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鹦鹉它叫小雞

在家睡了幾天的姜妄之,不出所料又發燒了,比上次還嚴重,燒到四十度,這次醫生不僅讓他輸液,還給他開了不少藥。

醫院的壓抑氣氛,讓姜妄之喘不過氣。

回想起來到醫院前去看的心理醫生,醫生問他:“你會不會有時候對生活失去希望?想要逃避?”

醫生這是在含蓄問他:你有沒有想過死。

姜妄之搖頭否認:“沒有。”

這倒是事實,因為有喻銘的存在所以他從來沒想過死,至少在清醒時不會想這種極端的事。

這讓他的心理醫生松了一口氣,藥也沒有加重劑量,一如既往的囑咐他:“多交點朋友,多散散心,找點喜歡的事情做,不要總一個人待着,對病情不好。”

好……

“咳咳咳。”姜妄之取下口罩,咳到肺部缺氧。

秦悠幾下為他紮好針,用手輕輕拍着他的背:“你怎麽比女生身體還弱啊,真不想在醫院看到你。”

旁邊有位等待輸液的小女孩聽了很不滿的說:“誰說女生身體弱啦!生病是人之常情嘛!”

“嗯。”姜妄之重新帶好口罩。

“小美女,你怕不怕痛啊。”秦悠把音調放低,“姐姐給你吹吹就不痛了。”

小女生瞥她兩眼:“阿姨你快一點,輸完液我要回家寫作業。”

姜妄之在口罩下的嘴抿着,忍住笑意。

秦悠是個話唠,打開話匣子就停不下來那種:“你怎麽一個人來啊,你爸爸媽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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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媽把我送到這裏來就回去工作了,等會輸完液再來接我。”小女孩只是在針紮進細嫩的皮膚時“嘶”了一聲。

秦悠摸着她軟軟的小手:“一個人打針,你不孤單嗎?”

小女孩甜笑着看向姜妄之:“這位哥哥也是一個人啊,有什麽好孤單的,兩個一個人加在一起就是兩個人了呀。”

“況且我媽媽只是忙,又不是真的不在意我。”

姜妄之對向天真無邪卻懂事的小女孩,心底軟了幾分:“你真的很懂事,我像你這個年紀時打個針得在媽媽懷裏哭很久。”

“現在怎麽沒見你哭呀。”秦悠收好工具。

姜妄之頓住,輕聲說:“長大了,還哭什麽?”

小時候有點委屈可以在家人面前肆無忌憚的宣洩,長大了再多的苦也無處訴說,嚼碎了咽進肚子裏也無法消化。

秦悠有工作不能一直和他們聊天。

“哥哥,我有一個魔法。”小女孩神秘兮兮的把沒有打針的一只手握成拳伸在姜妄之眼前。

“什麽魔法?”姜妄之眼睛裏含着笑。

她把握成拳的手伸展開,手心裏貼了一個蒲公英的畫貼。

“這是我媽媽給我貼的,她說蒲公英的花語是堅強無畏,她希望我像蒲公英一樣即使離開了她也能有屬于自己的天空~”

姜妄之覺得這個小女孩有着不屬于同齡人的心智,很有趣也知道很多屬于她的道理。

“我看電視知道了,世界上除了爸爸媽媽還有一個人會很愛很愛我。“

姜妄之沒想到會聊到這個話題,不好多說什麽,問道:“還有誰呀?”

小女孩坐在椅子上,腿着不了地,晃悠兩條短短的腿說:“一個我不認識的男孩子,他會在我長大之後等我。”

姜妄之疑惑的問她:“你認識他?”

小女孩擺擺頭:“他會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就像童話故事裏的王子一樣。”

小孩的世界是單純的,對未來抱有無限的遐想,只等時間來教會他們,不是所有的愛情都像童話故事裏那樣美好……

這種殘忍的事姜妄之不會做:“嗯,會的,你現在乖乖長大,現在父母對你才是對你最好的。”

小女孩的輸液劑量少,很快就被急匆匆趕來的母親接走了,輸液區只剩下姜妄之一個人,還有一有空就來看看的秦悠。

“哥你沒毛病吧?行行行,你給我送過來吧。”

秦悠接了個讓她火冒三丈的電話:“唉,我哥真的有病,買了只鹦鹉還嫌吵,非要送給我,我天天忙成這樣哪有時間養啊?煲了請你吃鹦鹉湯補身體吧。”

“鹦鹉?”臨近輸液尾聲的姜妄之有了些精神,“是會學人說話的那種嗎?”

秦悠确定周圍沒人後在旁邊坐下:“是啊,我哥是做編輯的,成天都在打電話催稿的那種,他說鹦鹉成天學他,作者聽電話跟聽二重奏一樣。”

“要不,我買了吧。”姜妄之摸了摸口袋,想起錢包還在秦悠哪裏,“小悠……我的錢包。”

“啊不用!你能幫忙養真的太好了,我不想吃鹦鹉肉。”秦悠從白大褂裏取出姜妄之的錢包,“嘿嘿嘿,你不在錢包裏放錢還随身帶啊。”

确實忘記放錢了,姜妄之有些尴尬的接過來:“我下次給你。”

“都說不用了,你也太不把我當朋友了吧。”秦悠把手機拿出來給哥哥撥去電話。

“哥哥,我找到下家啦。你把鳥籠連帶着鳥送到姜妄之家裏去吧,順便帶點禮品,幫你解決了多大一個麻煩啊!”

秦悠開的擴音,秦優隔着電話問:“姜妄之你的住址在哪裏呢?我等會就給你送過來。”

姜妄之只好報出地址。

“這麽遠啊,那可能會晚一點了,你不要介意。”電話裏有敲擊鍵盤的聲音,想來他還在工作。

“明天送來也可以。”

秦優連忙說:“不行,它不能再待在我家裏了,我會瘋的。”

電話挂斷後,姜妄之的液也輸完了,秦悠說:“明天如果好些了就不用來輸液了,按時吃藥好的很快的。”

“謝謝。”

出了醫院,姜妄之在回家的路上買了很多的菜,這身體素質實在不能再吃泡面了,不過這麽久沒做飯,也不知道自己手藝如何。

結果在廚房裏待了半天,發現調味醬料都過期了,只好煮了一鍋番茄雞蛋面,加了點鹽味道還算湊合。

打開電視,天氣預報又是暴雨預警,入秋後下不完的雨……

叮咚。

門鈴響起,姜妄之打開門,秦優提着一個嶄新的白色鳥籠,裏面有只綠油油的鹦鹉,紅色的小嘴叽叽喳喳的說着:“你好!你好!”

秦優帶着歉意進屋,把鳥籠挂在窗臺:“小雞就麻煩你照顧了。”

“小雞?這不是一只鹦鹉嗎?”姜妄之用手指戳它的小翅膀。

秦優揉着酸痛的胳膊,坐在沙發上:“它長的很像一只雞。”

“你知道它為什麽要煩你嗎?”姜妄之坐在面碗前的地毯上。

“不知道。”秦優不經意的看着他碗裏的面,咽咽口水。

“小雞是一只有尊嚴的鹦鹉。”姜妄之把碗端起來,正巧對上他的視線,“要吃嗎?我鍋裏還有。”

秦優高興道:“可以嗎?那我就不客氣了。”

“可能會不好吃,因為只放了鹽。”姜妄之把廚房裏剩下的面都舀了出來,遞給他。

“謝謝,肯定比泡面好吃。”味道确實很清淡,但秦優是個容易滿足的人,吃了兩口滿足的說,“編輯真不是人幹的事,天天奪命連環催都不能從作者手裏把作品催出來。”

姜妄之斯斯文文的夾着一筷子面放在嘴裏,咽下後說:“你是做什麽漫畫編輯的嗎?”

“不是。”秦優說,“是言情小說編輯。”

秦優說了一個現下很火的文刊名,雖然是沒有營養的言情短篇連載,但是每月的發售量不容小觑。

“主編啊?很厲害。”姜妄之吃了幾口就飽了,放下筷子時順手把電視關掉。

“還行,還是勞累命。”秦優把兩個碗疊在一起,握着筷子,“廚房在那裏對嗎?”

姜妄之站起來:“我來就好。”

“白蹭一頓飯哪有不洗碗的道理。”秦優進了廚房,熟練的擠上洗潔精,打開水龍頭沖洗碗筷。

這個高高的背影莫名和記憶裏的人重合在一起,姜妄之倚在門口,低聲說:“謝謝。”

秦優笑着回頭:“不客氣,我有空再來蹭飯,不過下次要加調料。”

即将下暴雨,秦優沒有多留,說了些小雞的注意事項後就回去了。

姜妄之把手伸進鳥籠裏,小雞很溫順的跳上他的食指上,抖擻着羽翼,全然沒有秦悠描述的暴躁樣,可愛的不行。

“小雞。”姜妄之盤腿坐在地毯上叫它。

“你好。”鹦鹉的聲音和人的很像。

“小雞。”

“你好。”

姜妄之想了想,換了個名字:“秦優。”

“秦優。”小雞絕對是鹦鹉中的翹楚,學的很快。

“姜妄之。”

“汪汪汪。”

三個字對它來說太難了嗎?姜妄之思來想去,最後小心開口:“喻銘。”

“喻銘。”小雞小腦袋往前戳,學的十成十的像。

“喻銘。”

“喻銘。”

……

姜妄之樂在其中的重複着這兩個,小雞也不厭其煩的跟着說。

“喻銘。”

小雞這次半響不話,小爪子在手指上動了兩步。

姜妄之垂下頭,不發聲用氣息說:“我愛你。”

“喻銘,我愛你。”

小雞把兩句連在了一起:“喻銘我愛你!喻銘我愛你!”羽翼展開,一連重複了好幾次。

姜妄之被它逗笑,整個客廳都是一人一鳥,一語一笑。明明很好玩,很有趣,姜妄之眼角卻濕潤了不少,也不知是笑的太暢快了還是怎的。

這場景,怎麽就這麽心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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