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銅鏡

華錦萼被杭心姝明攆暗趕的轟了出去。

回到汀香苑,華錦萼發脾氣将所有人都轟了出去。只留白果在外面守門,拿剪刀将大公主給他的錦囊拆了。

錦囊內裏繡的是簡字,拆骨見心。華錦萼很快就拼出楚王殿下的命令。一,觀察杭心姝是否有孕。二,調查太子裏一個姓霍的人。

簡字用的是藏針繡,活口一抽,整個面線都會脫落。

華錦萼一邊把錦囊縫回原樣,一邊繃花,按照大公主的吩咐。繡兩個新的。

太子立儲,子嗣是大事。太子太子妃大婚兩年,杭心姝肚子裏都沒有消息。楚王殿下為何突然讓她關注杭心姝的肚子。

華錦萼想到最近太子府上下動蕩不已的傳聞。太子要搬回東宮去住了。

太子府本就是當初皇上厭棄韓霐的時候,設在宮外的。一直被朝堂各方視為廢太子的先兆。

請廢太子的折子如雪花般飄落在元熙帝的禦案上時,元熙帝卻陰晴不定的降了請廢官員的官職,革了俸祿。并沒有處罰太子。

連廢後無德的折子一并中留。陳皇後幽禁在長春宮,皇上重寵賢德妃。每月初一十五,卻還是會去長春宮歇着。

皇上的心思華錦萼實在看不懂。

華錦萼手一頓,皇上三個兒子,魯王殿下、太子、楚王殿下。如今膝下,沒有一個有子的。連個孫女兒都沒有。

如果杭心姝有孕,皇上一個高興,讓太子搬回東宮未嘗不可能。楚王殿下不會無緣無故讓她調查杭心姝的。

華錦萼心裏有些不舒服,有些不希望杭心姝有孕。她可以殺人,但不想殺一個還在母親肚子裏的小孩子。

這讓她覺得罪孽深重。

想了再想,華錦萼決定還是先逃避這個她不喜歡的任務。先去調查太子府上姓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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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一個個問太蠢,如果她能接下府中中饋就好了。哪怕臨時管一個月,府上銀錢發放呢。

放銀子這種事,姓名年齡都要核驗上了才放錢。查一查府上有幾個姓霍的,再一個個盤查豈不省力。

楚王殿下也真是,只說姓霍。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概沒有提示。

第二天,華錦萼給各方送了一碟點心過去。說是鐘粹宮賞的,昨夜回來的晚了,忘了。

杭心姝盯着盤子裏的點心,哭笑不得。這華側妃是真傻啊,還是假傻。吃的這麽敏感的東西,也敢打着鐘粹宮的名義随便亂送。

吃出個好歹算誰的?

杭心姝想了想,東宮打官司,打到賢德妃和皇後娘娘身上可不是一件美事。派醫婆将糕點齊齊檢查了一遍,才放下去。

又過了幾天,府裏放月錢。華錦萼又鬧幺蛾子,揪着管事嬷嬷在杭心姝面前哭訴,管事嬷嬷克扣她丫鬟月錢。

杭心姝頭痛的看着華錦萼,百般解釋:“太子府不會克扣人月錢。這是皇家的體面。”

華錦萼理直氣壯,“為什麽靳慕蘭的丫鬟錦橙每月是二兩七錢,周莞菀的大丫鬟也是二兩七錢。我是太子側妃,我的丫鬟怎麽和兩個良孺一個身價。”

……

丹露忍着翻白眼的沖動,這也就是華錦萼背後靠着華家。能幹出這種事了,稍微知點情趣的人。都知道這是太子妃的敲打。

你雖貴為太子側妃,終究不是太子妃。良孺也好,側妃也罷。都是伺候太子妃的。沒什麽兩樣。

沒想到這個華小姐是個二貨,就這麽大咧咧的鬧騰起來。

丹露輕咳一聲,眼神請示杭心姝後。托着華錦萼的收到:“側妃娘娘息怒。這東宮凡事都是有定律的,宮女太子丫鬟小厮放月錢都是按等級來的。和您沒關系。”

說罷,招呼人拿來賬冊給華錦萼。丹露翻到自己那一頁,指着第一年道:“奴婢初來的時候,也是一月二兩七錢。奴婢還是太子妃跟前伺候的呢。”

華錦萼一噎,眼神有些委屈。看看丹露,又看看太子妃。她劈手奪過賬冊,呼啦啦翻了半天,越翻越委屈。

華錦萼屈膝道:“請太子妃責罰。”

丹露趕緊給華錦萼遞臺階下,“側妃娘娘言重了。你也是護奴心切,太子妃怎麽會怪罪您呢。”給白果使眼色,“還不帶側妃娘娘回去休息。”

白果行禮,趕緊攙着華錦萼走了。

出正院的時候,迎面遇上太子韓霐和霍承綱走過。丹露送客,拉白果噤聲,一行人悄無聲息的行禮,送太子經過。

回汀香苑的路上,華錦萼不住發愁。太子府大大小小姓霍的有十來個。楚王殿下讓他找的是哪個姓霍的?

這還是保守估計。之前華錦萼想差了。太子府放月錢的賬冊可能不止這一本。

腦海裏突然閃過太子,華錦萼驀地頓住腳步。剛剛……剛才太子旁邊那個男人,是不是營造司的那個太監!

華錦萼激動的坐下,如果能知道他是不是姓霍就好了。

回屋後,華錦萼思來想去一個晚上。要查太子身邊的人,已經不是她現在能力範圍能觸碰到的事了。

華錦萼決定适當利用一點身份的便利。太子府人員盤據的一個好處就是,華錦萼可以很輕易從各方勢力中,找到屬于賢德妃勢力中的人脈。

白果在洗衣房找到一個被茶房管事知秋,轟出去的婢女,叫紅惠。據說是因為太子妃在待客時,擅自闖進去,欲在主子身邊冒頭,被丹露打壓下去的。

華錦萼沉吟片刻,“想辦法把她調到我房裏。動靜不要太大。”

“是。”白果沒有擺任何困難的應了。

小半個月後,紅惠順理成章的被調到汀香苑灑掃。

雲州也派人送來幾箱東西,說是帶給華側妃的特産。華錦萼拆開箱子後,沉默許久。打發人把太子太子妃的賀禮送過去。

獨自在屋裏坐了一宿。

夜深人靜,圓輪明月。

初夏的夜晚涼氣沁人,華錦萼攏着身上的薄紗,搓着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瑟瑟發抖的問白果:“能看見我胳膊上的小疙瘩嗎?”

白果苦着臉點點頭。華錦萼氣的叉腰,望着天色,馬上亥時了。

亥時人定,太子若還不過來。今天就白等了。華錦萼雙手環胸,靠在梅樹枯幹上發呆。

不對啊,今天工部和吏部禦前對賬,河西的工程除了纰漏。太子不該這麽早就睡下啊。

一陣涼涼微風襲過,華錦萼冷的打了個哆嗦,對白果說:“回屋給我拿件披風,速去速回。”

“是。”白果盈盈一福身離開了。

白果走沒多久,靳慕蘭的丫鬟提着食籃經過。遠遠看見華錦萼輕紗薄罩,左手提宮燈,雲鬓柳面,掐着婀娜細腰倚在梅樹枯枝處等人。

錦橙輕哼一聲,不屑的避開。華府二小姐又如何,手段也不過如此。堵的住太子爺算她本事!

錦橙一回屋,就迫不及待把這件事當笑話給靳慕蘭說了。靳慕蘭來了月事,臉色蒼白的靠在床上。錦橙端出求爺爺告奶奶的,膳房才勉強給煮的紅糖荷包蛋。

靳慕蘭小口小口喝着暖紅糖水,蹙眉咽下。真真是人如其名,娴靜如蘭。靳慕蘭道:“此言差矣。你行過來時都亥時了,四下黑漆漆的。入夏梅早枯,尋常人站在那枯梅林裏。黑漆漆的一幢影,你沒把她當女鬼。就不覺蹊跷。”

錦橙想了想,“是啊。我打眼望過去,昏燈明月,只看到一個穿淡紫衣裳的月下美人。幽幽的,似仙似魂。倒也不吓人。有點出塵缥缈的意思。”

“這不就是了。”靳慕蘭道:“早些時候,我聽聞雲州給華小姐送來幾大箱特産。幫忙搬東西的太監回來說,箱子死沉死沉的。有人偷偷撬開蓋子看了一眼,裏面全部都棋盤大小的銅鏡。”

“銅鏡?”錦橙不解的接過空碗。

靳慕蘭用帕子按了按嘴角,腹部熱流湧柱。她道:“你把梳妝臺的銅鏡端過來,站在蠟燭旁邊對我照着試試。”

錦橙照辦了。蠟燭暖黃色的燈光,順着銅鏡折射道床帳上,再落在靳慕蘭臉上。錦橙吃驚的張大嘴巴。

靳慕蘭所躺的床上,明亮清晰。靳慕蘭蒼白泛黃的臉上,罩上一層柔柔的光,看起來膚澤細膩,五官柔美無比。

“這,這。”錦橙贊嘆道:“小姐,你比平時看起來都要美。”

靳慕蘭笑着搖搖頭,“放下吧。所以說,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華錦萼手段粗糙,是因為她在太子府立的事天真活潑的樣子。率真毫無心機,一切随心所欲。不受宮規束縛。”

靳慕蘭眼神一暗,淡淡道:“這并不意味着她心計粗糙。這個人,大意不得。”

錦橙一默,知道靳慕蘭的意思。華錦萼從鐘粹宮回來,拿着點心送給各房。說是賢德妃賞的,除了太子妃,靳慕蘭和周莞菀都吃了。

沒多久,兩人便都來了月事。都伺候不了太子。

兩人齊齊嘆息一聲。

梅樹下,華錦萼搓着胳膊。心戚戚哀哀的想,太子再不來,她估摸着就要凍成老寒腿了。白果也是,拿個披風還拿不回來了。

正怨念着,華錦萼聽到一陣腳步聲,還有悉悉索索的說話身。她整理整理披帛,将宮燈提高一點,确保照在自己臉上的燈光是暖柔的。

華錦萼心裏默默數着步子,聽聞腳步聲近身了,盈盈水眸一擡頭。頓時僵在原地。太子韓霐同霍承綱正一臉詫異的看着華錦萼。

太監施曙低着頭,眼睛不敢亂瞟。

“呃……”華錦萼看看太子,又看看太子身邊的熟悉的營造司太監。她福禮道:“太子殿下千安。”頓,遲疑的看着霍承綱:“這是營造司的公公?”

霍承綱身長玉立,飒飒如風站在對面。面帶微笑道:“側妃娘娘,對我很感興趣?”

華錦萼唬了一跳,趕緊撇開這波污水:“不曾不曾!只是依稀覺得大人有些眼熟。”

這營造司公公跟她有仇,好端端的說的好像她對他有意,欲曲款暗通似的。

霍承綱卻不依不饒的,“哦?娘娘何時在何處見過我,竟記憶尤深至今。”

太子無奈的看了霍承綱一眼,霍承綱但笑不語。

華錦萼立即撇清幹系:“大人說笑了。我乃東宮側妃,久居深宮。何曾見過外男。”說罷,一門心思的把注意力放在太子身上。

“殿下可是要回去休息了?”

“恩。”太子淡淡道。

霍承綱挑眉,無聲道:如何,你這位側妃今後可敢再探聽我的消息。

你呀你。太子指指霍承綱,輕輕開口對華錦萼道:“時候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穿成這樣,成何體統!”

說罷,眯了眯眼,質問華錦萼:“此處為何如此亮眼?”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太子今天綠了嗎?

華錦萼:沒有。

霍承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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