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兩生
祁元正坐在桌案邊整理着丹堂內近幾日的要務時, 忽聽門下弟子在門外以恭敬的聲音道:“見過少府主。”
這聲音從幾重門之外,一直近到了他的門外, 接着, 祁元便聽他的門扉被敲響了, 敲門那人赫然就是即墨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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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跟那位丹生子一起去了停雲坊嗎?竟然這麽快就回來了?
即墨微已經站在門口,問:“師叔,可以進來說話嗎?”
祁元從桌案後站起身,奇道:“你怎麽過來了?”
即墨微雖然是即墨府的少府主, 卻因為是天寶道人的徒弟, 又自己設了一座墨讀堂,很少會在即墨府的其他各處走動, 這大約還是即墨微第一次踏足即墨府的丹堂。
即墨微一邊随着祁元在花廳的茶座坐了,一邊應道:“來尋師叔問事。”
“問事?”祁元很好奇, 有什麽事是自己知道, 而即墨微不知的。畢竟,墨讀堂裏常來常往的都是好事之人, 各式消息甚是靈通。唯一不好的便是真假摻半,需得自己能夠分辨。
即墨微偏頭醞釀了一下, 才道:“化神之事, 還需師叔幫忙。”
事及化神,祁元當時就正視起來:“少府主請講。”
即墨微整理了一下語言,道:“我欲與丹生結為道侶,但,我們想要個孩子。”
祁元沒能第一時間理解即墨微的意思, 問:“你是想,在丹堂尋個小弟子,認到門下?”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丹生兩人生個孩子。”即墨微道。
祁元震驚了:“丹生子竟然是個女修?”
“……”即墨微扶額:“丹生當然是男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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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他都是男修,你們兩人怎麽生孩子?”祁元想問,誰給你的面子,讓你能說出“當然是男修”這種話?
即墨微應得很是理所當然:“所以我才來問師叔啊。師叔見多識廣,可有什麽法子?”
祁元覺得自己今天遇到即墨微的方式大概不對,即墨微是自己看着長大的,性別男毋庸置疑了,丹生子既然也是男的:“這世上哪有什麽能讓男子生孩子的辦法?”
即墨微聞言,有點失望:“連師叔也不知道嗎?”似乎也不太意外。
說着,即墨微便站起了身:“那,師叔,打攪了。”
說完了,即墨微便告辭離開了。
祁元還沒太鬧明白,化神這件事和生孩子,有什麽聯系?
重新坐回桌案上繼續理事時,祁元還覺得有點懵,剛剛即墨微真的來過丹堂了?還是他已經年紀大了,已經開始産生幻覺?小即墨想和丹生子一個男修生孩子?
結果,過了幾日,整個即墨府都議論開了。
少府主忽然拜訪了門中數位年長的元嬰長輩,詢問男子與男子生子之法。
甚至還問到了即墨府主的頭上,把即墨府主頭發都差點愁白了。
祁元之前還覺得是自己走神走得比較奇幻,這下徹底不懷疑那天下午即墨微來過的事情了。
被自己兒子問了這麽離奇問題的即墨睿頭都大了,即墨睿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兒子這是怎麽了,最讓即墨睿頭大的事,其他被問過的人還都問到了他頭上,即墨微這是怎麽回事。
即墨睿自己還不知道呢。
最後幹脆把被問過和沒被問過的元嬰修者都叫到了一起,順便把即墨微直接給叫了過來,解釋一下究竟是怎麽回事,也免得人人都來問他。
即墨微自己頭發也快要愁白的時候,就被自家老爹給叫到了即墨府的議事堂內。
祁元又覺得這個情況很是無法直視了,用即墨府的議事堂拿來讨論這種離奇的問題,府主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即墨微到議事堂時,便在闊大的議事堂內,見到即墨府沒閉關的十多位元嬰修者齊聚一堂的景象。
“父親,各位師叔師伯好。”即墨微并不敢失禮,老老實實問好。
饒是這麽多年來能耐着性子處理即墨府各類大小事宜的即墨睿,也覺得自己的耐性快要耗盡了,語氣有點急的道:“行了,過來坐下,給我交待清楚,你這幾天又在折騰什麽鬼?”
當初折騰出墨讀堂的時候,即墨睿已經很是心累了。好在墨讀堂作為一個集散消息之地,對即墨府也算起到了作用,如此,即墨府才好歹是存留了下來,沒真正成個笑話。
現在這事兒即墨睿就覺得真的要變成笑料了,所以說,他當初是怎麽腦子一熱,和雲鳳生了這個小子的?兒子這種存在根本就是個讨債的嘛。就像看起來再怎麽天賦奇佳,還是能動不動就給他搞事情!
即墨微單獨去拜訪各位師叔伯,就是不想把事情鬧大。但沒想到還是将各位長輩給驚動了到了一起。
池秋钰天元之體雖然不能說,但兩人相慕,若在一起便無法與女修綿延子嗣這事還是可以說的。
修者想要綿延子嗣這種事情,雖然比較少見卻也不是沒有,本來不值得重視。
但是事涉道心,且這個事情最終還和即墨微化神之事挂上了勾,即墨府的十多位元嬰也覺得這個事情,确實值得重視了。
于是,即墨府中年齡最長的沉殇道君,先開了口:“你二人相慕,他又着實想要綿延子嗣,何不,先尋一位女修與他?若不想牽涉感情,你可聽說過彌樂堂?”
即墨睿當即就呸呸呸了:“莫沉殇你不要教壞我兒子。”
“……”沉殇道君心道,你兒子在墨讀堂聽了這許多年故事,怎麽可能不知道彌樂堂?
即墨微想問,他都四百多歲了,他爹能不能把他想得成熟點兒?當然,他就是因為不想丹生與旁人生孩子,才會陷入難題,又怎麽可能去考慮彌樂堂。便也順勢避過不提,只道:“事涉道心,我不想用化神這樣的大事來劍走偏鋒。”
祁元想說,你這兩個男子想一起生孩子,又哪裏不是劍走偏鋒了?
祁元還正想着呢,結果就見其他人一起看向了他。
“……你們看我做什麽?”祁元壓力很大。
即墨睿理所當然的問道:“你們丹堂不是什麽奇奇怪怪的丹藥都有嗎?比如生子丹什麽的,難道就沒有類似的東西?”這也是即墨微最開始去找祁元的原因。
祁元總算知道自家師侄每次那理所當然的欠揍模樣,都是跟誰學得了!
“生子丹?”祁元仔細想了想還真有這玩意兒:“但是那也是給女修吃的啊,那麽偏門的東西虧師兄你竟然知道。不是女修莫說生子丹,就算是丹生子也沒用。”
嗯?剛剛好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
這種事情上,既然連丹堂都沒有法子,器堂和符堂自然更不可能有。
就在即墨微要死心時,一直坐在末座沒有開口的狄鋒劍君忽然道:“兩生草。”
這下,所有人都把視線轉向了狄鋒劍君。
狄鋒劍君渾然不動,只将鋒銳的視線看向即墨微:“西琨洲有一種妖修,木屬,族中并無女性,通過一種名為兩生草的靈草綿延子息。”
即墨微正要激動,便聽沉殇道君道:“你也說了那是木屬妖修,小即墨一個人修,如何能以此法綿延子息?”
狄鋒劍君卻道:“師侄不是木系單靈根,說不定可以呢?”
即墨微已經在狄鋒劍君旁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師叔說說那兩生草?”
即墨睿趕緊打斷了他:“這種事情怎麽能說不定可以?”
狄鋒劍君直接無視了即墨睿,對即墨微問道:“我年少時曾去西琨洲游歷,在西琨洲的極西之地,認識了一位妖修名玄殊,他與一位名為玄琉的妖修是道侶。相較與人修,妖修更重繁衍子嗣,對于同性道侶是極為反對的,但,對這兩位同性的妖修道侶卻很無所謂。在西琨洲呆久了些,才知,他二人乃是兩生族的妖修。族中修者本體似乎是一種樹木,通過兩生草繁衍子嗣。妖修只是重子嗣,因此,兩生族的妖修就算道侶是同性,在西琨洲也不會惹人側目。”
沉殇道君聽完,才道:“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西琨洲确實有一個兩生族。但他們處在極西之地,具體的情況卻不得而知,倒不如狄師弟知道的這般清楚。”
即墨微已經歡歡喜喜的接着問道:“兩生族的子嗣具體如何繁衍,狄師叔知道嗎?”
狄鋒沉吟片刻才道:“已是兩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對子嗣并無執念,也并無同性道侶,對此并未細問。況且,兩生族雖然通過兩生草繁衍子嗣,據聞,兩生草也很是難尋到。”
即墨微聞言,便有些失望。
狄鋒劍君這才道:“我只是見你确實很想知道,才将此一訴。”
雖然從狄鋒劍君處已經無法知道詳情,即墨微還是很感謝的對狄鋒劍君道:“多謝師叔告知于我。”
狄鋒劍君嚴肅的臉上,因着一句謝,便多了一絲笑意,道:“待我回府中去找找舊物,所不定還能找到玄殊的信符。”
修者常以傳訊符互相聯系,但前提是雙方都留有對方靈息作為标記的信符。
能從那位妖修手中得到信符,說明狄鋒劍君早年與那位妖修玄殊,也算有交情了。如此,即墨微心中頓時大定。
即墨睿卻是臉都黑了:“狄師弟,你真是……”
狄鋒卻應得理所當然:“他這般誠心相求,我既然知道,若不告訴他又怎麽忍心。”
面對狄鋒,就算是即墨府主也只能甘拜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