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簽訂鬼契
“要不喝杯茶,坐下談一談,先消消火。其實,我們之間可以合作。”薛奕慢條斯理地說着,聲音帶着笑意。
“跟你這種……瘋子合作?”1748直直看着薛奕,眉梢一挑,帶着毫不掩飾的譏诮,眼底的不屑更甚。
“薛大影帝,演技爐火純青,真假難辨,着實佩服!繞了這麽大的圈子,連自己都坑進去了,就為了簽鬼契?你找死的方式還真特別,簡直笑話!”
“嗯,老大說得非常對!薛奕,你既然知道鬼契,那肯定也清楚它的作用。搞了半天這不是自尋死路嗎,那你折騰這些事,到底為嘛?”順着1748的話,4444也跟着疑惑,十分不解地問薛奕。
“我當然清楚,薛家與局裏合作多年,有些東西自然比常人知道得多。”
“鬼契,由上任局長所創,已流傳百年,最初是為約束鬼差,在他們魂魄裏種下鬼契,一旦殘害生靈、罔顧法紀,執法者即可催動鬼契,令其魂飛魄散。後來便不只用在你們鬼差身上,若是遇到惡鬼怨靈,鬼差也可使用鬼契,做制衡之用。”
“不過鬼契的簽訂,需由雙方自願,才可發揮作用。一旦我跟你簽訂鬼契,屆時你便不受法紀所限,在鬼契發動之時,可動用魂力将我的魂魄困住,帶回陰間,也算完成了你的任務。如何?”
“你清楚我的身份,自然知道我無法直接出手殺你,既然這樣,大可想法子逃命。你倒好,主動送死!薛奕,你到底打得什麽算盤?你以為,你說的這些話,還有可信度?”1748皺眉,冷聲質問着薛奕,臉色黑沉沉的,看起來心情很糟。
見1748臉色不虞,薛奕沉吟着,語氣堅定道:“之前的隐瞞,确實是我的錯。既然提出鬼契,我便不會貪生怕死,這點你大可放心。實不相瞞,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你要我們幫你做什麽?先聲明啊,傷天害理的事,我們是絕對不會做的。作為鬼,我們也是有原則的。”
一聽薛奕求他幫忙的話,4444頓時就來了興致,擡頭挺胸,神情間難掩得意。不過4444也沒高興多久,就收到領導1748一記狠厲的眼神,似乎在警告他的多嘴。
果然,下一刻,1748就斷然拒絕道:“将死之人,沒資格提條件!”語氣異常冷漠甚至冰冷,他頗為不耐地瞥了瞥4444,厲聲呵斥:“還不退下!”
“老大,我們先聽聽看薛奕怎麽說嘛,我覺得簽鬼契這個辦法可行啊……”在1748越來越恐怖的眼神中,4444縮着腦袋,趕緊閉嘴,灰溜溜地消失。
“幫我找個人,這件事不會讓你難辦。”薛奕緩緩道,鄭重的語氣裏含着一絲請求。他一瞬不瞬地望着1748的方向,表情嚴肅而認真,絲毫不見玩笑的意味。
見1748不作聲,薛奕低嘆了一聲,微微垂眸,似乎有些失落和無奈。
“要怎麽做,你才肯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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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8沒有說話,站在那裏,靜靜注視着薛奕。看到對方懇求迫切的眼神,雖然面上平靜淡漠,但是心底卻無法無動于衷,就如同水平如鏡的湖面突然掀起漣漪。
他想不通薛奕為什麽要提出簽訂鬼契,更想不通這世上還會有人不想活命。就目前形勢來看,他的身份已經暴露,毫無優勢可言,況且以薛奕的心計,自然有辦法堤防,甚至逃過一劫。這種時候,薛奕卻主動攤牌,把命交出去,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貪生怕死,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薛奕會甘心放棄眼前的一切,名利、地位還有事業?他擁有很多常人無法企及的東西,是受人追捧的明星,有大批喜愛他的影迷,演技廣受肯定,光鮮亮麗的生活令人豔羨。
這樣的薛奕,卻不想活了?1748不禁産生了疑惑,暗自沉思間,不由對眼前的這個人多了幾分好奇。
“我請求你……幫我!”
見1748一直沒開口,薛奕一字一字道,聲音低沉而艱難,暗含力度,表情都凝重起來。“你只需幫我找一個人,我這條命,你拿去,絕不反悔。”
“我為什麽幫你?沒有鬼契,你這條命也照樣保不住,何必多此一舉。”
見薛奕話裏隐隐帶着哀求,1748沉下臉,雙臂抱胸站在那裏,冷冷的神情看着對方,面上一點波瀾都沒有,看來是不會輕易被薛奕的三言兩語動搖了。
雖然臉上像是籠罩了一層寒冰,表情冷峻,但是1748卻無法真正的平心靜氣,甚至有些心緒不寧。他說不上來此刻的感受,看到薛奕如此低聲下氣,确實有些震動,好像有塊石頭壓在胸口,悶悶的。
看慣了薛奕嬉皮笑臉的樣子,再想到被耍得團團轉,按理說,現在薛奕有求于他,他應該高興才對。眼前大好的機會,至少得把受的氣還回去,再把這家夥好好修理一頓,才能解他心頭的火氣。
然而事實卻是,1748現在什麽都不想說,更別提報複的話了。他不得不承認,心緒已經被薛奕影響,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有部微電影,想讓你看看,不會耽誤很長時間,只有半小時。”薛奕溫聲道,表情沉斂,眼裏有着隐藏的哀痛。他徐徐走到電視機那裏,蹲下來好像在鼓搗什麽,不一會電視屏幕開始出現畫面。
遠景是陰雨綿綿的墓地,鏡頭拉近墓碑,照片上的少年笑容開朗,然後鏡頭一轉,破舊的籃球從墓地臺階緩緩滾落,沉靜的畫面裏一種無形的壓抑鋪面而來。
瞬時被電影畫面吸引,1748不由自主地走近電視,看得認真。
此時,穿着黑體恤的男孩從臺階緩緩而下,低垂着眼,盯着腳下滾動的籃球,雨水将他的頭發打濕,順着發梢流淌而下。
1748一眼認出了畫面中的男孩,竟然是薛奕。那時的薛奕可能20來歲,明明青春洋溢的年紀,眼神卻透着濃烈的悲痛,似乎正經受着某種難以承受的苦楚。随後場景發生變化,綠樹成蔭的籃球場上,薛奕和照片上的少年,追逐着籃球,你來我往,毫不相讓。
薛奕一個靈活地閃身,起跳将球抛出,籃球在空中劃過一條曲線,直直朝籃筐飛去。嘭地一聲,完美的三分球,周圍順勢響起哨聲呼聲。唇角上揚,薛奕眼裏閃射着光芒,獨屬于少年對夢想的追求。
照片上的少年走近,臉上笑得很開心,一把擁住薛奕,興奮地說:“這次比賽,你一定能贏。”薛奕點頭,“到時候來看比賽。”“當然,我怎麽能錯過。”
場景變換到馬路上,少年騎着自行車,不時看手表,似乎很急切。鏡頭一切,薛奕背着挎包,站在體育館外,向遠處張望。劇烈的撞擊聲響起,電影裏散架的自行車,橫躺在地上的少年,還有周身流淌的血跡,薛奕焦急張望的眼神,開始交錯出現,昭示着一場不幸的事故。
畫面再回到墓地,薛奕将籃球踢走,最後看了眼墓碑,笑容沉痛,“你知道嗎?其實……你比籃球重要。”
由此電影結束,畫面最後定格,薛奕蹲在臺階上埋頭哽咽。
1748一瞬不瞬地望着結尾的鏡頭,眉頭微蹙,表情肅穆。
過了幾分鐘,他開口說:“故事完整,畫面感染力強……”微微停頓,他看了眼薛奕,“演員選的不錯。看得出來,這位導演很喜歡威爾斯,雖有模仿痕跡,好在沒丢了個人風格。還算有潛力,假以時日,應該能成為優秀的導演。”
“謝謝你的評價。”聽了1748的點評,薛奕彎了彎嘴角,慢慢笑起來,真誠愉悅,是發自內心的高興,沒有任何的僞裝。
盯着薛奕看了好幾秒,1748露出困惑的神色。他不明白,薛奕在高興什麽。“你認識導演?”這樣想着,1748忍不住問道。
“從醫院醒來,我記得自己的家族,記得正在拍攝的電影角色,記得所有同事和合作的演員,也記得十幾年來的演藝路程。可唯獨,不記得自己為什麽會自殺。”
薛奕注視着屏幕裏那個哽咽的男孩,表情沉重而壓抑,深沉的目光中有太多說不清的複雜的情緒。緬懷、自責、悔恨,也許還有絕望,種種情緒在眼底翻騰,将他牢牢困住,無法掙脫。
似乎被某種不知名的情緒所感染,1748靜靜凝視着薛奕。心裏有些堵,有些落寞和心慌,一種憐憫的感覺驀然升起,在他心口盤桓不散。
“我無意中發現的這部電影,藏在郵箱裏。平時的工作郵箱,梁國棟會幫忙處理郵件,而一個很久不用的私人郵箱,自然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我記得所有畫面,記得電影學院的籃球場,可到底是誰拍了這部電影,他叫什麽名字?我卻想不起來。”
“你的意思是,這一切是梁國棟搞的鬼,他抹去了你的記憶,讓你想不起一些事?他這麽做,有什麽目的?既然懷疑他,大可請人調查清楚。”
1748別過目光,佯裝冷漠地說:“我只管死人的事,找活人,該請專業人士。我不是偵探,也不會蔔卦。”
“你的身份特殊,有些時候更能掩人耳目,不會被梁國棟輕易察覺。他……對我很重要,我想把他找回來,哪怕見一面也好。這是我唯一的心願,請你成全。”
“那個人,比你的性命還重要?他要是死了呢?”
“我希望他活在我心裏,更希望他活在這世間。”
“好,我跟你訂鬼契。”
操,禍從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