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美人相輕

陽光透過窗棂灑了進來,落在人的臉上,冷冷清清的面容沒有半分柔和,仍舊是疏離在外的樣子,這身上穿着一身淡綠色的長衫,潔白的手腕搭在桌子上,任由太醫把脈。

趙太醫沉思片刻,緩緩開口:“身子已無大礙。”

“多謝。”連辰星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衫,問那些伺候的宮女:“陛下在何處?”

連公子難得詢問陛下下落,宮女很是驚異,剛要開口回答,有人率先說了。

“這個時候該是在禦書房。”趙太醫突然開了句口,微微一笑:“此時應該是公孫大人陪着呢。”

他眉頭微微一蹙,轉身就離開了宮殿。

伺候的太監連忙上前去問:“公子這是要去哪兒?”

“找陛下。”

其他人聽見了面面相觑,眼神裏面都在相互交換着意見。

呵,怕是要争寵。

眼下沒了主子,底下的人就開始議論起來,交換起八卦。

這連公子是誰?

陛下心尖上的人。

連家因為貪污被流放一族,可偏偏這連家嫡長公子硬生生被陛下給保了下來,在後宮行走不用通報,還準許幫陛下批閱奏折。

可惜君心如流水,留不住。陛下轉念就又喜歡上的表哥公孫雲旗,要說公孫大人在後宮裏的地位不一般,那畢竟是皇族血脈,誰見了都要恭恭敬敬,如今成了陛下新寵,新歡舊愛還碰到一起,究竟誰能贏?

宮女太監們湊在一起,紛紛下注。

在這寂寥的宮裏,陛下的私房事兒成了大家取樂子的東西。

禦書房裏,嘉月倒在榻上,靠着引枕,手裏捧着湯婆子,旁邊的紅漆小桌上放着蜜餞茶水好點。

自打身份被戳穿以後,在公孫雲旗面前就越發放得開。

相比起這邊的悠閑自得,另一邊正在認認真真的批閱奏折,公孫雲旗生的好看,肌膚白皙如凝脂玉,那雙眸子生的又亮又大,微微上挑,睫毛上翹,就像那冬天裏的紅梅落上了雪,清麗逼人,這副美人認真的模樣簡直可以入畫。

“陛下瞧的我都要分心了。”他擡起頭來粲然一笑。

嘉月趕緊挪開腦袋,默默的想,就像是好看,那也是帶着毒的花,原主可就是死在他手裏頭,不是什麽好東西。

公孫雲旗微微透着些得意:“我不和陛下鬧了,您過來瞧瞧,鐘丞相這一次去江北可沒少殺人,這上面的空缺該如何填補?”

來了這麽長時間,該了解的到也都了解了,這江北不是一般的地方,是魚米之鄉,最是富庶。

有錢的地方就容易有貪官,上下齊心貪錢,該是進國庫的銀子,全都成了別人嘴邊的肥肉。

嘉月想,虎口搶食你好大的膽。她湊了過去,看得懂倒是看得懂,就是看着奏折有些頭疼,擺了擺手:“你做主就成了。”

公孫雲旗一點都不客氣,提筆就寫上了好幾個名字:“這是我覺得合适的。”

嘉月頭也不擡:“也覺得合适也沒用,還得是鐘峻茂點頭。”

公孫雲旗眼中閃爍着光芒:“你是陛下,一切應該由你做主。”

聽這口吻,簡直就像是在誘惑人下地獄。

她擡起頭來撲哧一笑:“你當我傻呀,胳膊還扭不過大腿兒呢,何況我幹嘛要跟他扭?我不是皇帝,也不是陛下,當個傀儡也挺好的,不少我吃喝就行,你少慫恿我。”

他淺淺一笑,無喜無悲,看不出什麽意圖。

兩人正在屋裏說着話,忽聽外邊小良子的聲音響起:“連公子,這……這不是我不去給您通報,只是公孫大人在,不方便……”

那欲說未說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禦書房裏面有什麽龌龊事兒。

嘉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揚聲道:“把人放進來。”

外面悄無聲息了一會兒,緊接着傳來悉悉嗦嗦的聲,簾子一掀開,連辰星走了進來。

嘉月早知人身體好轉,本以為這個人會默不吭聲的回到他的宮殿,不曾想竟找到了禦書房,便問道:“你來做什麽?”

連辰星行了一禮,低眉斂目:“來幫陛下批閱奏折。”

嚯,皇帝的朱筆還握在公孫雲旗手裏呢。

幫陛下批閱奏折的特權可不是誰都有,之所以叫做特權,是因為只有一個人擁有,就是連辰星。

可惜這皇帝換了人,特權也換了人。

換了不要緊,偏偏給撞上了,兩方相撞冷冷相對……嗯,這麽說其實也不對勁兒,因為公孫雲旗面帶淺笑,別問笑沒笑到心裏去,總而言之面上還是挺燦爛的:“奏折我已經批閱完了,連公子可要檢閱?”

若換了旁人肯定臉色鐵青的離開,但是連公子不緊不慢的走上前來,緩緩點頭:“也好。”

從一個撿剩的,變成了視察的,這其中需要主人公有極大的氣度不凡。

連公子榮辱不驚,撿起一本奏折坐在旁邊靜靜翻看,然後将奏折放到了桌上,直視嘉月的眼睛,輕聲說:“不行。”

字語雖輕,但不容置疑。

“有何不行?”公孫雲旗将話接了過來。

兩個人這邊對上,目光交錯,比起剛才更加危險。

嘉月心裏面琢磨了一下,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雖說自己身份高,這兩人不見得能在自己身上起什麽幺蛾子,但是而這種亂糟糟的事兒能多一時就躲一時。

她莫不吭聲的站起身來,準備走。

“陛下要去哪?”公孫雲旗笑盈盈的說:“待會兒我陪你去。”

這個意思就是說,眼下你不能走。

連辰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靜靜的凝望對方,意思也是同一個意思。

嘉月幹幹的笑了笑:“我好像聽見有人唱戲呢,想出去聽聽。”

“我批閱的奏折不會有任何問題,陛下,還是留下來聽一聽吧,說不着我們說的比唱的好聽呢。”公孫雲旗那雙狐貍眼中閃爍着光芒,如同一道春雷綻放。

連辰星不與他争辯,只是指着那一道奏折:“這上面有你提議的江北太守,推薦的人選是懷王。”

這懷王看起來還是女皇陛下的王叔,但不是親的,當初女皇父親在世的時候,懷王救駕有功,特意被封為異姓王。

“江北一向不安定,又涉及很多,王叔身份夠高,擔任這個身份才能處理好那邊的事兒。”公孫雲旗仍舊含着淺淺的笑:“有何不妥之處?”

連辰星直言不諱:“問題大了,所有的鹽都出自江北,這是帝國的命脈,豈能卧于外人手中?”

“王叔手命相救先皇,又立下汗馬功勞才被封為異姓王,忠心耿耿,無可挑剔。連公子一句萬人抹殺所有功勞,敢問文武百官哪一個不是外人,你我不也是外人嗎?!”公孫雲旗說起話來字字誅心,站起身來直接跪地:“請陛下做決斷。”

連辰星抿了抿嘴,同樣跪在地上。

嘉月坐回榻上,往嘴裏扔了個幹果,眼皮子也不擡:“你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如明天上朝聽聽鐘丞相的意見。”

連辰星擡起頭來,眉毛微微一蹙,美人苦惱,仍舊好看:“陛下親政,有些事該拿些主意。”

“就怕陛下拿出來的主意你不喜歡聽。”公孫雲旗在旁涼涼的說。

呵,嘉月要是沒記錯的話,方才公孫雲旗也是這麽慫恿自己,現在裝成大尾巴狼,一本正經了。

“陛下。”連美人望着人,眸光如星辰大海般深邃。

“陛下。”公孫美人也叫一聲,嘴邊含笑,雙眸彎成月牙,脈脈深情動人。

這是赤裸裸一個後宮争寵的把戲,沒有什麽對錯之分,喜歡誰誰就是對的,不喜歡誰誰就是錯的。

嘉月這一刻總算是明白為什麽後宮争寵戲裏,皇帝總是那樣為難,手心手背都是肉。眼前這兩個都不是自己手上的肉,幫誰?

當然是誰也不幫。

她站起身來,叫了一聲:“小良子。”

守在門外的小良子趕緊走了進來,躬身行禮:“奴才在。”

她化身好奇寶寶:“我剛才聽到有戲腔傳進來了,是誰在唱戲?”

小良子微微一怔,趕緊就給出了答案:“是杜若,陛下誇嗓子好,在宮裏的那個小戲子。”

在宮裏唱戲吸引陛下這種手段不入流,可不入流沒關系,好使就行。

嘉月一拍手:“難怪朕聽了就喜歡,朕得去聽聽。”說完大步踏了出去,留下兩個美人在禦書房當中跪在地上,着實可憐兮兮。

可不是她不憐惜,只是這是別人家的男人,她不好管呀。

很快宮裏面就炸開鍋了,他們下錯注,莊家贏了。陛下最憐惜的不是連公子,也不是公孫大人,是那幾乎快被人遺忘了的戲子杜若,陛下可是去他那住了——

夜市之間流言蜚語四散,說過了元年,陛下的本性終于嶄露了出來,帝王多情四處流連,可這也不是什麽壞事,畢竟國家需要繼承人,這單薄的皇族血脈,的确是需要開枝散葉。

對于這些添雜着暧昧的事兒大家總是要議論,畢竟這是古往今來第一位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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