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千毒

有了寒性完全被拔除的溟河草, 即墨微這廂為慶平道人藥浴拔毒之事,進展的格外順利。

在确定只需最後一次藥浴, 慶平道人體內的毒性就可完全拔除, 清風觀在池秋钰将最後一匹溟河草送過來後, 門下執事闵榮便帶着一名小童子,出現在了池秋钰所在的客院。

闵榮一番客套,将端着托盤的小童子招呼到眼前,指着托盤上的兩個乾坤袋道:“這只乾坤袋中, 是丹生子道友所需的鎏火碳, 另外一只乾坤袋中,是清風觀的一些心意, 還望丹生子道友不要嫌棄。”

池秋钰本就為鎏火碳而來,自然不會拒絕。而區區鎏火碳, 顯然比不上慶平道人的身家性命, 清風觀會另予酬勞,也在池秋钰的意料之中。

見池秋钰将兩只乾坤袋都收下, 闵榮才将小童子一揮手,遣到了門外。

池秋钰見狀, 便知闵榮是另有話要說。

果然, 接着,池秋钰便聽闵榮道:“丹生子道友,修者路長,可曾考慮過,尋一宗門, 相伴而行?”

這便是想招納池秋钰為門中客卿了。

池秋钰溫文禮貌的一笑,卻拒意堅決:“在下多年來,已經習慣了漂泊,并無此意。”

對此,闵榮也顯得毫不意外,繼續道:“清風觀想請道友為客卿,道友不再考慮考慮?”

池秋钰便解釋般應道:“在下行走東圖,名聲毀譽參半,若為貴府客卿,必要為貴觀計,約束己身,怕是難為。且在下另有牽挂,并非獨身一人,這裏只能抱歉了。”

池秋钰拒絕的有理有據,闵榮也不再強求,而是取出了一塊牌符,遞與池秋钰道:“既然如此,這便當作清風觀的一點心意。以此牌符,能向清風觀提出一次請求,還請丹生子道友不要拒絕,便當給慶平道人一次機會,以償因果。”

闵榮的這樣說法,便讓池秋钰不好拒絕了。如此,池秋钰便将牌符收下。至于是否使用,便又是後話了。

将事情處理好,闵榮便暫時退下了。

三日後,再一次藥浴之,慶平道人體內毒性被完全拔除,人也終于清醒過來。

周身浮腫在毒性一次次的拔除下,已經消去大半。慶平道人醒過來後,先是謝了即墨微,又想對池秋钰當面稱謝。

Advertisement

餘慶峰的客舍內,被闵榮傳訊時,池秋钰卻拒絕了相見。反是趁着闵榮過來,提出了告辭之意。

池秋钰所來是為鎏火碳,而鎏火碳是為洛妙心炒茶所用。如今距離他從停雲坊離開,已過了近半月之久,再不出發回程,便快要趕不上竟茶會了。

該得的報酬已經領過,與慶平道人也不過一場交易,若并不想為清風觀客卿,着實不必深交。

如此,闵榮也只好對池秋钰道:“既然道友另有要事,那便不強求了。”

池秋钰亦是一番稱謝後,對闵榮告辭。

餘慶峰上,慶平道人聽說相見竟然被拒,也知道這位丹生子,一貫拒人于千裏,倒不太意外。

還在慶平道人處,等着池秋钰前來相見,好敘話一二的即墨微,聽說池秋钰竟然已經離開了清風觀,當下便有些坐不住了。

慶平道人體內毒性已經拔除,剩下的不過是靜養恢複元氣。即墨微雖可以幫着梳理元氣,但這位現在顯然心不在此,祁元便也對慶平道人提出了告辭。

待真從清風觀出來了,即墨微卻又不知是否真該去追池秋钰。

正此時,清風觀外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鬥法的波動。其中一道靈息,讓即墨微覺得很是熟悉。

這次自然再不猶豫,往靈氣波動處急遁而去。

祁元亦是元嬰修者,即墨微能察覺的,他自然也有所察覺。

兩人腳下運轉法訣,幾步之後,便已到了靈氣波動甚劇之處。

果見林川之上,一身灰色長衣之人,淩空立在一株松尖之上,與另兩位亦是丹修之人對峙:“兩位道友,不知在此等待在下多日,所為何事?”

兩位丹修其中年齡稍長那人已經開口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道友有那般能将溟河草毒性完全拔去的好法子,便該共享一二,道友覺得呢?”

池秋钰聞言,心下冷笑,面上卻仍帶着絲笑意,問道:“若我說不覺得呢?”

外貌年紀稍輕,眉目卻更顯兇戾的年輕丹修,一聲冷笑:“那就別怪我們先禮後兵了。”

即墨微聞言,便要上前,卻被祁元一把拉住:“你看他掌中。”

即墨微聞言,便往池秋钰背在身後的掌中看去。只見池秋钰攤開的指縫中,三顆丹丸正在飛速變小。池秋钰所處,乃是上風處,丹藥化作無形無質的丹氣,順着風向飄向了下風處攔路的兩人。

那兩人話音落,也再不猶豫,兩道靈器攜着殺氣,直撲池秋钰面門。

一人執一劍形法器,着着攻擊俱顯鋒銳。另一人則掌中火勢缭原,大有俱焚之意。

池秋钰腳下輕身一縱,身形淩空而起,攜着殺意的靈氣被躲開稍許,一道靈盾從池秋钰身上彈出,消解了剩餘的攻勢。那兩人靈息再起,池秋钰大袖一揮,卻見此前被他躲開的兩道攻擊,竟火化金,金化水,變作另兩道攻擊,轉而襲向了那兩人。

而緊接着,場中更是水生木,木又生火,只一個瞬息,池秋钰周身已對那兩名丹修,形成了克其攻勢的靈氣。

那兩人其中一人乃是結丹後期修為,另一人則是結丹中期,兩人合攻,卻因五行相克,此時在池秋钰手中竟讨不得好。池秋钰更是除法訣攻擊外,靈器亦層出不窮。

不多時,那兩名丹修竟覺周身元氣不濟,正想着要速戰速決時,那名結丹中期丹修,忽然身形一頓,一口鮮血從喉中噴出,頓時搖搖欲墜,神色更是大駭:“你用毒?”

池秋钰躲着另一人的攻擊,慢聲應道:“兩位埋伏于我,竟未打聽過我的名號麽?”

只這說話之間,結丹後期那名丹修也身形一頓,捂着胸口停住了攻擊:“你!?”

毒性終于發作,池秋钰手下卻再不遲疑,招招狠辣直取那二人面門。兩人此時想要逃遁,顯然已來不及。身為丹修,竟不知自己所中到底是何毒,兩人一邊躲着池秋钰攻勢,身上挂彩,一邊還往口中塞入各式解毒丹丸,卻并不管用。

随着毒性發作的愈發明顯,兩人在空中已站不住身形,往綠海一般的靈川上落地。

密林之中,周身防禦法寶在池秋钰的攻勢下,很快便即将耗盡,年輕些的那位結丹中期修者,在胸口被池秋钰的靈氣破開一條大口時,高聲哀呼道:“丹生子道友,在下知錯了,還請放在下一條生路,以後與道友相見,必不……”

話音未落,一道靈氣如刃而至,在他頸側開出一條血線,頓時身形如山倒。

那名年長些的結丹後期丹修,瞳孔微縮,對池秋钰道:“你竟……”

話音未落,一道尖錐般的靈氣,突破了這名丹修的防禦,将他心口洞穿,亦取了他性命。

池秋钰在空中等了片刻,往兩人屍身所在,扔下兩粒丹丸。那青色的丹丸接觸到兩人,頓時冒起一陣青煙,不多時,那兩人就連須發都跟着化為了虛無,只剩兩身法衣,遺落在地。

池秋钰待青煙完全散去,才将兩人法衣隔空攝來,取下法衣上的乾坤袖,将法衣棄于地上,倒下了一線紅色的藥液。

一如即墨微曾見,那兩身法衣也很快化為飛灰,順着山風往林間四散而去。

除了些微的血氣尚存,林間樹斷枝折,交鋒處竟已看不出其他動手痕跡。

池秋钰将乾坤袖上禁制抹去,看了看并無其他不妥之處。又往即墨微和祁元所在瞥了一眼,并未感覺到修者靈息,便只當方才那是錯覺,往停雲坊的方向輕身而去。

那兩人截殺一人,本該是必勝的局面。結果卻遭丹生子反殺,除以丹化毒外,在祁元看來,那丹生子的身法手法也很是了得。每一次避讓都恰到好處,而每一着靈氣都取之有物。且殺伐果決,并不是心慈之人。

想到這裏,祁元才轉向即墨微,道:“如你所見,這位丹生子,便是這樣狠辣的人物。”

即墨微這才知道祁元為何要攔住他動手,便是為了讓他看清丹生的面貌?

“不然呢?人為刀俎,他為魚肉麽?”即墨微雖然自己身在即墨府這樣溫室中長大,卻也從墨讀堂中的各式故事中知道,外面從來就是風風雨雨,并不存在什麽現世安穩。

他能在即墨府中偷得浮生日日閑,不過是有人替他負重前行。

而丹生,無人為他承擔這些。他若手下留情,誰又替他留情。即墨微相信,那兩人選擇動手,便也沒有想過要留丹生性命。

祁元聞言,倒有些詫異,他這位師侄,竟如此通透的嗎?

僅這一個眼神,即墨微已經了然,對祁元道:“我若當真不通世事,又怎會随師叔前來清風觀?”

言罷,便身形一縱,朝着池秋钰離去的方向追去。

祁元忙問道:“你去哪裏?”

“且與他随行。”即墨微應着,身形已沒入綠海般的林川。

既然已讓即墨微見識過了丹生子的殺伐果決,又知曉即墨微并非那般陽春白雪,祁元便也不再那麽擔心即墨微被騙了。

比起日日窩在墨讀堂,能夠動起來便有轉機,不論結果如何,祁元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