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第二天,我被用不知什麽方法取下了恥辱的頸圈,一群女仆像裝飾布娃娃似的,給我穿上了繁複的禮服,打理了頭發,再向鏡子裏看得時候,我竟有些認不出自己了。
記憶中的自己應該穿着軍服,肩上一道條紋都沒有,普普通通的軍校生。可現在我穿着黑色的修身禮服,有點像軍服的樣子,金紅色的束腰緊緊勒出腰部的線條,肩上有王室的肩章,仍然是飛鳥與劍的圖案。
我看着鏡子裏陌生的自己,女仆為我整理了下下擺,悄悄看了我一會,低聲說:“殿下,您今天真是英俊極了。”
從鏡子裏我看到她的臉紅了。
我忽然有些緊張,并沒有回答她的話,轉身就走了,今天康士坦丁要見我。
我走向國王的宮殿,在路上遇到了往回走的查爾斯。我們穿着相似的服裝,彼此一句話沒說就擦肩而過,他的灰藍色眼睛像結了冰一樣,帶着初見時的冷漠。
空曠的長廊,長靴磕在地上的聲音一點點遠去,我身後跟着侍衛和女仆,推開了國王書房的大門。
康士坦丁在裏面等我,他換了一身便服,看起來年齡又小了些,不發脾氣的時候眉眼有種王室特有的優雅矜貴的味道,歲月在他身上并沒有留下什麽痕跡。
他的前面是喬治,那張相比起來稚嫩很多的臉上狠狠皺着眉頭,放肆的質問着:“父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的奴隸會突然變成您的私生子,他根本來路不明……”
“這不是你該管的。喬治,難道我連和哪個女人上床都要報告給你聽?”這對王室父子間的吵架粗俗的令我震驚,康士坦丁抱着臂,“以後亞連就是你的哥哥了,其他的就別說了,別惹我生氣。”
“父親,那是我的奴隸!你讓我叫他哥哥??”喬治不可置信的大吼,正好看到了我,話卡了下,眼睛帶着翻覆的怒氣瞪着我。
“亞連,過來。”康士坦丁靠在書桌上,灰眼睛裏有絲沒平複的怒氣,頭痛似的揉了揉額角,“喬治,你可以走了。”
雖說如此,喬治卻和根木頭似的僵在原地不動,我自然的越過了他,不知出于什麽心理,行了個禮,叫了聲:“父親。”
喬治震驚的看着我,我側着頭,沖他露出個微笑。
……就感覺很解氣。
康士坦丁剛想說什麽,桌上卻忽然跳出個傳訊來,瑩藍色的對話框出現在書桌上方,一個穿着祭司服的男人出現在了空中,行了個禮說:“陛下,有要緊事和您報告。宮裏又出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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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士坦丁眉眼陰郁下來:“和上次一樣?”
“一樣。”
康士坦丁語氣不怎麽好的說:“進來。”然後一巴掌拍上了桌子,關掉了對話框。
他吸了口氣,說:“你們先出去,亞連,等會再過來。”
我退下了,拉下了還呆呆不動的喬治。
穿着祭司袍的男人從我們旁邊走過,看我的時候猛的愣了下,呆呆道:“你……”
我疑惑的看着他,直到裏面傳來催促聲,這男人才擡腳走進去。
原木的大門在我們面前緩緩關上,喬治好像終于回過神似的,說:“怎麽樣,是不是很得意?一朝翻身的感覺是不是很好,小雜種?”
我原本最讨厭這個稱呼,現在卻不是那麽在意了,只對他笑了下,低聲道:“喬治,現在你和查爾斯都應該叫我——哥哥。”
“你說什麽??”喬治一張俊臉漲得通紅,一拳就揮了過來,但是他有些大意,這一拳被我輕輕松松的抓住扭到了身後,然後輕輕推開了他。
喬治踉跄了一下,卻沒再打過來,只是定定的看着我:“其實我很早就想我問了,你這些格鬥的招數,機甲操作和使用武器的能力,都是從哪裏學來的?你之前一直隐藏着伏低做小,其實心裏早就揍了我八百遍了吧。”
他低聲說:“如果不是知道你留着皇室的血脈,我幾乎要懷疑你是個間諜了。”
我心下一跳,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怎麽,多了一個兄弟,就擔心父親不再像以前那樣寵愛你了嗎?”
喬治笑了聲:“我還沒那麽幼稚。只不過,父親的情婦不少,孩子也很多,可他從沒認回過一個。這次實在太過反常。”
我看了眼他,卻沒說話,只是把耳朵貼上門,靜靜聽着裏面的聲音。
巫妖強化的耳力讓我能隐約聽到裏面的聲音,康士坦丁的聲音很大:“又一起自爆?!這群奴隸是怎麽了,要造反嗎!”
那男人聲音有些小,我斷斷續續聽到:“這個月這樣的事已經出了五起……他們……在皇宮的不同位置……騷亂……恐怕是要……”
“另外,不僅王宮裏,民間亂的更……靠近荒星的一顆星球被襲擊了……是奴隸……”
康士坦丁冷冷道:“外面的不用管!派兵力過去很快就能鎮壓住。至于宮殿裏的,給我看死了這群雜種!我就不信他們能翻出什麽浪來。另外,盡快查他們背後的人。”
“是。”
喬治拍我的肩膀:“喂,你幹什麽呢……”
“噓。”
我更湊近了門縫,聽到那男人遲疑的說:“陛下……我剛才在門外看到的那位,是不是……”
“是。”
“居然是他……這麽多年過去了啊。既然如此,還請陛下務必盡快打探出永恒之石的消息……”
康士坦丁不耐煩道:“夠了!用不着你來命令我!”裏面的聲音忽然停止了,我有些好奇的繼續湊近,卻聽到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糟糕,有人來檢查門邊了!
我情急之下拉着喬治直接進了隔壁的房間,這裏大概是國王的卧室,眼看腳步聲又向這邊傳來,我四下看了下,捂着喬治的嘴把他拖進了衣櫃。
喬治瞪大深藍的眼睛,嗚嗚掙脫着,我不得不用全身把他壓在一堆柔軟的衣物裏,喬治大概從沒受過這樣的對待,反抗的極為激烈,我幾乎壓制不住他,這時候,那腳步聲已經來到了衣櫃前。
我心跳的厲害,更緊的捂住他的嘴巴,喬治卻狠狠咬了我一口,猛喘了口氣,但一句話還沒說出來,我們忽然随着一團衣物墜落了下去,重重的落到了柔軟的地上。
頭上方不過兩米的地方居然是衣櫃的擋板,這時又搖晃着蓋了回去,來人似乎沒發現什麽,并沒有再追來。
這是哪裏?
我和喬治都驚疑不定的看着這個小小的通道,狹窄的我們兩個的腿都伸不開,只能手腳相纏,四壁是絨絨的草——這竟有些像查爾斯後花園裏的密道。
我試探的擡起手,碰了碰四壁,都是塵土。應該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
不是吧,我心裏冷笑,難道說每個國王做王子的時候房裏都有一個通向聖殿的密道?而聖殿說是不參政,卻在背地裏做這樣的勾當?
看喬治這樣子,不知道他房裏會不會也有一條。
喬治低聲罵道:“媽的,是你偷聽的,幹嘛拉我下水?我越來越弄不懂了,你到底要幹什麽?!”
我下意識的回了句:“應該問你父親到底要幹什麽。”
我想要推開他起來,而喬治很顯然不願意讓我,我們手腳幾乎打結在一起,你推我我推你的掙脫了很久,才氣喘籲籲的分開,喬治在我前面,匍匐着前進。
我剛要向前爬,手卻碰到了什麽硬硬的東西,摸索了下撿起來,是個四四方方的硬紙板,被遺留在這裏太久,差不多被泥土和灰塵掩埋住了,我們剛才一番折騰,才讓這東西重見天日。
我還在對着上面細微的光線看這是個什麽東西,喬治已經在前面喊我了:“你在幹什麽,走啊!”
我無奈,只能把那東西揣到了懷裏,繼續向前爬去。
很快,道路變得寬敞起來,我們由彎腰變得可以站起身來,最後推開了一扇隐蔽的轉門,果然出現在了某個房間裏。
準備祭典的季節,聖殿裏應該沒有什麽人,我推開門推開門走了出去,喬治跟在我身後。
我悄悄打量着喬治,他同樣不動聲色的看着我,兩人各懷心思,誰也沒說一句話。
空曠的聖殿裏只有我們兩個人,腳步落在地磚上的聲音清晰可見。我打算趁着這次好好看看這裏,可喬治拉住了我:“喂,這可是聖殿,你也太大膽了!”
我回頭看他,有些好笑:“我以為你才是膽大包天,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怕事了?”
喬治愣了下,松開了我的手,不怎麽自在的說:“誰怕了?不過是提醒你下。這地方連我們也只能在祭典的時候進來,如果被父親發現了,你就等死吧。”
我心裏說,你和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慢慢往聖殿深處走去,光線變的暗了些,眼睛适應了周圍環境後,才發現前面已經走到了盡頭。
一級級臺階磊在灰撲撲的柱子間,通向一扇占據了整個牆面的大門。拾級而上,漸漸可以看清楚門上繪着的線條,陳舊的彩漆剝落了不少,依稀可以看到門上繪着一棵巨大的樹,葉子和枝幹都栩栩如生。
也許門後面還別有洞天。
喬治壓低了聲音道:“這到底是什麽地方?我從沒見過聖殿裏有這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