始至終都沒有加以理會,這首長門怨便唱了一曲一曲,直到戲子的嗓子啞了。

而這場好戲才剛剛開鑼。

這宮裏面的事兒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消息很快就流傳出去,不僅是宮廷,甚至連民間都在議論紛紛,誰叫嘉月是這古往今來第一位女帝呢?

女帝的私房最是叫人喜歡嚼舌根。

“聽說公孫侍君侍寝了,彤史上記了一筆。”

“你這消息也太慢了,我已經得到了最新的消息,說公孫侍君失寵了,據說是因為床笫功夫不好,叫女帝厭棄咯。整日裏聽戲,都是長門怨那一類的。”

“都說皇帝多情,這女帝也不例外,要我說男人蠟槍頭可不行,選進宮的男人不僅要好看,還得瞧瞧下面……”

外面的風言風語刮的叫一個猛烈,宮廷裏面也少不了議論,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流言,流言蜚語就像是一陣暖風,撲面而來。

公孫雲旗一直避而不見嘉月,朝堂上直接稱病不去。

這樣的行徑引得好幾人不滿,掌國之刑獄廷尉,大理寺卿潘大人直接在朝堂上請求罷免公孫雲旗的官職,當然說得較為委婉,美名曰叫公孫雲旗好好養病。

嘉月雖然來了也有好幾個月,還是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公孫雲旗好歹舍命救自己,經過這些日子稍微有些熟悉,自然不想罷免,含含糊糊的就糊弄了過去。

同時心裏面也有了一定的分數,這朝中黨派倒也奇多。

先皇一派,以龐太師,慶安公主為首,手握大鴻胪,大理寺。這一系的人,沒少趁着丞相鐘峻茂不再潑髒水。

少府,太仆,光祿勳又沒少幫着丞相說話,兩方掐的叫一個火熱,叫皇帝再上方看了好大一個熱鬧。

初來乍到,女皇殿下少說多看,倒也細細的記在心裏,畢竟關乎自己接下來的生存。

原主倒也殘存了一些記憶和本能,朝政上面的是沒有鐘峻茂指點,有時候她的直覺也會作出選擇,雖然有時候扮下命令也會被駁回。

如此倒也可以确定了,雖然是皇帝,但處處受人限制。

這邊下了朝,腦子還是嗡嗡作響,回蕩的全都是朝着上面的争鬥,還得自己判斷對錯,那叫一個腦袋疼,甚至開始有點想念鐘峻茂,至少那邪魅的人往朝堂上一展,就如同一尊大佛一樣豎立起來,底下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小良子,鐘俊茂什麽時候回來?”嘉月失魂落魄的問了一句。

小良子微微一僵,心裏琢磨着,難道女帝看上了鐘丞相?小心翼翼的回答:“方才奴才陪着您上朝的時候,聽到底下的人說,鐘大人上了奏折。”

嘉月一拍自己腦袋,暗道,糊塗糊塗,趕緊就去了禦書房,将奏折翻出來一瞧,此人的字跡就像是這個人一般淩厲,去掉那些林林總總的話,只說過年應該會回來。

秋季的事兒一直拖到了冬季過年,很明顯處理起來很麻煩,奏折裏面也會帶了兩句,這位親自去只怕是要殺人。

嘉月對這些并不關心,因為丞相看起來很精明,比自己精明的多。

小良子随口道:“過年宮裏面都要添新衣服,今年過年誰來弄?”

她只認識一個人,想也不想的說:“公孫雲旗。”

小良子先是一喜,繼而有些黯然,垂着腦袋道:“公孫大人不見客都多長時間了,整個宮門都封閉起來,奴才去敲過兩次門,壓根兒不見人呢。”

說着說着又開始絮叨了起來:“也難怪公孫大人覺得難堪,外面風言風語都傳成了什麽樣子?陛下你也聽見了,怎麽不管管?”

嘉月縮了縮脖子,沒法管,越是不叫下面的人議論,大家逆反心就越強,為在議論的時候更加小心不被人發現。

要真想徹底的解決這件事情,就是自己過去睡一覺。

按理說公孫雲旗長得很漂亮,睡一覺自己也不虧,可就是下不去手,追究起原因就是心裏有些怕。

鐘俊茂在朝中說一不二,為人又鋒利得像是一把刀子,有些害怕是應該的。可是公孫雲旗看上去溫溫和和,嘉月也不知道自己怕在哪,總而言之很忌憚。

也想了好長時間,發現這可能是原主的一種情緒,頓時就疑惑了,也就更加避而不及。能讓原主都有些害怕的男人,她還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要不然這次奴才打着陛下的名譽去敲門,看看行不行?”小良子試探性的說。

嘉月想了想,最後一咬牙說道:“還是我去吧,總不可能這輩子不見。”說完就直奔未央宮。

明明是大白天,宮門卻緊閉,朱紅大門隔絕裏與外,卻隔絕不了天與地。

小良子一聲陛下駕到,裏邊頓時慌了起來,過了會兒門被打開一條縫,裏面的太監說:“大人說了,陛下請回吧。”

嘉月不耐煩道:“你去與他說,我這邊來了,若是他不想見我,那我以後都不來。”

太監猶豫了一下,進去通報了一聲,公孫雲旗輕輕一笑,放下了手中的書,然後走了出來親自開門,也不請人進去,只是站在門口問:“陛下真的要進來?”

小良子早就招呼着太監離得遠遠兒的,直叫兩人站在一起說話,可見很有眼力。

嘉月靠着門,上下将人打量一番,外邊都流傳公孫雲旗憔悴不堪,郁郁寡歡,可是眼前的人明明是眼波流動,肌膚白皙,嘴邊含着若有似無的笑,很是有光輝,就像那珍珠在陽光下一般。

“整個皇宮都是我的家,我為什麽不能進去?”

公孫雲旗還是不把路讓開,又說了一句:“他可是快回來了,如今人人都得知我失寵,陛下也有個交代。”

嘉月微微一怔,他?最近要回來的是鐘峻茂。

“我跟他有什麽交代?”她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

話說那一日在禦書房裏,吳浩然主動獻身,鐘峻茂的确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難道說原主和這丞相還有一腿?

公孫雲旗卻已經是燦爛的笑了起來,上前一步直接将嘉月打橫抱起,然後往宮裏去。

嘉月象征的掙紮了兩下,索性也就由人抱着:“你至于那麽開心嗎?”

他停下腳步,斜睨一眼:“至于嗎?當然!”大步進屋,将人都攆了出去,在把嘉月放到了床上,嘴角的笑容溫柔得能膩死人。

嘉月忍不住笑了笑:“我今天來找你是有正事兒的。”

“馬上就是除夕,需要有人置辦宮裏面的事兒,對吧?”他的眼睛還很亮,“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親我一下。”

嘉月微微一怔:“沒到需要我出賣色相,你才願意做的地步吧。”

公孫雲旗撲哧一下,忽然湊了過來,在她的臉頰上吧嗒親了一口,于耳畔呢喃:“那就改成我想要置辦除夕宮裏的事兒,用一個吻賄賂陛下。”

嘉月被親的地方瞬間猶如火燒,腦海當中只有一個想法,這真是一只狐貍精。

他不笑的時候好像皎潔的月亮,笑起來耀如春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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