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連公子吐血

老人千千萬,能讓丞相如此忌憚的可沒幾個。

而且嘉月聽了這句話特別耳熟,丞相從前似乎就囑咐過自己類似的話,那個人所指的是龐太師。

畫面越來越亂了,居然連龐太師都站出來了。鐘峻茂和龐太師是兩天線上的人,卻在一條線上保持一致,也就是說,這事兒自己管不了管不了。

嘉月回去以後有意避開連辰星,居然也就沒遇見,也是萬幸。整日在寝殿裏,到是難得的無人打擾。公孫雲旗的旗子倒是派上了用場,玩的不錯,自己和自己對弈也不覺得悶。

但是這一日小良子帶進來一個消息,神色十分凝重:“陛下,宋集死了。”

她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以後臉色微微一沉,連辰星的老師,知道內幕的那人?

現如今自己這邊得到消息,怕是他也知道了。

小良子醞釀了一下說:“事發突然,我們的人來不及營救,他就已經當街被殺,連辰星的人同樣保護不及。”

嘉月點頭表示理解:“這不是你的錯,本來我也是只想知道動向而已。”

小良子見陛下沒怪罪才松了口氣,若是往常只怕要賜死幾個辦事的人了。他想了想說:“連公子怕是會很傷心。”

如何會不傷心,親人一個一個的死,卻無能為力。

嘉月想到這一個哆嗦,連辰星怕是會以為是丞相動的手,可聽丞相話裏的意思,分明是龐太師所為才對。

可是連辰星會相信麽?

“陛下,宮門口有人求見,是……”外邊小太監走了進來。

嘉月打斷道:“是連公子?”

太監搖了搖頭:“是禮部侍郎。”

小良子彎腰道:“聽說吳浩然最近乖覺就被放了出來。”

然後就不乖了。

嘉月從床上站了起來,在原地走動了一下,伸懶腰道:“見見吧,我心裏煩的很,也想跟人說說話。”摸了摸自己的喉嚨,能說話真好。

接待大臣在寝宮有些不像話,自然是去了禦書房,小良子叫人進來。

不一會兒人走了進來,吳浩然一身尋常的衣袍,身材高挑勻稱,娃娃臉,濃眉大眼,五官很是端正,當然還是不說話的時候好,一說話就氣人:“給陛下請安,臣今日求見陛下,是想請問,陛下為何要将慶安推下水?”

嘉月就知道這死腦瓜骨不會有半點改變,涼涼的笑了笑,也不叫人起身:“誰說的?”

他弓着腰:“慶安說的。”

“哦,慶安說有,我說沒有,這就平了,你應該不用再問了吧。”她懶懶散散的說,偶爾逗弄一下這耿直的人倒也有意思。

吳浩然是個及其守規矩的人,陛下不說起,他就彎着腰:“不是這個道理。你們兩個人說話,總有一個是說了假話的。”

從私心和大方面來說,應該是陛下說謊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嘉月覺得很有意思,眨了眨眼睛:“你覺得朕會說謊?那你去上折子來說呀,或者當朝提出,你為什麽不那樣做?”

他一咽。

嘉月笑着道:“因為你沒證據卻又擅自揣測君王,拿到朝堂上也說不過去,還會丢了你父親的人。”看着對方躬身子的樣子,終究還是說了一句:“免禮。”

吳浩然這才直起身子,認認真真的說:“可是陛下和我都知道,肯定是你讓人将慶安推下水的。”

知道又怎麽樣?

“你知道這件事情追究起來誰的責任最大麽?”她微微一笑,透着不懷好意:“禮部侍郎吳浩然布置祭祀有疏漏致使慶安長公主落水,留職查探,現交給尚書省吏部考核政績,是去是留,看看尚書省的折子吧。”

吳浩然僵在原地,半響才說:“臣以為陛下是準許人說實話的。”

那是之前嘉月沒有懲戒,所以他才誤會了。她笑了笑:“吳浩然,天威兩個字你不知道怎麽讀的,朕就教一教你。”

他氣憤不已,期期艾艾了半天,才哼了一聲道:“陛下這是公報私仇。”

嘉月心想,要是原來的女帝你早就下大獄了,哪還有空再這哔哔起來沒完沒了?

不過對于吳浩然這樣的人,她是真的不讨厭,在這種時代,真的要有兩個人說些耿直的話,揭露出別人不能說的事兒。

而且吳浩然年紀不大,少年的滿腔熱血還是挺好看的。

她挑了挑眉:“領旨謝恩走吧。”

吳浩然站在原地倔強的不動。

她默默的想,是不是自己懲罰的不夠?可是他老子吳大人還在朝中 ,在再怎麽樣也不能怎麽樣,吳大人的面子要給,何況吳浩然是對方的獨子,無論如何都要留在朝中,這是對老臣的安撫。

“陛下。”小良子走了進來,滿面為難:“連公子求見。”

嘉月心中還是有些松了口氣的,幸虧沒讓吳浩然走,這下子暫時也不能讓人離開。使了個眼色道:“我和吳浩然有話要說,叫連公子先回去吧。”

小良子道是退出,出去說了兩句話外邊就發生了一些争執,緊接着有人闖了進來。

連公子一身光鮮亮麗的銀色翠竹長衫,進來直奔吳浩然:“若若是被慶安抓去的,不信你去問她。”

吳浩然呆滞住,淩亂在風中,被小良子拽了出去。

連辰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手舉起一封血書,聲音如杜鵑啼血:“陛下明鑒,我恩師臨死前在衣衫上留下了幾字。”

嘉月猶豫了一下,拿過來看,上面寫着連顫冤于鐘峻茂之手。

後面的字跡潦倒,看得出是沒了力氣的。

“陛下真的不管忠臣死活,一味的相信奸臣麽?”連辰星眼中含淚,聲聲質問,如此失控的樣子還是第一次瞧見。

嘉月嘴唇有些幹澀:“你為何一定認為是鐘峻茂所為?”

“因為我恩師親眼看見父親在被流放前,鐘峻茂給了他一杯酒,這是要以絕後患。”連辰星攥緊拳頭,一陣失神,仿佛已經看見了那悲哀的一幕。

“可是你父親是四品大員,丞相當時是大理寺卿,大司法長官之一,正三品,且不說有何害你父親的目的,他真的有能力捏造證據,蒙蔽百官以及先帝的眼睛麽?四品官員的升降問題都需要百官商讨,何況抄家流放?”嘉月越說越心驚,難道當時是龐太師指使?

連辰星很是失望:“陛下在這個時候還要為丞相開脫?陛下,死一個朝堂官員肯定會被要求徹查。所以我恩師被先剝奪了官職,然後才死于當街,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呀。”

嘉月知道一絲絲的內情所以将丞相排除出去,可是連辰星不一樣,他更相信老師說的話。

這樣的不言不語沉默起來就像是默認一樣。

連辰星慘然一笑,繼而深深叩首:“那陛下可否準許我出宮些時日,為我老師打理後事?”

“去吧。”嘉月輕聲說。

連辰星頭也不回的離開,那背影極為的蕭瑟單薄,仿佛在輕飄飄的落下羽毛都會壓塌人。

他出去以後,一口血沒忍住吐了出來,小良子大驚上前攙扶,他揮了揮手,自己固執的往前走。

今日的陽光可真明媚,照的人眩暈。

連辰星一路撐着離開宮廷,那華麗又好似要吃人一樣的血腥之地終于被甩在身後。他回到了隐藏在百姓當中的栖身之所,也同樣知道無人跟随。

“公子。”若若低聲驚呼,趕緊将人攙扶了回去。

連辰星在床上躺下,只覺得腦袋嗡嗡疼的厲害,呢喃着開口:“老師也死了,就剩下你我相依為命。”

若若眼睛有些酸,那一次吵架,除了公子和他沒事,剩下親近的人都被流放,至今未歸,老爺更是死在了路上。他們連家背負着罪臣的名聲,無顏見列祖列宗。

“陛下不肯幫公子麽?”

連辰星扯了扯嘴角:“她見我眼中無愛,那點情誼似乎沒了。也對,她是皇帝,這是遲早的,我早就知道……”說着,人昏了過去。

若若伏在床上,哽咽痛哭。

……

嘉月站在室內失神良久,回過神來開始在禦書房裏翻找,興許有女皇的筆劄在,能洩露出一言半語究竟是什麽。

可是找了許久,直到小良子進來都沒找到。

小良子撓了撓頭:“連公子實在是太逼迫人了,想來他父親涉及到了很重要的事兒裏面,當初丞相可是連奴才都不讓知道呢。”

連這樣一個親信的人都瞞着,那就只能埋藏在心底,應該不會寫出來。

嘉月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我真是糊塗了。”

“連公子也是,實在是太為難陛下了,如今龐太師和慶安公主還在虎視眈眈,不知什麽時候就要興風作浪,最需要丞相的時候,無論做沒做過什麽,都要保全呀。”小良子撇了撇嘴,他都明白的道理,連公子號稱是聰明人怎麽不懂?

“畢竟是他的父親被害死,老師被害死,在冷靜的人也會失去冷靜。”嘉月揉了揉眉心,自己在其中究竟要扮演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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