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血脈

當浪漫的愛情故事揭開那神秘的面紗,露出原本的模樣的時候,怕是每個人都會覺得遺憾。

可這世上的故事,不盡然皆是美好,即便是有個漂亮的開始,也有可能是遺憾的結束。

元英嫁給公孫禮的第一年,夫妻舉案齊眉,蜜裏調油,好不快哉?

可是當最初的美好褪去以後,剩下來的就是無盡的傷心。

公孫禮素來風流,不會因為娶了公主就有所收斂,終究還是流連在外的花叢當中,養了一個外室,并且被公主發現。

素來驕傲的原因,沒想到自己的愛情當中有了第三者的插足,可謂是遇到了毀滅性的打擊,險些崩潰。

她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說:“我想要個孩子。”

公孫禮是獨子,其兄長英年早逝,一直盼着有個孩子來延續血脈,可惜夫妻成親已久一直沒有骨肉。

也就是這一句話,将那個孩子推入了絕境,憤怒的公主認為破壞了兩個人正是這孩子,當然這可能是一種遷怒。

這個孩子就是公孫雲旗,他被公主抱回的別宮,謊稱是公主所生。

至于那個妓女以及公孫禮必然要為他們的行為而付出代價,可即便是付出了代價,也就不足以撫平公主這顆憤怒的內心。

即便說他們都死了,也在日日夜夜的折磨着大長公主的心。

“你的日子肯定不好過。”嘉月聽完了這個故事,最同情的還是公孫雲旗,畢竟只是個無辜的孩子,沒做錯什麽,也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

他輕輕一笑,不以為然:“若是沒有大長公主的憤怒,我也就是個妓女的兒子,如今卻成為了皇帝的親戚,這不是我賺了嗎?”

嘉月一時啞然,點了點頭:“其實這麽說也算是沒錯。”

人要往好的方面看,能往好的方面看,也算是一種本事。

“陛下該知道我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今日特意說這番話也是別有目的的。”

“……”

嘉月聽他這麽說自己,動了動唇,但最終沒吭聲。

“今日和陛下說這些,就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場,我和大長公主不是一路人,之前女皇也防備着我,我只有殺死她這一條路可以走,但是如今不一樣。我相信陛下,而陛下也是相信我的。”他十分确信的說着,聲音富有感染力:“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保護陛下,陛下也會保護我吧。”

嘉月想說自己沒那個本事,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只要你別惹出太嚴重的禍,我就保護你。”

公孫雲旗燃起了幾分好奇心,眨着眼睛問:“比較嚴重是指什麽?”

嘉月心裏有些亂,仔細的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順口胡謅:“從前有一只猴子,他師傅可厲害了,是我們天界頂厲害的人物。這猴子學了一身本事,就去挑戰天地,鬧得天翻地覆,最終被壓在了五指山下,是他師伯動的手。”

公孫雲旗也聽了哈哈一笑:“陛下擡舉我了,我又不是神仙,哪裏會闖得出如此大的禍事,這也是要本事的。”

她擡起手來在對方的肩膀上拍了拍:“你挺有本事的。”

不是誰殺了皇帝還能若無其事;更不是誰發現皇帝醒了過來,還能若無其事的翻雲覆雨。這麽一想了想,公孫雲旗的心理承受能力簡直冷靜到讓人恐懼。

嘉月一個哆嗦,在看這人笑的滿臉燦爛,總覺得在那燦爛的背後,是滿滿的算計,以及準備好的刀子。

果然是相由心生,狐貍一樣狡詐的人,也會長一張勾魂攝魄的狐貍臉。

公孫雲旗跑出來還是有一定好處的,就比如說這些堆積的奏折要有人批閱了。

嘉月在禦花園裏面散完心以後,就會寝殿補覺去,早上起得太早,到現在人都沒什麽精神。

同樣是早起的公孫雲旗卻是精力滿滿,繞到禦書房就開始批閱那些奏折。

嘉月躺到寝殿的床上翻來覆去,卻發現睡意已經消失,深深的嘆了口氣,坐起身來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

“陛下。”

小良子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了,走到床邊低聲禀報:“您讓奴才盯着蔣懷信的去向,奴才已經查妥了。”

“人跑到哪兒去了?”

“這下神機妙算,果然是去見了,連辰星連公子。”

嘉月揉了揉眉心,自己只想當一個傀儡皇帝混吃等死,只想看着鐘峻茂把持朝政,不叫龐太師奪取權力,可怎麽就這麽難?

連辰星打的主意倒是挺簡單的,那就是毀了丞相的地位,主意簡單做起來卻很難,鐘峻茂做起事來滴水不漏。所以就把目光落在了對方妻弟的身上,海榮也是倒了個大黴。

“陛下和丞相之間并不是一塊鐵板,否則在朝中就不會這麽說了。”蔣懷信坐在床邊,神色嚴肅的說。

屋內一股子藥味兒,顯然屋子的主人已經病了很長時間,連辰星閉起眼睛,皺着眉毛,過了很久以後才開口:“此番多謝蔣兄,咳咳咳,但還不容樂觀,陛下一直以鐘峻茂為儀仗,一天不取而代之,鐘峻茂在陛下那的地位就難以撼動。”費着力氣說了一連串的話以後,咳嗽的更加厲害。

自得知老師死的消息以後,整個人急火攻心,一下子就病倒了,喝了那麽多天的藥來調理也不見好轉。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那裏有一團名為恨的火焰在燃燒着,因為老師的事而添了柴火,還可以讓這把火焰繼續燃燒下去。

一直一直都急于報仇,可之所以這麽着急,是害怕時光有一天淡化了自己恨的情緒,他怕自己被時光打磨後,放棄了那種情緒,而到了九泉下無顏見自己的父親。

“不必多禮,鐘峻茂在先帝在世時,就用盡各種手段往上爬,手黑的很,到了陛下這更是如此,我等願為朝中盡心盡力,絕不允許這樣的小人占着丞相的位置,禍害朝堂。”蔣懷信說的豪氣沖天面上卻沒有任何的改變,仍舊是一副面癱的樣子:“此番用海榮作為事件的切口,也是想看一看陛下的态度,希望陛下是一位清明的君主。”

連辰星沒有說話。陛下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君王,他開始不清楚了,陛下是什麽樣的人都不再明白。

那個女子和記憶中所描繪的樣子越來越遠,是否是因為不再愛自己的緣故?

“此番我恐怕陛下會護着鐘俊茂。”說的時候,還有些難過。

蔣懷信皺緊眉毛,擰成了一個川字:“人間正道是滄桑,我不信陛下看着擺在面前的證據,還能颠倒是非。”

他嘴邊流露出一絲嘆息,但願吧。

“公子該喝藥了。”若若端上藥碗,連辰星坐起身來,端起藥一飲而盡,又喝下了一杯水,從始至終面無表情。

“那我就先告辭了。”蔣懷信站起身來抽身而去,幹脆利落。

這是朝中難得的忠臣,是塊硬骨頭,難看的很,只有志趣相投才會給幾分薄面,就比如說連辰星,如今的行徑也是為了鏟除朝中的惡臣而已。

在每一個忠臣眼中,陛下只是暫時被奸佞所蠱惑,除掉奸佞,陛下就會恢複清明。

殊不知這世上并不是對錯可以分辨。

吳浩然走到小巷子的門口看見蔣懷信離開,摸索進了小院子裏,看見主仆二人在屋內,床邊正在說着話。

若若說道:“上次奴婢假意被擄走,進了慶安長公主的公主府內,仔細搜尋一番,并未找到什麽能幫到陛下的證據。”

連辰星點了點頭,這個結果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畢竟慶安長公主過于年幼,所有的算計都握在龐太師手中。

站在房屋門口,手裏拿着的禮物的吳浩然張了張嘴,手中的東西頓時掉在地上。

連辰星對他點了點頭:“你來了。”

他木然的走上前去,眉頭緊鎖:“我以為你上一次跟我說,若是被慶安劫走的,是想讓我震驚,盡快離開,然後不耽誤你和陛下說話。”

“那是你不肯相信。”連辰星坐直了身子,靜靜的看着人:“你相信我嗎?”

吳浩然無言以對。

“其實我一直不太想告訴你真相,告訴我一個人和他的認知截然相反的事情,對那個人來說,往往是一件痛苦。”連辰星說了一連串的話,嗓子有些癢,手握成拳頭,抵在唇邊用力的咳嗽了好幾聲。

若若幫他撫着後背,開口說道:“吳大人,當初這些人在劫走我的時候,說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做的,我到了慶安公主的府邸當中,為了不叫他人誤會是女皇做的,悄悄盜取了對方身上的手帕,你應該認識。”說完就去這簡陋的家裏面翻找,最終找出一方手帕遞了過去。

吳浩然與慶安走的還算是親近,所以對于對方身上的東西也是認識,尤其是看見上面繡了一個如意的紋樣。

慶安曾自豪的說,她用的東西都繡有如意,因為如意即是平安,是安。

他失神良久,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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