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7)
人同時陷入了沉默,仿佛空氣都已經結冰,令人窒息得喘不過氣。
忽地,佟槿推門進來了,看到容析元,佟槿驚訝地打招呼,可是卻被容析元拽着推出了房門,讓他去外邊玩一會兒再說……
佟槿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房門已經關閉,他只能站在外邊幹瞪眼兒,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房間裏,何碧翎的哭聲已經止住了,只是還滿臉淚痕未幹,而尤歌已經沒有力氣再聽下去……心如刀割,頭暈腦脹,被欺騙的感覺比死還難受!
尤歌慘白的小臉吓到了容析元,他試圖拉着她的手,可是剛一碰到便被她甩開。
“尤歌,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容析元露出少見的焦急。
但尤歌現在哪裏還聽得進去,滿腦子都只有兩個字——騙子!
她記得曾經容析元說過那晚翎姐只是在他房裏談事情,而她居然傻傻相信了,可現在,殘酷的事實證明,那晚根本就不是所說的那麽簡單!
“別碰我!我嫌髒!”尤歌痛苦地低吼,轉身激動地往外走。
外邊站着的佟槿見尤歌氣沖沖走出來,兩眼紅紅的,忙不疊地上前去扶着,捉急地問:“嫂子,你這是怎麽啦?”
尤歌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說話都很艱難,慘痛的表情沖着佟槿搖搖頭:“走吧,回去。”
“嫂子……”
“尤歌!”容析元已經沖出來。
尤歌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佟槿身上,不再看容析元一眼,只是用僅剩的一點力氣在催促:“佟槿,走……”
佟槿總算是明白了,這是……出事啦!
難道兩口子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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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槿緊張地看着容析元,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可他感覺到尤歌的身體在顫抖,不由得也挺為之心疼:“元哥,怎麽把嫂子氣成這樣啊,有事不能好好說麽?”
容析元也是憋屈,感覺天大的冤枉啊。
“尤歌你冷靜一點,聽我說幾句,那晚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你想想,翎姐懷孕的時間也不對啊,才四個月,而那晚的事已經過去半年多了……”容析元情急之下也沒顧得上那麽多,焦躁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混亂。
佟槿被這話給震到,好像被雷劈的表情,難以相信自己聽到的,怎麽可能,翎姐懷孕?看着架勢,懷的居然是元哥的孩子嗎?這太不真實了,這是搞錯了吧?
不管容析元怎麽解釋,尤歌此刻根本無法冷靜思考,她只想趕快離開這裏,只想一個人靜靜。
“容析元,別再睜眼說瞎話了,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嗎?那晚的事,你跟我說過,你們什麽都沒發生,就算真的沒有,但你怎麽解釋翎姐肚子裏的孩子?你們再四個月的時間裏見了多少次,只有你們自己才清楚,我不會再傻乎乎地被你蒙騙了!”尤歌說完,再也撐不住,兩腳一軟,倒在佟槿懷裏。
這是……硬生生被氣暈了!
佟槿手忙腳亂,容析元急忙将尤歌抱起來,可就在這時,身後傳來翎姐痛苦的呻.吟……
“析元,我……肚子好疼……”翎姐扶着門,身子已經漸漸滑下去。
“翎姐!”佟槿快速沖過去将翎姐接住,小心髒吓得不輕啊。
一團混亂,佟槿腦子都懵了。現在是什麽情況?兩個男人抱着兩個孕婦,送去醫院?
亂了亂了,一切都亂了套!
一個小時後,醫院。
尤歌躺在急診室裏,幽幽醒轉,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容析元,而是佟槿。
佟槿現在已經知道事情的大概,除了苦笑,再也沒其他表情了,原本清秀的帥哥都成了苦瓜臉。
“嫂子,你感覺怎麽樣?”佟槿關切地問,眼神中滿是無奈。
尤歌的腦子還處于混沌中,但是這醫院裏的味道和周圍的環境讓她清醒了,想起之前自己是因為什麽暈過去的,她這心就開始不停在收縮,抽搐。
“元哥他……一會兒就來……”
容析元在做什麽?尤歌問都沒問,她以為容析元還在孤兒院陪着翎姐呢,殊不知就是現在她和翎姐在同一家醫院躺着。
尤歌空洞無神的雙眸盡是一片凄涼,撕心裂肺的痛在侵蝕着她的血肉和每個細胞,她現在只知道一件事——翎姐懷了容析元的孩子。
尤歌木然的神情很像是一只沒有靈魂的*,喃喃地說:“我……我想回家。”
佟槿扶着尤歌,為難地說:“元哥說,他會帶你回家的,他現在……在……跟醫生說話,翎姐剛剛也肚子痛,被送來醫院了。”
得知容析元和翎姐也在這裏,尤歌又是一陣劇烈的心痛來襲,本就在滴血的心髒更是生生的絞痛。
“呵呵……我剛暈過去了,可是我卻沒有大礙,對嗎?而她的情況更能引起他的關心,所以,他才會去守着她。既然這樣,我為什麽要等他?”尤歌的慘笑,帶着一種深深的絕望。
佟槿一時語塞,他該怎麽安慰?翎姐确實如尤歌猜測那樣情況不樂觀,但這也不是說明容析元就更緊張翎姐,只是這話,尤歌會信嗎?
“嫂子,要不,我們再等一下?”
“不了,我現在就要回去,至于他什麽時候回來,會不會回來,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尤歌失魂落魄的樣子看起來仿佛行屍走肉,緩緩地走着,一步一步向着急診室的門。
佟槿真是一個頭兩個大,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上去了。畢竟尤歌現在的精神狀态太讓人擔心了,他不得不小心照看着。
在婦産科醫生的辦公室裏,容析元正在聽醫生唠叨,說翎姐的身子弱,剛剛就是動了胎氣。至于原因,就是翎姐受到刺激了。
醫生不知道容析元并非翎姐的老公,就一個勁兒地數落着,容析元緊鎖的眉宇間滿是凝重,翎姐懷孕這件事,他必須搞清楚,否則豈不是冤枉死了?
翎姐醒來睜眼就看到容析元,她雙眸噙着淚水,似是已經做好了被斥責的心理準備。
這是一間單獨的病房,由于翎姐動了胎氣,醫生說要住院觀察幾天。
病房裏只有翎姐和容析元,這僵硬的氣氛簡直太壓抑了。
不管怎樣,盡管翎姐可能做了什麽錯事,但畢竟還是個孕婦。容析元的心情很複雜,倒了一杯溫水送到翎姐跟前。
翎姐楚楚可憐的模樣确實讓人很難狠下心,這雙湛藍色的眸子閃動着晶瑩的光澤,仿佛是在訴說着她此刻的傷悲。
看着她将水喝下去,容析元的臉色也更加冷了,低沉的聲音問:“究竟是怎麽回事,你現在可以說了。”
翎姐聞言,身子輕輕一顫,手裏的杯子差點沒端穩。
“析元……原諒我,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我太……太愛你了。”翎姐像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這番話,眼角禁不住流下兩行清淚。
容析元兩只拳頭都攥得很緊,內心更是激流洶湧,他想不到會從翎姐嘴裏聽到這樣的話,太意外了,比做夢還不真實。
翎姐被容析元的沉默傷到,可她知道他實際上不是個狠心的人,她始終相信自己的真情是可以打動他的。
“那晚,我去你房間,跟你表白,我怕自己會說不出口,所以假借心情不好,找你喝酒,我在酒裏放了一點東西……不是有毒的,只是讓你醉得更快。”翎姐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因為看到容析元的表情更深沉了。
“果然你就醉了,我将你扶到床上,我厚着臉皮不顧一切地脫掉了我們的衣服,當時你有推開我,可因為興奮劑的作用,你很快就控制不住了,你怕自己會做出對不起尤歌的事,你就将我趕出房間,但你忘記将門反鎖,所以我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你已經自己解決掉你的欲.望……由于興奮劑一過去效力就會讓人疲倦不堪,你躺着一動不動,而你用過的紙巾還仍在床單上,我趁你不注意,将紙巾包起來,帶走了……那時也正好是尤歌給你電話。後來第二天,你還擔心這件事,怕你是有什麽不記得的,你還問我了,可我當時不敢說,我只能瞞着,因為我太想要一個屬于你的孩子,其實當晚我在拿到你用過的紙巾後就立刻用玻璃瓶将能儲存的都存起來,送到一個認識的醫生那裏,讓jing子可以存活下來,以便于後邊的人工受.孕……”翎姐越說越小聲,興許也是感覺很心虛吧。
聽到這裏,一切都明白了,原來竟是這樣匪夷所思的過程,只能說翎姐這個女人太瘋狂了!
☆、一切都明白了(已修改,可以正常閱讀)
一個女人到底有多瘋狂才能做出這樣的舉動?是愛得着魔了嗎?是完全失去理智了嗎?這種以愛的名義給對方帶來的困擾,難道就不是傷害了?
在做出這種事的時候,究竟是怎樣的心态,腦子都燒壞掉了嗎?
就算此刻給予再多的責備甚至是謾罵,也毫無意義了,因為這已經形成的事實就是翎姐懷孕,四個月了,肚子裏是一個成形的小生命,是容析元的種。
如此離譜的事,居然會發生在容析元身上,而最不可思議的是,翎姐還說,愛他。
縱然是容析元這樣內心強大的人,都會被震得滿腦子漿糊,一時間難以接受。
安靜,令人窒息的安靜,靜得只剩下彼此輕淺的呼吸聲,而翎姐也緊張地望着容析元,生怕會從他嘴裏聽到傷人的話。
容析元腦海裏浮現出許多關于翎姐的畫面,過去,從第一次見到翎姐開始,直到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始終找不到入口去追尋翎姐從什麽時候開始愛上他的?
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一個向來被他所尊重的人,視如親人的女人,卻說愛上他,說只想要一個他的血脈……這份感情太過驚人,太過沉重,讓他無所适從。
容析元只覺得眼前的翎姐很陌生,這真是那個善良溫柔的翎姐嗎?怎麽會做出這麽逆天的事?真虧她想得出來,這心思,說得好聽是癡情,說得不好聽,那就是……有點卑鄙。因為她沒考慮過當事人的感受,這種行為将會傷害到多少人?
好半晌,容析元才籲了口氣,眉宇間流瀉出深深的痛惜:“為什麽?這所謂的愛就可以讓你理直氣壯地做出那樣的事?你想過我和尤歌嗎?她懷孕了,她不能受刺激……我對你來說又是什麽呢?是以愛的名義為你提供jing子使得你人工受.孕成功的人嗎?你可想過今後我們如何面對對方?”
一連串的質問,沒有責罵,可是這當中蘊含的悲切與沉重卻勝似責罵,仿佛一塊塊大石頭落在了翎姐心上。
翎姐身子一顫,兩眼瞬間湧出淚花,悲恸地說:“析元,請你別懷疑我對你的感情好嗎?從在孤兒院的時候起,我就對你……對你……動心了,只不過當時我不敢說出來。當時你還小,我也才十七歲,你比我小幾歲,但是你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很成熟的人,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知道什麽是開心快樂,你知道嗎,在那之前,我在孤兒院成天都是很抑郁的,醫生曾說我才十幾歲就抑郁,這很少見,但也很可悲。”
翎姐的聲音裏飽含感情,帶着濃濃的情意,這是她壓抑了很久才爆發出來的,一發就不可收拾了。
“析元,還記得我們以前去孤兒院後邊的山上放風筝嗎?我只有跟你一個人去,我還把我和你的名字寫在風筝上,當時我心裏就在想,我的願望不止是要将我和你的名字寫在風筝上,我還希望有一天我們能真正地在一起,希望我們的名字可以被寫在結婚證上……析元,你知道嗎,當你把我從香港接回來的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是太幸運了,能留在你身邊,比什麽都好。後來你帶我去M國,讓我重獲新生,那段日子,是我最開心的時候,我知道自己已經離不開你了,回到隆青市,住在你家,每天看着你和尤歌恩恩愛愛,你知道我多痛苦嗎?”
翎姐越說越激動,已經淚不成聲。
“我對你的感情由來已久,不是你想象的那麽膚淺,不是為了找個合适的捐jing者,我只要你的孩子……析元,你認真想想清楚,你是不是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真的只是将我當成姐姐嗎?那為什麽你會不顧一切呵護我?為什麽當初在去M國時,你連尤歌都沒告訴,難道不是說明我在你心裏更重要嗎?析元,我不信你真的一點不愛我,只是你自己沒發覺而已,是不是?”
翎姐這近乎乞求的語氣,聽在容析元耳裏,那是格外的揪心,這是一個女人在将自己的心挖出來捧在他面前,血淋淋的……他該選擇忽視還是正視?
不得不說,翎姐的話,确實對容析元是很大的沖擊,想不到從多年前開始,她就已經對他情根深種,而他一直都以為這僅僅是親情,是友情。
是他太傻還是翎姐太多隐藏了,這麽多年,她是怎麽走回來的?
這一刻,容析元的憤怒消散了幾分,更多的是惋惜,以及深思……是啊,他對翎姐真的是單純的親情和友情,不含一點雜質嗎?會不會是自己沒有看清楚內心呢?
這個念頭剛起,立刻就被容析元壓下去……不,不可能的,他愛的是尤歌,不會是翎姐!
容析元心頭煩躁,站起身來,走到窗戶去,距離翎姐躺着的位置有段距離,打開窗戶,上半身幾乎探出窗外,點燃一支煙,深深地吸幾口,強壓下那股莫名的情緒,只覺得這黑夜一片茫然,前路看不清楚是什麽,周圍都霧蒙蒙的,明天,将來,該怎麽解決某些事情?
翎姐已經懷上了,肚子都隆起,四個月了,這是無法逆轉的事實……
翎姐望着容析元的背影,心越來越涼,可她還不能放棄最後一絲機會,她想要緊緊抓住這個男人,不為別的,只因為她愛了他多年,無論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了,她都不會輕言放棄。
翎姐想的是,只要有了孩子,最起碼都能得到容析元的眷顧。只要有了孩子,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跟她撇清了,永遠都有這個牽挂在,她就有了籌碼。
想法很美好,但事實怎樣,全都取決于容析元怎麽想怎麽做。
翎姐這是在賭博,在冒險,他太了解容析元了,別看他好像表面上是個冷酷無情的人,但實際上他比誰都重情重義。只要他肯同意她留下這個孩子,她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她會繼續努力争取。
這個女人究竟是怎樣的愛,方式太極端,令人無法理解。
而她也知道自己這麽做,很容易招來容析元的反感,所以她一直都不敢露出破綻,直到現在懷孕四個月了才敢有所動作。
“析元,你知道我為了懷上,我吃了多少苦嗎?人工受.孕,我要先調理身子,吃了好多中藥,吃到我每天一聞到藥味就想吐,後來調理到可以了,醫生那邊才一次一次地嘗試,将我拿去冷凍起來的jing子取出來……我受的痛苦,你不知道,我在懷孕前三個月,有兩次都差點流.産了……”翎姐自顧自地在說着,她知道自己在容析元心目中的份量,她要用懷柔攻勢去攻克他的心。
這些話,全都落進了容析元的耳朵裏,他在聽着,卻渾身僵硬,眉頭由始至終都沒舒展過。
翎姐當年的救命之恩,容析元從未忘記過,那時他是街邊的小乞丐,風餐露宿,在垃圾堆裏覓食,在野狗嘴裏搶食,睡天橋,睡公園,衣不遮體,食不果腹,最終有一次病重差點就那麽去了,是翎姐救了他。如果不是遇到翎姐将他送到孤兒院,他怎會有安定的生活,怎能熬到後來容家找到他,又怎會有現在的容析元?
這份恩情厚重如山,也是容析元一直以來的心結。翎姐認準了這一點,所以才能有恃無恐,做出那種人神共憤的事。
但容析元真的會原諒嗎?默許翎姐的行為嗎?
如果她懷孕時間尚短,還有一點挽回的餘地,可現在肚子裏已經是個小生命,這個時候做流産手術已經不行,難道等要等到某個時候去引産嗎?
容析元閉上眼,腦子裏就會想到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那是一個無辜的孩子啊,怎能殘忍至此?
容析元內心的掙紮達到了頂點,捏着煙頭的手在顫抖,好像意識裏有什麽東西爆炸了。
“就算你留下這個孩子,就算孩子出世了,我的老婆,也只能是尤歌而不是你。即使是這樣,你仍然要生下來嗎?”容析元略顯嘶啞的聲音裏含着疼痛。
翎姐聞言,神色變得萬分痛苦,慘笑着說:“是啊,肚裏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安慰了,你連這也要剝奪嗎?”翎姐此刻真的有些慌亂了,她猜不透容析元會怎麽做,之前的篤定,現在有了動搖,她害怕他會強迫她引産。
病房裏再次陷入寂靜,容析元的決定要重要了,翎姐緊緊盯着他,呼吸都變得窒悶……
☆、這個孩子,留不留?
容析元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何碧翎一個人在醫院,有看護,可以不用擔心她,現在棘手的問題是,怎麽安撫尤歌?還有,何家那邊怎麽處理?這件事,是瞞不過何家的,到時候只怕是會掀起不小的風浪。
真是令人無比焦慮,何碧翎幹出的事兒也太離譜的,帶來的後果就是給他人造成巨大的困擾。
容析元在別墅門口就下車了,沈兆将車開進去,而他就在門外邊徘徊着,一支接一支地抽煙,好半晌都沒進去。
寂靜的黑夜,從他嘴裏吐出來的白色煙霧就他此刻的煩惱那麽濃郁,想起先前在醫院裏,臨走時還是沒能将“打掉”這兩個字說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将會陷入可怕的糾結中,腦子裏兩股意念在交戰,結果就是會令他越來越傷神。
對于那一晚的事,容析元原本并不會覺得愧對尤歌,因為當時确實他沒有與何碧翎發生關系,他經受住了酒精的作用和來自異性的誘.惑,這本該是件很值得男人自豪的事……那時他也只以為何碧翎是喝醉了才失态,更不知道酒裏被她加料了。在那樣危險的時刻他都能控制住自己沒有做出對不起尤歌的事,他憑什麽不能自豪?憑什麽不能在回家之後說他和何碧翎之間沒有發生。
事實是沒有發生,只是他省略了一些不必要講的東西,他希望這件事就此過去,可沒想到何碧翎會做出那樣瘋狂的舉動,現在他說什麽,尤歌都不會信了吧?
此刻容析元的感覺就像是大病一場之後的虛脫,每個細胞都在說着疲憊,更累的是心,兜兜轉轉了一大圈,突然自己很敬重的那個女人卻說愛他,還懷了他的孩子……
生活,因此而被打亂,夫妻感情更是受到了嚴峻的考驗,容析元站在家門口,卻是不由得嘆息……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只希望尤歌別太受刺激了。
尤歌已經睡了,容析元輕手輕腳地走進來,習慣xing地為她掖掖被角,他看到尤歌的眼皮動了動,卻沒有睜開,他心裏一抽……她醒了,只是裝作沒醒麽?
容析元的眼神變得更加柔和,凝視着眼前這張圓潤的臉蛋,胸口熱乎乎的,呢喃般地說:“對不起……”
輕輕的三個字,卻如千斤沉重,這是容析元第一次說“對不起”,不僅僅是對尤歌而已,而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說。
他的自尊和驕傲使然,所以這三個字,他不會輕易說出口,但這一次卻不同,他是有着萬分的歉意和對尤歌的心疼,無論何碧翎的做法多麽極端,歸根到底是因他這個人而産生的,他知道這是對尤歌的傷害,此刻他只想通過這三個字來略表一下內心的想法。
尤歌還是沒睜開眼睛,但她心裏掀起了巨浪。她的印象中,從未聽容析元說這三個字,就連以前他奪走了寶瑞,他也沒有說過:“對不起”。
可是,尤歌已經身心疲憊,傷痛不曾遠去,傷口還在痛着,一句對不起,已不能化作有效的創可貼。
“我……那晚的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和她,沒有發生關系的,只不過當時她喝了酒……”容析元低沉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向尤歌講述着那晚的經過。
他知道她在聽着,雖然眼睛還閉着的。
說完這些,容析元也顯得有氣無力,仿佛講了一個漫長的故事。
其實尤歌當然知道何碧翎不會是在那晚懷孕的,因為時間上不吻合。但就如她所說,她又如何能相信兩人在這四個月裏沒做那種事?可現在容析元的解釋揭開了謎底,原來何碧翎竟是用一種比小偷還可惡的方法讓她自己懷孕了。
尤歌再也無法裝睡,睜眼那一霎,她只覺得整顆心都揪在一塊兒,喉嚨都被無形的大手扼住……她如何高興得起來?就算容析元和何碧翎沒有做過,可事實是何碧翎有了容析元的孩子啊。
尤歌紅腫的雙眼含着濃濃的憤怒和悲傷,嘴角噙着苦澀的笑意,喃喃地說:“我該怎麽面對,你又該怎麽面對?即使你們真的沒做,即使你說的全都是真的,可是時間可以倒流嗎?她的肚子,我們可以當什麽都沒發生嗎?我沒那麽偉大,我無法忍受別的女人有你的孩子,不管這孩子是怎麽來的……”
說這番話,尤歌的心都在滴血,蒼白的面容很憔悴,看起來就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她的苦笑,比鋒刃還利,狠狠紮在容析元心頭。
容析元伸出他的手,握住尤歌的小手,溫暖着她,卻又像是怕接下來的話會讓她跑掉……
“我這輩子注定是會對不起你了……何碧翎肚子裏的小生命是無辜的,已經四個月了,我們無權剝奪孩子的命。但是我答應你,不會跟何碧翎有交集,她生孩子養孩子都是她自己的事,我不會參與。而且,她将會回去澳門待産,在澳門生孩子。”容析元不知道自己怎樣才夠力氣支撐說完這些話,他只感到尤歌的手越來越涼。
尤歌呆滞的神情維持了幾秒鐘,随之而來的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顫抖的嘴唇裏吐出斷續的字句:“你這是……是在告訴我……你同意她留着這個孩子……是嗎?”
這每一個字,都如鈍器在割着尤歌的心,身子變得好冷,墜在冰窖裏的感覺。
容析元的眼神充滿愧疚,緊緊握着她的手,卻是用沉默來代替了回答。
尤歌平躺着,連發火的力氣都沒有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就是不讓它掉下來……強行控制着,然後,将被子拉起來,縮進去,再也不想看他,不想說半個字。心痛,是可以耗盡人所有的能量。
容析元原以為尤歌會大鬧,他還想着要怎麽安撫,可是現在她卻默默地不說話,只能看到她蒙着身子,肩膀處在抖動。這樣的尤歌,反而讓人越發為之痛惜,他的心也跟着抽搐,發緊,但他能說什麽呢?該說的都說了,說來說去最後一個意思也是在告訴尤歌他的決定是允許何碧翎生下孩子。
再多的解釋和安慰都是指向這個結果,那麽現在說什麽話都是多餘的,尤歌什麽都聽不進去。
尤歌不是軟弱到不敢鬧,而是她今天暈倒過一次,是被氣昏的,雖然沒有大礙,可她也被吓到了,她生怕會影響到孩子,所以她現在不會鬧,但這需要她去壓制內心的憤怒和那種痛不欲生的滋味。
這一晚,容析元不用尤歌說,他自己就去睡沙發了,他也需要冷靜,需要考慮太多的事情。
第二天。
尤歌是在米粥的香味中醒來的,睜眼就看到容析元端着熬好的米粥出現在她面前,那一剎,她是有種溫暖的感覺,只是,當混沌的意識回籠,想起發生的種種,她想笑都笑不出來,渾身僵硬。
尤歌的腳有一點浮腫,這是很多孕婦都會有的現象,現在她一起身就感覺兩腿發漲。
“我來給你揉揉。”容析元笑着走過來,蹲下,如往常那樣溫柔體貼。
這迷人的笑容這麽熟悉,尤歌有幾秒的晃神,看着他溫熱的手掌在輕輕按摩着她的小腿,他的眼神還是這麽深情,這個男人,又怎會傷害到她呢?
但就是那樣諷刺的事實,他昨晚真的承認了會同意何碧翎生孩子。
尤歌忍着心痛,冷冷地推開他的手,下地,轉身往浴室走。
不理人?
容析元無奈地望着尤歌的背影,他知道,這次,她很難原諒他的,他做好了被罵的心理準備。
尤歌洗漱好之後,也不吃容析元端來的早餐,而是去了主宅廚房,自己盛粥喝。
她連正眼都不看他,當他是空氣,冷漠而又空洞的眼神,看着讓人不能不去心疼和惋惜。
原本是個快樂的孕婦,現在卻……
尤歌不是真的就情願面對這樣的事實,只是她明白,容析元的決定,她改變不了,所以注定她今後只能在痛苦中生活了。
就在兩口子陷入僵局時,霍駿琰打電話來了,說是叫尤歌去一趟警局,認一下唐虞梅,看看她有沒有印象,以前有沒有見過。
容析元在這件事上也出了不少的力,才跟霍駿琰一塊兒将唐虞梅帶回了隆青市的警局,但尤歌不會跟他一起去警局,她寧願只讓佟槿送,她也不想面對一個讓她心痛的男人。
容析元沒有硬來,拜托佟槿送尤歌去警局,他的車在後邊跟着。
唐虞梅,這個神秘而又狠毒的女人,雖然不曾生活在容析元和尤歌的生活中,但她卻影響着很多人。這個女人究竟是為什麽要做出那些過激的事,現在的審訊,能否套出真相,就看警方的能力呢證據了。
☆、審訊嫌疑人
警局裏,唐虞梅被關在一個幹淨的屋子裏,她很安靜,沒有鬧,正在吃着送進來的早餐。
稀飯加饅頭,常人很普通的早餐,對于這位貴婦來說,似乎是有點委屈她了,但是,在警局裏,不會給你多麽特殊的待遇,一份早餐便是與衆不同的對待了。
唐虞梅,是何家大公子的原配老婆,現年五十五歲。她不同于很多豪門的闊太太們那麽熱衷于将大把大把的錢砸在自己的臉上試圖永葆青春,因此她跟實際年齡看起來是很相符的,只因為,唐虞梅從多年前就知道,無論她再怎麽青春美貌都無法留住丈夫的心,既然這樣,她何必為了讨好一個貌合神離的男人而那麽費心呢?
唐虞梅是個頭腦精明的女人,年齡和皺紋并不能摧毀她的信心,她在豪門中長大,在豪門中掙紮立足,意識早就鍛煉得刀槍不入了,即使身在警局,也絲毫不見她有慌張的樣子。
唐虞梅喜愛穿唐裝,并且還是那種有人工刺繡圖案的。此刻,她穿的就是一件繡着臘梅花的唐裝,恰好襯托出她冷貴的氣質,如電影裏高高在上的王後般尊貴不可侵犯。
她戴着一副眼鏡,儀态雍容,面色紅潤,看上去不像是來接受審訊的而是來這兒喝茶聊天的?
唐虞梅知道,她僅僅是來這裏走一遭,警察不會問出有價值的東西,她也不會有把柄被人抓住。警方的懷疑,她有足夠的信心去推翻,從而使得自己成功脫身。
唐虞梅只咬了一口饅頭喝了一口稀飯就放下了,她在家吃的東西可不是這些,來了這裏怎麽會習慣呢,對她來說,這簡直不夠資格成為她的早餐。
忽地身後有開門聲,進來一個警察,将唐虞梅帶到了審訊室。她不說話,不反抗,只是沉默,坐在那張椅子上,冷冷瞅着警察,眼中不掩飾有輕視與倨傲。
身為何家的大少奶奶,她的優越感當然很強,即便是在警局裏,她都不曾有一刻低頭。
這個豪門貴婦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沉穩冷靜,一看就是見過大場面的人。
無論警察問什麽問題,唐虞梅就是不回答,全程保持沉默,就跟昨天晚上一樣的。
霍駿琰也不是沒經手過這樣的疑犯,見唐虞梅這麽做,他就知道,她是打定了主意不開口的,打算以零口供來應付。
霍駿琰英氣逼人的眉宇間流瀉出凝重與嚴肅,面對的人是唐虞梅,是一個豪門中重要人物,他稍有不慎就會引來麻煩,可這不能阻擋他的決心,總有辦法可以撬開唐虞梅的嘴。
“尤兆龍,寶瑞集團的創始人,你應該對他不陌生了,說說你們是怎麽認識的,你為什麽要請雇傭兵謀害尤兆龍和他老婆?”霍駿琰的聲音在這樣安靜的空間裏顯得格外清晰,隐隐帶着一絲威壓。
這如果是定力差點的人,面對霍駿琰,一定會忍不住發顫,可是唐虞梅卻依舊是不屑的表情,冷哼一聲,根本不答話。
霍駿琰也不慌,繼續說道:“十五年前的一天,尤兆龍和他的老婆,帶着9歲的女兒去郊外,路上遭遇車禍,只有這個小女孩兒才幸存了下來,而她的父母都不幸遇難,但是,車禍并非偶然,是有人蓄意而為,目的是為了要車裏人的命。根據尤兆龍的女兒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