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熱烈
高階修者的靈息, 除非刻意而為,否則低階修者一般無法察覺。
即墨微人是随着戚若海穿過廳堂, 往院內的廊上去了, 卻放任了自己靈息, 往池秋钰身邊缱绻不離。
卻不知池秋钰天元之體,對靈息之敏感遠超常人。
池秋钰之前便覺得自己周身似有靈息籠罩,到即墨微人離開時,這靈息更是猶如實質的潮水般湧過來, 将池秋钰吓了一跳, 當時僵立廳上。到池秋钰發覺,周身靈息溫暖甚至隐透眷念之意時, 方才心中苦意,也瞬間随之消散, 目光更是追着已經離開的即墨微去了。
本該恪守本心, 不做妄想的。池秋钰卻覺得自己似乎,也可以有些期待。
墨讀先生, 大約以為這靈息他發現不了,才如此……熱烈?
池秋钰到底是沒忍住, 将自己一抹靈息, 往在周身萦繞的靈息,一觸即回。
“這邊請。”戚若海引着即墨微往一處回廊上轉彎。
即墨微步子剛邁開,卻忽然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堂堂元嬰修士,走路竟差點平地摔, 祁元也是服氣的,卻還得給自家少府主挽尊:“少府主,可是身體又有不适?”
即墨微被池秋钰那一觸,吓得趕緊将靈息收回。
扶着廊上護欄,這才對祁元搖了搖頭,卻側首往來路時的廳上看去。卻見廳上那人,正随着清風觀的一名執事,往這餘慶峰的客舍方向去了。
丹生竟能察覺他元嬰大圓滿的靈息?!
即墨微意識到這點,再一想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整個人都不淡定了。站在廊下,面上紅成一片。
祁元這才覺得似乎不對,忙往即墨微身邊站了,悄然問道:“你在做什麽?”
“沒……沒有。”即墨微一時又是羞,又是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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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說好不擾他,卻沒想到他能察覺高階修者的靈息。
再一回想到方才那如被小獸的毛爪子給撓了一下的靈息,即墨微又甜蜜苦惱。丹生雖做不識他,卻對他并無惡感。那撓的一下,又撩人又可愛。
“當真沒做什麽?”祁元看即墨微這一臉苦惱又似甜蜜的模樣,哪會信他。
即墨微卻自顧自笑起來,應道:“當真。”
戚若海這才對祁元道:“即墨少主身體不适?可要稍事歇息再去探看鞠師弟?”
即墨微心情甚好的回道:“不必,盡快看過。”才好早些去尋丹生,再伺機搭話。
祁元挑了挑眉,對即墨微的話半個字沒信。也就他家木頭似的若海,會信以為真。
戚若海果然便聽之即信之,帶着即墨微轉進了鞠慶平所在的卧房。
清風觀修者俱愛清雅,慶平道人的房中也布置的如此。是以,如今卧榻之上躺着的那人,便看着尤其突兀。一身青紫色的皮膚,且渾身腫脹的血色似要破體而出。
也怪道清風觀主竟那般焦急,這情形着實有些吓人。
即墨微記得,清風觀的符修,大約受功法影響,各個清峻疏朗,一身天青色的道袍,看着格外顯得玉樹臨風。他雖與這位慶平道人不甚熟悉,此前卻也是見過的。那是一個中年修者,身量修長,氣質儒雅。
但既然來了,即墨微還是很快收拾了心情,往榻邊走了過去。
慶平道人是中毒,且修為也是元嬰期。這種情況,即墨微并不敢直接以靈元之息相探。
從乾坤袖中取出一雙秘白靈絲織成的手套戴了,即墨微才将手指,按到了慶平道人已經不太易被握到的脈搏上。随後,即墨微又取出了一套秘銀制成的銀針,刺在了慶平道人的幾道大穴上。
銀針很快被染成了黑色,黑中還隐隐透着詭秘的光色。
即墨微數着呼吸,觀察着幾道大穴之上,銀針顫動的幅度。
片刻,才将那幾根銀針從慶平道人身上取了下來。
一邊觀察着銀針之上的色澤,即墨微一邊道:“鐵骨芽、杜金娥、妄莎草、璃光蓮……”
随着即墨微的念念有詞,祁元面上已是一層的冷汗,這無論哪一種,就算是元嬰修者,都足以要人喪命,慶平道人同時中了這許多種,竟還能撐到從南柯境回來,也是不容易。
即墨微琢磨了片刻後,對戚若海道:“一共中了十一種劇毒。”
戚若海聞言,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紙,遞到即墨微面前,問道:“可是這十一種?”
即墨微放下銀針,将那張紙給接了過來。紙上字跡飄灑有致,逸趣中隐現圓柔,看着很是舒坦。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那十一種毒物的名稱,與即墨微心中所想一模一樣。
即墨微當下便有了興趣,問道:“這是何人所寫?”他修醫道,且木系單靈根,這銀針之上只要隐現痕跡,他便能從其中分辨出毒性來處。這也不知是何人,竟也有這般本領。
戚若海道:“便是方才那位在廳上遇到過的丹修,人稱丹生子。”
即墨微看着手上這張紙卷,竟有些愛不釋手:“竟是他?”
祁元正在考慮要不要告訴即墨微,這位丹生子,還有個前綴,寫作千毒百面。是以,人還稱其為千毒百面丹生子。對毒草有這等造詣,着實不足為奇。
卻聽即墨微問道:“我聽他此前在廳上所說,言之有理,可曾提過如何解毒?”
戚若海道:“他提出以溟河草,去其寒性之後,外敷或藥浴拔毒。”
即墨微點了點頭:“此法不錯,溟河草有着極強吸附毒性的效果。”
戚若海已道:“但至今為止,根本沒人能将溟河草的寒性完全拔去,師弟如今昏迷不醒,也不可能以自身靈息禦寒,根本抵擋不住。”
即墨微再次點了點頭。
戚若海已着急問道:“可還有其他辦法?”
即墨微這才徐徐開口道:“其他辦法,不過是以毒攻毒。慶平道人體內這十一種毒草,分別作用于五髒六腑,并隐成平衡。因此雖中毒至深卻未直接取他性命,若以毒攻毒,反而較溟河草更為兇險。”
戚若海聞言,很是躊躇,又道:“但溟河草之寒毒,也會要人性命啊。”
這句話便可看出,戚若海其實已經隐有要同意以溟河草解毒了。
即墨微這才笑道:“既然有人能夠提出來,說不定他也有辦法呢?貴觀将這些散修請過來,不就是抱了隐野有明珠之心麽?”
戚若海也心有意動。
即墨微見狀,便又道:“屆時若果然無法完全拔除寒性,可在解毒之後,再由我幫慶平道人梳理經絡。”
有了即墨微的這個但書,戚若海便無需猶豫了。正要出門去吩咐時,卻聽即墨微道:“或者,貴觀也可以試試讓那些丹修,都幫助處理一番溟河草,誰炮制出的溟河草寒性最少,便取用誰的。”
如此一來,便是技藝取勝,其他人當也為難不得丹生。
即墨微所修為醫道,既然即墨微認為以溟河草拔毒效果最佳,戚若海自然選擇相信他。
如此,戚若海便喚來了門下執事,将事情吩咐了下去。并将此事也告知了清風觀主。
清風觀主也與那些丹修都一一問過,卻只有那位停雲坊所來的丹生子,所述與即墨微如出一轍。如此,清風觀主自然也沒有猶豫,以溟河草拔毒的方案便确定下來。
如此,餘慶峰的客舍,被邀請來的丹修,便被要求呈上一份炮制過得溟河草。
丹修煉丹,處理自己的靈材便是第一步。除少數幾個人外,大部分丹修甚至只以為,清風觀這是要從炮制靈材的手法上,選出煉丹手法更為娴熟的。如此,這大部分丹修,便被清風觀恭送下山了。
一日後,餘慶峰客舍內,送來了六份炮制過的溟河草。
其中五份,還未開盒,便能感受到其中多多少少殘餘的寒意。唯有一份玉盒,接過來時,只覺其中空空如也,打開玉盒後,一株色澤鮮綠莖葉柔順甚至隐有鮮意的碧草卧在盒中。
若不是這株碧草,外型确實是溟河草的模樣,簡直要以為是有人用什麽別的靈草,冒充了溟河草。
“這……是溟河草?”饒是祁元,身為一名元嬰期的丹修,也從未見過寒性完全祛除,竟還能保持着鮮色的溟河草。且溟河草之上蘊含寒性的紫芒被完全祛除,透出的靈性竟讓人覺得可親。
餘人都只驚嘆有餘,即墨微卻忽然想到,池秋钰曾與他說起過的舊事。
早年池秋钰曾被珩天丹師軟禁,除被抽取天元之血,還需幫助那位珩天丹師炮制靈材。這炮制之法,大約便是那時被迫習得?捧着盒中那株溟河草,即墨微竟覺得自己隐有些心疼。
清風觀主已是大喜,對即墨微問道:“卻不知這藥浴,要備下幾株這樣溟河草?”
即墨微這才回神道:“三株一次,至少需預備三到五次的量。”
清風觀主自去讓人通知這位手藝卓絕的丹修丹生子。
即墨微卻也要為接下來的藥浴,做些準備,才好配合藥浴将慶平道人的毒性更好的拔除。
如此,兩廂忙碌,竟一時也不得見。
雖然忙碌,這種通力合作,卻讓即墨微心中又隐隐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