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憂亂
在那元血傀儡術的束縛下, 池秋钰體內靈息幾番掙紮,竟完全無法從那傀儡術中掙脫。
珩天甚至故意将那小人, 舉舉胳膊, 擡擡腿, 他也跟着那小人忍不住動作。
珩天控制他一步步走進,兩人終于面對面站着時,珩天亦往池秋钰靠了過來。看着面前容色俊美,眼角眉梢還因惱恨, 帶着些殷色的池秋钰, 珩天竟往池秋钰面上伸了手。
被觸碰到的瞬間,池秋钰只覺周身毛孔都炸開了。除了恨意便是屈辱。
珩天看着他這樣神色, 低低一笑,那笑聲聽着壓抑, 又有些自嘲的意味, 初時低笑,後來便逐漸變得大聲, 最後看着池秋钰時,珩天竟笑得前仰後合, 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池秋钰被他這狀似瘋魔般的模樣, 有些駭到,偏這人瘋魔至斯,對他的控制亦不曾放松分毫。
珩天笑夠了,目光中的貪婪神色,亦完全落到了池秋钰面上, 這目色中,竟與早年的珩天不同,還帶了些淫邪意味,輕嘆道:“早知如此,我當年便不該那麽對你。若我也好好哄得你愛上我,你是否便如方才對那墨讀先生一般,馴順聽話?”
那傀儡術,一經生效,控制力便更顯霸道。池秋钰此時已口不能言。只能瞪着珩天,一言不發。
珩天竟笑起來,他這一笑,陰霾神色便顯病态,他看向池秋钰,竟透出些憐愛來,道:“那惡沼谷,就連靈氣都是帶着粘稠的臭味,我呆了一百五十年,并不想回去了。我既因你從那惡沼谷中脫困,便也不怪你了。不如我們現在重新開始,你跟我走,也不必回那紫鼎宮了,瑞岸洲?南轶洲?西琨洲亦可!沒了我,他們亦尋不到你。如何?”
如你狗命的何!池秋钰心中怒罵。
百餘年去的那些折辱囚禁也好,如今又新引來的禍患也好,都是這人一手鑄就。這人竟還能厚顏無恥,說出這宛如求愛般的話。
他已遇到過即墨微那樣的真心誠意,面對這人前一刻還口稱他‘賤物’,後一刻的這些惺惺作态,只讓池秋钰心中發嘔。
若讓他開口說話,他只想對這人說,希望他珩天活被千刀萬剮,死再魂飛魄散。
珩天顯然也沒想過真讓池秋钰同意,這般通告般的說完,便控制着那傀儡小人,往遠處遁去。
池秋钰早年曾修習紫鼎宮功法,與這珩天所修,一法同源,竟能被他控制着傀儡小人,周身靈息亦運轉起來,随着發出喪病般哈笑聲的珩天遠遁。
就在此時,還與那封禁陣法中衆人纏鬥的即墨微,忽覺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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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馮文淵面上也露出抹古怪來。
身為這封禁大陣的陣主,馮文淵是唯一能感知陣外情形之人。此時察覺到珩天的氣息漸遠,才覺得不妙。只怕此次珩天以尋池秋钰為由從惡沼谷中出來,就懷着要叛離師門之心。
馮文淵心道不好,卻又不能将此情形直接對陣中其他幾人說明。本就是臨時為天元之體而成的利益聯合,珩天又是紫鼎宮之人,只怕不僅不會被理解,還會被誤會。
當即,馮文淵便一狠心道:“速戰速決!”卻是将對即墨微幾人的性命,完全視作了囊中之物。
即墨微一聲冷笑,速戰速決倒是甚為合他之意。方才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麽讓他覺得池秋钰的情形并不好。恰馮文淵話音落,即墨微察覺到屬于字問夫人大陣已成的氣機,一閃而過。
“斬!”即墨微這一聲,比馮文淵的命令,更為簡單利落。
“就憑……?”馮文淵只來得及說了兩個字,便感覺周身靈息,甚至連體內神魂,都仿佛被什麽從體內抽離。
馮文淵下意識便将封禁大陣的效用加強到極致,卻發現這封禁大陣不僅沒能給他帶來半點助益,甚至讓體內神魂流失的速度都更為迅速了。
“冥脈陣法??”手執拂塵那位法修,面現驚愕:“不是早已失傳?”
“呵呵呵呵呵~~”一道似真似幻,令人覺得頗為動聽的笑聲,從空中傳了出來,幾人這才發現,帆海舟頂上,竟還藏着一人,那女子一身烈烈紫衣,分明是那麽奪目的存在,此前幾人竟絲毫為發現她的存在。
江字問掩唇一笑:“這位閣下,倒還有幾分見識!”
江字問從被即墨微隐藏的氣機中現身,意味着冥絲伏魔陣已成。無需即墨微繼續點破氣機,這幾位元嬰後期修者,有了冥絲伏魔陣的壓制,在越璞光等人的攻擊下,亦相形見拙。
即墨微從帆海舟上掠身而起,袖中萬靈鞭朝着馮文淵撻去。
馮文淵身為元嬰修者,該有的眼界半點不差,已看出此時情形對己方完全不利,沉聲道:“撤!”
言罷,封禁大陣已經先一步撤去,同時,身形急遁,躲過了即墨微這一擊。
“嘻嘻,哪裏走嘛~?”屬于字問夫人的聲音,此時聽來全是纏綿。
馮文淵感覺自己身形,竟不受控制,往方才他遁開之前的位置落回,心下大駭。即墨微的一擊已經再次襲到,萬靈鞭宛如一頭迎面撲來的巨蟒,往馮文淵當頭籠下。
只聽一聲慘叫,馮文淵已經被靈鞭擊破防禦功法運轉的氣機,繼而直擊周身大穴,在即墨微的攻勢下,全無反抗之力,便失了動手之機。
肉身幾近被毀,馮文淵亦是當機立斷之輩,一道靈光從他額前遁出,竟然直接棄肉身于不顧,想要逃遁元嬰。
“嘻嘻嘻,都說了,哪裏走嘛~~?”字問夫人的聲音,除了纏綿,還多了興奮。
馮文淵的元嬰剛剛脫殼而出,便感覺到了此前肉身曾感覺到的那股牽引力。這次甚至更甚,那小小一團元嬰之上,這次已經能清晰的看到絲絲縷縷的墨色冥絲,将他越纏越緊。也就在這一瞬間,他那一團元嬰,已被江字問虜在手中,馮文淵發出驚恐的大叫,在這大叫聲中,他的元嬰漸顯稀薄,最終化為烏有。
封禁大陣破,即墨微只感覺屬于池秋钰的氣息,已朝着一處遠遁。看了一眼冥脈大陣中的情形,即墨微往他捕捉到氣息的方向追去。
即墨微一路追來,便愈發覺得情形不對。初時這海空中,還存留着激鬥後的靈息波動。從某一處開始,這兩人便只是一路遠遁,半點争鋒都沒起。
以池秋钰那時對那人的态度,即墨微覺得,斷不該有這種情形出現。
且這一路行來,屬于池秋钰的靈息,越發顯得薄弱。或者說,雖然還是屬于池秋钰的靈息,卻變得與他經常接觸的池秋钰運轉功法的方式有些不同。
再往前遠遁一段之後,即墨微發現,自己竟然完全無法從靈息上,去追蹤池秋钰的所在了。
即墨微心中一凜,心中的不安愈發擴大。
海空之中,珩天禦着飛梭,往瑞岸洲的方向疾行。封禁大陣中馮文淵為陣主,他一旦遁遠,馮文淵肯定能反應過來。雖然抓到了池秋钰,但想要得逍遙,珩天也知道還不是他能放松的時刻。
此時他已将元血傀儡收入了乾坤袖中,全神貫注的禦使着飛梭,往遠離北琅洲與東圖洲的瑞岸洲方向遁去。被元血傀儡控制,根本無法行動的池秋钰,被他仰躺着擱置在飛梭後方,只能看到空中的雲色與星空變換,就連對方向都完全失去了判斷力。
屬于元嬰修者的實力,讓珩天這一場遠遁,足足在海空之上飛遁了近一月,才往一塊小島上降落。
司北針在即墨微手中,沒了方向的指引,就算珩天此時停下來,池秋钰也完全不知道,此處到底該是何地。
珩天卻似乎并沒有這樣的顧慮,似乎覺得只要無人追來,哪裏都一樣。
将飛梭在小島上降落後,他在飛梭上面對着池秋钰,就地盤坐下來。神色間還有些興奮:“快一個月了,沒人追來,看來是不會有人來追我們了?”
池秋钰聞言心中便是一涼。
珩天看着他的神色,哼哼地笑起來,甚至頗有興致的問道:“你說,到底是你那位墨讀先生,殺了馮文淵呢?還是馮文淵殺了你那墨讀先生?”
即墨微準備了那麽久,又有三人相助,池秋钰覺得應當不會出事。
但到底馮文淵那四人都是元嬰後期,即墨微一行,卻只有即墨微一人是元嬰大圓滿,其餘幾人的實力都不及那幾人。能被北琅洲四仙臺派出來追蹤他,想來戰力應該不弱。
而且,他原以為,自己對上珩天,也都是勝算。再而,先生若無事,見他許久未歸,一定會來尋他,竟到現在不曾有消息?
被珩天這樣一問,池秋钰心中忽然多了諸多的不确定。先生不會有事吧?先生若有事,該如何是好?珩天也好,北琅洲四仙臺也罷,都是因他而起。若先生當真有事……?
此時,池秋钰對自身的處境,反而沒了危機感,滿心滿眼都是對即墨微的擔心。
就在池秋钰險些要因憂生亂時,屬于道侶的同心契,忽然有了反應。
池秋钰心中一定,面上卻未顯露出不同來。
是了,他因憂而心亂,竟忘了若即墨微當真出事,他的同心契最先就會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