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朝堂事兒

上早朝是一種酷刑,淩晨三點多就得爬起來,嘉月摸着自己良心說,皇帝也許真的不是什麽好活。

原本上朝是三天一次,硬生生被拖成了五天,以至于每一次早朝都會有特別多的事情需要處理,從早晨開始一直到中午,還要在宮裏留大臣們用一頓飯,直到下午才叫解脫。

五天一次酷刑,真是難熬。

就在這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一位大臣站了出來說道:“臣彈劾丞相縱容妻弟,泰州知府海榮欺男霸女,目無法紀,貪贓枉法。”

原本還有些昏昏欲睡的場面,肅然間就讓人清醒了過來,嘉月眯了眯眼睛,定睛看過去。

是禦史大夫蔣懷信,他開始逐條的控訴丞相知情不報的罪名再續說出海榮欺男霸女的罪狀,要求陛下明察。

鐘峻茂從始至終一副不通不癢的樣子,靜靜的站立在那。

場間其他人神色各異,但都在豎耳聆聽,非常專注。

嘉月掃了他好幾眼,只可惜這人臉皮厚什麽都看不出來,便只得放棄,輕輕咳嗽一聲,等朝堂肅靜下來,然後說:“按照規矩,派兩個欽差去查一查吧。”

按理說像這種當朝被彈劾的官員一般都是要調回京中受審,不過确實要給丞相的面子,先去核實一下真假再說,也要給人留有一定的運轉空隙。

“陛下,這不合規矩。”蔣懷信出生于禦史世家,骨子裏面透着刻板規矩,說起話來直通通的不留任何餘地,這也應該算得上是可愛之處。

嘉月有點冒冷汗,她覺得自己現在只為自己考慮,往常最痛恨貪官污吏,如今卻只想保全自己。

鐘峻茂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眼神,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既然談何已經事關臣,不如回京查。”

她自是沒什麽意見,點了點頭。

公孫雲旗離開隊列,躬身禀報起了其他的事情。

話題就此打住岔開,處理起了其他事情,但大家的心思都留在了有關于丞相的那一案中,心裏面琢磨不定,這些聰明人就是愛多想一個微小的動作都能聯想出更多的事。

換句話說,也許是自作聰明。

嘉月知道自己接下來的一言一行都會被人記錄在嚴重加以分析,便板着臉叫人看不出喜怒來,好在接下來處理當中并未有什麽難題出現,也算是叫人松了口氣。

早就吩咐禦膳房準備午膳,待到了中午,留大臣們用了一頓飯,這才叫人離開。

嘉月坐了一上午,一動起來骨頭都咯吱咯吱響,走了好幾步才适應過來。

小良子趕緊上前給人揉捏肩膀:“陛下可是辛苦了,哪怕是又不得消停。”

她何嘗不知道呢,揉了揉眉心,這一次明顯是有備而來直沖丞相,蔣懷信速來孤傲,不與朝中他人來往,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不像是龐太師一系的人,可怎麽突然将槍口對準了丞相?

不要說她對于朝中的大臣不信任,只是站在朝中的大臣們手中若能有一個是幹淨的,她能三天三夜不吃飯。

水至清則無魚呀。

如果真的要查貪贓枉法這種事兒,只怕朝中大臣要走個遍,貪污這種事只要不是大案子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憑借朝廷發放的那些俸祿,想要養得起豪宅的家眷,還要人情走動,的确是不夠。

雖然這是私底下大家都知道的,但是說到明面兒上一點兒都不好看,而且還會被抓住把柄。

嘉月瞧着鐘峻茂的妻弟海榮還算是個有分寸的,蔣懷信呈上的奏折裏面列清楚貪污的條款剛剛好是在容忍限度之內,卻又擦着底線而過。

“這件事情朕不想管。”她琢磨了一下,這事兒也不是自己管得了的。

如果說蔣懷信真的投入了龐太師的懷抱,那接下來就是兩虎相争,以鐘峻茂的本事,還不至于在這點兒陰溝裏面翻船。

她擡了擡手:“不用揉肩膀了,朕去禦花園裏面走走。”

“我陪着陛下吧。”公孫雲旗已經迎了上前,攙扶住人的手。

嘉月瞧見對方的嘴唇還是沒有消腫,心情微微好了許多,若無其事的說:“聽說你進京的那一天,路邊小姑娘看你看的都暈倒了,若是将那小姑娘見你如今這副樣子,你說她暈不暈呢?”

“小姑娘暈不暈倒我不知道,知道陛下這麽關心我,我都高興的快要昏過去了。”公孫雲旗那嘴跟抹了蜜似的,張口閉口全是甜的。

嘉月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繼續走,兩個人來到禦花園當中,天氣已經漸熱,故而選擇了樹木較多的能夠成蔭涼的地方,一路沿着小道走下去,可謂是神清氣爽。

公孫雲旗随意的折了樹枝,在手中把玩:“陛下方才的舉動震驚了大家,您怕是忘了大理寺卿是龐太師弟子。”

嘉月怔了怔,緊接着就拍了一下自己腦袋,怎麽連這麽重要的派系劃分都給忘記了?倘若是派兩個欽差去查的話,肯定是大理寺卿內部的人,完全受大理寺卿調的,這對丞相來說極為不利,所以鐘峻茂才會主動提出,将自己的妻弟留職查看,進京接受調查,在他的羽翼之下,很多事情會順利許多。

公孫雲旗伸出手來,給她的額頭揉了揉,笑眯眯的說:“也不是什麽大事兒,也已經捋回來了,就怕那些有心人多想。”

她有些不大明白,有心人指的是誰:“跟你說話你怎麽總打啞謎呢?”

他琢磨了一下,笑意加深:“看來連公子沒跟你說,我想要推薦的江北太守是誰?”

嘉月想了想,老老實實的說:“是想要推薦來着,只是被我打斷了。”

“就是禦史大夫蔣懷信。”

那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既然能夠推薦蔣懷信,就說明連辰星和人的關系很好,可以相信彼此。如今蔣懷信劍指丞相,應該是和連辰星商議過後的結果。

嘉月透着一絲狐疑:“不過你怎麽會知道?”

他鼓了鼓自己的兩頰,含糊不清的說:“可以不說嗎?”

嘉月照着他的臉頰用力的戳了兩下,把氣兒都戳了出去,然後才說:“絕對不行。”

公孫雲旗嘆了口氣,故作不情不願的說:“真拿陛下沒辦法,那我可就只好說了,是從大長公主那裏。”

她心裏泛起了嘀咕,如此稱呼自己的母親,可見兩人關系真的很差,這話都叫人不好往上接了。

公孫雲旗在那裏笑個不停,彎着眼睛:“陛下不問了?”

嘉月不禁有些腦熊照着他的腦袋重重地砸了一下,然後沒好氣兒的說:“我體諒你心裏可能會有些難受不去追問,你見好就收,不要在這兒胡鬧。”

他笑得更加的歡樂,手裏面把玩着樹枝,搖晃來搖晃去,過了好長時間以後才問:“神仙都像陛下一般善良?”

嘉月見他如此認真的問自己,一時之間也猜不透他是真的相信了自己編出來的胡話,還是在譏諷自己,卻認認真真的答:“在神仙的眼中,大家的命都很珍貴,尋常人的命是命,陛下的命也是命,沒區別,都要慎重以對。”

“就是衆生平等?”公孫雲旗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說,然後冷不丁的問了一句:“也就是是皇族的血脈,和不是也沒什麽區別?”

嘉月想了想,也可以這麽說,點了點頭。

他燦然一笑:“陛下你又哄我,神仙也分凡人修行的和天生的神仙肯定有高有低。”

“去比較了就會有高有低,不去比較就無高無低,神仙和人不一樣,早就已經修行到了忘我的地步。”嘉月不甘心被他瞧不起,所以開始胡謅。

這番話公孫雲旗倒是認真的思考了起來,靜靜的想了半天,緩緩的開口說:“那陛下這樣的神仙肯定猜出了什麽。”

嘉月不是神仙,但真的猜出了什麽,硬着頭皮說:“讓你殺害皇帝的是不是就是大長公主?”

他笑了笑。

大長公主對人的态度過于惡劣,完全不像是對待親生骨肉那般,而且叫人暗算皇帝這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暗殺,沒有一個母親會置自己孩子于死地。

即便是有也會加以掩飾,讓自己心裏過得去,像這樣明晃晃的,顯然更加奇怪。

她慢吞吞的說:“我猜,你應該不是皇族血脈。”

換句話說,大長公主不是他的母親。

公孫雲旗坦然的點了點頭,直接承認:“很可笑吧,所有人都對我那樣忌憚,那樣尊重,無非就是有一半的血統出自于皇家,可這卻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嘉月清楚,無論對誰來說是笑話,對公孫雲旗來說都不是,應該是讓他難過了半生的安排。

“我身體裏的血統不僅不尊貴,反而卑賤。”他伸手摸着自己的血管,露出了一個堪稱是譏諷的笑容說道:“我的親生母親是個妓女,當然說的好聽一點可以叫清倌人,做賣藝不賣身,可若是不賣身怎麽會有我呢?”

“他是誰?”

“公孫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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