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鐘郎君與冬郎君

這一次早朝的時候過得非常沒勁,嘉月也許是因為做夢的原因,十分沒精神,昏昏欲睡,坐在朝堂上,聽着底下的人彙報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兒,越聽越皺眉頭。

朝堂下面有丞相坐鎮,鬧不出來什麽風浪。

好不容易捱到了一個上午結束,嘉月捶了捶自己的老腰,磨蹭着回了宮殿。

剛躺下,小良子就進來彙報:“陛下,丞相求見。”

嘉月嘆了口氣,旁人可以不見,唯有丞相不得不見,招了招手叫小良子攙扶着自己坐起來,也不去禦書房,幹脆就在宮裏照進來。

丞相還是第一次進陛下寝宮,挑了挑眉,四處望了一番,最終視線落在陛下身上,意味深長的說:“臣給陛下請安,萬望陛下要保重龍體,切莫不可縱欲過度,傷了身體。”

嘉月無語的扯了扯嘴角,自己明明是沒睡好,外加感冒沒好,怎麽就成了縱欲過度?

“多謝丞相記挂朕的身體,此次前來可有何事?”

“是今年春季的科舉,因陛下一直沒提起,所以臣想來問問,關于主考官的事情陛下可有打算?”鐘峻茂果然是來談正事的。

嘉月揉着自己眉心想了想,還真就沒想過這個問題,查了一下卷宗,往些年是由龐太師主辦的,以至于桃李滿天下。如今不能用龐太師,也不想鐘俊茂成為第二個龐太師,人選的确是要仔細考究一番。

“丞相覺得吳大人怎麽樣?”她覺得這個人還行,本身就是吏部尚書,也算是做了本職工作。

鐘峻茂劍眉一挑:“此人倒也不錯,近來臣聽說陛下有意将吳大人的兒子吳浩然收入後宮當中。先給個吏部侍郎當做恩典,将人收入宮中,吳大人肯定領陛下的情,這人年紀也不小,待做了這次主考官以後,想必會明智的選擇祈骸骨,驟時陛下也放心。”

嘉月眨了眨眼睛,這人在說什麽自己怎麽聽不懂?

仔細想了想又明白了過來。

老子兒子在一個部門當老大老二,看上去肯定不是很好,一般來說兒子上來,老子就得給讓路。怕是說所有人都覺得,陛下是在做如此打算。

她不禁揉了揉額頭,感覺吳大人還挺年輕的,根本沒必要辭官歸隐。

這些古代人怎麽想事就這麽彎彎繞繞呢?

“這件事情再說吧,朕一時之間也沒想好,倘若丞相有什麽合适的人選也可推薦。”

鐘峻茂一點都不客氣,當即一拱手:“臣的确有更加合适的人選,此人便是禦史大夫蔣懷信。”

嘉月眨了眨眼睛:“真沒想到丞相還會推薦此人。”

“這還多虧了陛下,倘若不是陛下将真相告訴我了連辰星,對方也不會放棄糾纏。”鐘峻茂不陰不陽的說,顯然對于這件事情還是很不高興,畢竟涉及皇家醜聞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倘若真的鬧了出去,龐太師狗急跳牆,對于大家來說都很危險。

嘉月摸了摸鼻子,也知道此時是自己理虧,便岔開話題:“蔣懷信咬着丞相不肯松口,朕還是有些擔心。”

“倘若是人人都能将我拉下馬,那這丞相不做也罷,只要陛下不想動我,誰都動不了。”鐘峻茂滿是自信的說,用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陛下,似乎想要看的出來。

她松了松肩膀,笑着道:“那丞相可是高枕無憂了。”

鐘峻茂聽了這話很滿意,微微一笑:“臣一定也讓畢想高枕無憂。”

兩人相互吹捧對方一番,說的是十分動聽,至于這兩個家夥有沒有聽到心裏去,大家都很清楚。

都是做實事兒的人,不聽嘴上說的。

不過大家還是維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将人送走以後,嘉月坐在床榻上靜靜沉思。

小良子小心翼翼的問:“問一下可要用禦膳?”

嘉月摸了摸自己肚子,的确是有些餓,不過在吃飯之前,還有一個很大的疑慮,想要解答。

她看着小良子:“我去誰那睡覺都有一個小冊子對吧。”

小良子微微一怔,不明白陛下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但也點了點頭,表示的确有。

“從今以後這小冊子你拿着,在消減一批宮人出工,明知道是釘子的不用挪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就驅逐出去。”嘉月琢磨了一下:“上次我攆出宮去不少男人,宮裏的确用不了那麽多人。”

小良子不明白,陛下怎麽突然間發作了?畢竟這宮裏被人安插釘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當然了他們也不是吃素的,誰是誰安排進來的非常清楚,的确是留在宮裏了,卻嚴密監視。

“真不太喜歡這種感覺,連晚上睡在哪都被人盯着的感覺。”嘉月一瞬間湧起的感受,就是深深的厭惡,她想改變這種厭惡。

女皇說了死去的人回不來,也就是說這具身體便宜了自己,既然已經屬于自己,那怎麽折騰還不随心意嗎?

這一刻人突然有些大刀闊斧求改變的意思。

“奴才這就按照陛下的吩咐去做。”小良子這邊要轉身就走,卻被嘉月叫住。

“這事也不着急,你不用急着去辦,我正好肚子餓了,先陪我一起吃午餐吧。”她摸了摸自己肚子,沖着人笑了笑。

小良子在心裏面琢磨着,陛下仿佛有兩張臉,高興的時候笑的燦爛,不高興的時候陰冷的,瞧着都覺得吓人。

被陛下留下吃飯,他自然是很高興,露出燦爛的笑:“奴才這就叫人傳膳。”

主仆二人過了酒足飯飽的中午。

嘉月有個習慣,就是吃飽飯後休息一會兒就要出去散步,否則總覺得憋得慌。

小良子已經漸漸熟悉陛下養成的這個習慣,而且願意和人去禦花園裏面溜達。

陛下吃完飯以後又吃了藥,整個人肚子都脹脹的,出去溜達一會兒才舒服了一些,外邊的空氣很冷,她身上披着厚重的披風,腦袋都被包裹住,一點都不覺得涼。

“朕想摘一支梅花回去放着。”看着梅園裏面盛開的梅花,她心裏犯癢。

小良子當仁不讓的拍了拍胸膛:“這就去給您折一枝回來。”

“別別別,我這人心裏壞辣手摧花這種事當然是要親手來才過瘾。”嘉月眼中閃着躍躍欲試的光芒,這梅花樹還不低,需要踮起腳尖去夠。

她腳下踩着一雙軟點羊皮靴,靴子的底部是用暖玉做的,上面又覆蓋而住一層羊毛,即便是踩在雪地裏也不覺得涼。那腳尖往起翹,玉手一個勁的夠。

然後就一只大手幫她折了一枝梅花下來。

嘉月微微一怔,往旁邊看去。

冬榮的半張側臉被風刮得通紅,糙漢子的臉發麥色,五官棱角皆是分明,眼睛不算大,但很有神光。

這人長得特別高,嘉月連他肩膀都不到,只能揚起頭來看人:“你為什麽要折梅花?”

冬榮行了一禮,單膝下跪,直接跪到了雪地當中:“卑職見陛下想要,所以就折了。”

回答的理所當然。

嘉月看了看小良子,小良子在旁也很委屈:“冬榮侍衛的動作很快,奴才沒攔住,他不知道陛下想親自摘。”

冬榮一聽這話就知道是自己多事兒了,抿了抿嘴,想了想,站起身來,将那朵折下來的花別在了樹枝上。

他揉搓了一下自己的大手,努力做出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嘉月看着他又憨又蠢的樣子,忍不住一笑,翹起腳尖将花拿下來,在手裏晃了晃:“我記得您是禦前侍衛,怎麽跑到梅園來了,是偷懶嗎?”

冬榮搖了搖頭:“我不是禦前侍衛,上次得罪了公孫大人,侍衛統領找了個借口就将我調了出來。”

公孫雲旗現在風頭正盛,沒幾個人願意遇見。

嘉月心中想,自己真像是那崇信妖妃的昏君。

再瞧瞧冬榮,分明就是一個盡忠職守,又富有熱心腸,不為強權低頭的正面人物,心中有些心虛,便說道:“你好歹也是丞相送進宮的,朕對你寄予厚望,跑來守梅園豈不是大材小用,朕無識人之明?”

這梅園裏還有一些太監在修剪梅花,為了不打擾陛下賞梅的興致,都躲得老遠,将自己的身形藏起來。

但陛下這聲音不算低,甚至聲調還有些揚高,其他人自然聽得見,也都知道這位冬榮侍衛與陛下之間不簡單,陛下很是看重。

嘉月說完這些話,帶着小良子就走了,接下來也沒有說要任命冬榮之類的話,不過很快就在接下來今天附近看到了冬榮的身影,想必是被調回來了。

她也是琢磨出來的,竟然下面那些人那麽喜歡揣測聖意,那就幹脆做點似是而非的事兒,由着底下的人好好想想。這樣不必将事情說出來,讓侍衛統領難看,又能将事情圓滿解決,也許真的是個好手段。

嘉月來到這裏一年多,學到的東西越來越多。

今年的最後一場雪應該結束了,因為梅花也漸漸枯萎,早就不複當初那般嬌豔。

可還有明年後年大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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