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過是想彌補當年錯過的滋味。”沈西洋牙齒上沾了血,卻不甚在意,像咬下獵物的鷹狼,血的味道讓他餍足,看向白于煁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溫柔:“阿煁,我回來了。”

車窗外人影樓立,白于煁一閉眼,就會重現洗手間裏沈西洋在說這句話時的神色,眷戀裏竟有朝思暮想的味道。

以前他求不得,倘若那時沈西洋對他露出這種表情,他定能歡天喜地扒在他身上嘚瑟好幾天,而現在不管那眼底的情緒再如何不明不白,他能想到的仍然只是自己當年的狼狽。

白于煁和沈西洋做了三年大學同學,近水樓臺,他先花一年時間明白自己的心意,剩下兩年軟磨硬泡,變着花樣追求,帶他回家,為了他嘗試碰廚房,把他帶進發小朋友圈,節日裏花心思制造單獨浪漫,走到哪裏都想把他揣在兜裏。

他不懂回避,幾個月下來人人曉得白家小公子喜歡上一個男人。在他看來這并不是有多難以啓齒,更不會只甘于遠遠仰望,連半途白業明的鞭子也沒在他心口卷出個窟窿來。

那幾年他滿心滿眼都是沈西洋,而沈西洋在總是和他保持距離的同時,又不會刻意疏遠氛圍間的旖旎,白于煁不怕兩個人之間橫生暧昧,因為那意味着不單單只他揣着熱忱歡喜的心思,他是主動的人,手裏心裏黏糊牢實了,調情總能變成愛情。

可巧的是好幾次他前腳帶人回家,鄭眉後腳就能跟上來。沈西洋俊朗帥氣,鄭眉落落大方,兩個人很快熟絡,男女那點關系如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在那麽長一段的校園時光裏,哪怕沈西洋能幹脆利索對他說一句“我不喜歡你”,或者“我不喜歡男人”,他也不會丢人現眼,落得個為他人做嫁的局面。

“白少,回鼓鐘山莊嗎?”從洗手間出來,白于煁連招呼也沒打,直接坐電梯從酒樓離開,上車後閉目養神。司機沒有得到指示,不得不開口詢問。

白于煁似乎累極,眉頭緊擰,淡道:“回公司。”

傍晚白業明打電話來,無非是得知沈西洋回國的消息,怕他死性不改,再加上事及鄭家,特意打過來警告,語氣很不善,末了又叫他把手頭的事盡快處理好,快年底了,早點回去,等他一一應下後才挂掉電話。

在公司待到接近九點,中午本來就沒怎麽吃,晚飯又被他選擇性忽略,這會兒餓得不行,不知怎的想起那盤雞胸肉泥,索性讓司機把他送回鼓鐘山莊。

到家時周錫正在打掃衛生,手臂支撐着電視牆邊的矮櫃,彎腰擦拭,寬松毛衣下露出一小截精瘦健碩的腰肌,平緩抒情的輕音樂在空蕩的客廳婉轉,茉莉的清香愈冷愈濃。

白于煁這一天猶如數只螞蟻在血液裏來回碾過,心浮氣躁,卻在此刻莫名歸于平和,宛如波瀾不驚的湖面,只有肚子裏的餓意更加放肆。

當然他也無心欣賞美好的肉體,恹恹把外套脫下來往沙發一扔,身體跟着貼上柔軟的沙發,長長喟嘆一口氣:“我餓了。”

周錫姿勢糾結,聞言艱難回頭,脖子驀地有些僵硬。他掃了一眼,白于煁躺在沙發上,樣子很疲憊,嘴唇下瓣是無法忽視的紅腫,看起來已經結痂,形成突出的深紅。

緩緩站直身體,将吸塵的絨布放在手裏掂了掂,好奇道:“白少今天不是參加酒宴去了,怎麽餓着回來?”

“你都說了酒宴,酒宴酒宴,酒在先。”白于煁不想多說,有氣無力地敷衍,瞪他:“餓!”

周錫視線從他唇上掠過,垂眼聳肩,贊同地點點頭,轉移陣地走到廚房,大小火兼施,以最快速度熬了一份鲟魚蘿蔔湯,切一碟醬牛肉,端到他面前。

白于煁懶得麻煩,坐在流理高腳臺凳上吃起來。周錫的手藝實在深得他心,牛肉是自己腌制的,味道香醇正宗,魚肉細膩,蘿蔔湯又嫩又鮮。

他動作稍微急切,忘記傷口的存在,在喝湯的時候不小心燙到嘴皮,被咬破的地方刺痛難忍,細細麻麻的疼最是鑽心,想到沈西洋中午的惡劣行徑,忍不住低聲咒罵一句“瘋子”。

周錫沒聽見一般,專心埋頭打整櫥櫃,待他吃好把殘羹剩飯倒進垃圾桶,泡在水裏将碗一個個洗抹幹淨。

晚上做的時候周錫有些粗暴,後入式射了一次便沒再繼續,抄着細腰從後面翻過白于煁,面對面的距離不到十公分,呼吸夾雜着情事後的味道,互相糾纏欲烈,暗沉的壁燈下,近在眼前的唇上紅印明顯易辨,看來是下了重口。

周錫猶豫了幾秒,撫摸着白于煁的背脊往自己懷裏按,下巴抵着額頭,整個人被他圈在懷裏,雙腿夾住他的,是極其親密的姿勢。

可惜白于煁從心到身都累得不行,沒等到清理就早早睡了過去,錯過了難得的片刻溫存。

第二天周錫去廠裏請假,老板不近人情,不允許他休假超過十天,不然就打包東西走人,他琢磨幾番,選擇後者,辭職了。

他的東西少,沒什麽要拿,到人事部結算了這個月該得的工資。走到街上有幾個岔路口,駐足想了很久,在紅綠燈變換幾次後掉頭背馳,回到了舊單元房的出租屋。

中間有陌生電話打來,周錫接通後才知道是穆景,說要請他一起吃中飯,他收拾一上午屋子,出一身汗,不想動,就以“有其他事,下次再約”的借口拒絕了,對方聽見可以下次再約,高高興興挂了電話。

中午吃完外賣,歇了一會兒,下午繼續幹活,等整個屋子裏裏外外都纖塵不染如嶄新,周錫已經上眼皮搭在下眼皮,累得手指頭都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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