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下真得去爸媽那邊住了,柯窠邊想邊認命的翻箱倒櫃找鑰匙。
然而有的東西就是,你不需要它的時候,感覺哪兒哪兒都是,等到真的要用的時候,就是遍尋不着。
柯窠幾乎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邊,無果,只好無奈的拿起手機給自家無所不知的老媽打電話:
“李主任啊,晚飯吃了嗎?“
電話那頭聽到這個稱呼就開始笑:“早吃完了,我跟你柯教授都遛彎兒回來了,說吧,又什麽物件兒找不着了?“
“您老真是料事如神。”
“少來,我還不知道你?你一這麽叫我,肯定就是又有什麽東西找不着了。”
“果然什麽事都瞞不過您的法耳,你看見我以前放玄關那把單個的鑰匙了嗎?就你們那邊的那把鑰匙。”
“嗨呀,你忘了我前幾天跟你說過了嗎,你嫣然表妹要來這邊學藝術課準備藝考的事兒。”
“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兒……”
“你這幾天都沒回那邊吧?那鑰匙我早拿給她們了,你姨媽和嫣然都住了好幾天了,你要有什麽事直接過去,你姨媽見天兒在家呢,她給你開門兒。”
“……行吧,也沒什麽要緊事兒,我先挂了啊。”
柯窠放下電話,一陣無語,擡眼看見燕歸還站在一邊等他的安排,也不知道他剛剛看懂了多少。
其實燕歸倒是很自覺的沒有窺探他人隐私,感覺到柯窠像是打完電話了,才略帶詢問的看了他一眼。
柯窠也不解釋,拉過客廳角落裏燕歸帶來的那個行李箱,示意他跟自己一起進了主卧。幫他把箱子放好,又找出一套幹淨的床單被罩跟燕歸一起換了,然後,在燕歸探尋的眼光中,從櫃子裏找出一床夏涼被,跟燕歸道過晚安,裝模作樣的抱着被子拐進了客卧。
關上客卧的門,柯窠把手裏的被子放在電腦椅上,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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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非要這樣高風亮節的默默做好事,實在是燕歸混身簡直都寫滿了不安和局促。也許是天生的同理心旺盛,在發現燕歸不辭而別的時候生氣歸生氣,氣過了再回想他覺得自己非常能夠理解燕歸的所作所為。
所以他選擇什麽也不說,一是兩個人對話着實不方便;另一方面,他不知道怎麽能夠讓燕歸更加坦然的接受自己的好意,這個也許改天還得抽個時間好好請教一下李主任。
柯窠環顧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室,從滿滿當當的書架到放着臺式電腦和各種錄音設備的桌子,再到那把放了夏涼被的電腦椅,确認完全沒有可以睡覺的地方之後,他認命的把被子折成靠枕,打開電腦登陸QQ,開始戳列表裏昨天那個策劃妹子要下一期廣播劇的劇本。
CV一諾:‘在嗎?下一期的劇本發我一下。’
天涼王破:‘千金大大?!你被盜號了麽?!怎麽突然追着要劇本??!’
CV一諾:‘……今天剛好有點時間,你給不給?現在不給以後就永遠也不要給了。’
天涼王破:‘可是……下一期的劇本還沒出來啊……’
天涼王破:‘啊!不過我們上一期廣播劇出來以後效果很不錯,大家決定中秋節那幾天做個主題歌會,千金大大你要來嗎?我待會把大概的流程先發給你?’
CV一諾:‘好吧……我先看看。’聊勝于無吧,柯窠無語的想,總比幹坐着強。
哪知天涼王破妹子把這個“先看看”直接當成了他要參加的信號:
‘天哪!大大你終于要參加歌會了麽??!
我列表裏無限循環的歌又可以增加新的內容了麽??!
我一定要去群裏公布這個好消息!!!’
CV一諾:‘……等等’
然而還沒等他打完,劇組群裏已經炸開鍋了,更有甚者已經開始私聊轟炸他了,柯窠敷衍的回了幾個,最後索性下線遁了。
柯窠翻着天涼王破妹子發過來的簡易歌會流程,忽然想起自己上次參加歌會好像還是剛上大學那會兒。
倒不是因為他唱歌不好聽,相反,因為他唱的太好了,不管情不情願,每次歌會都難免要出風頭。
然而那會兒的柯窠還不是現在妹子們口中的巨巨,那些風頭或多或少的給他帶來一些麻煩,而且他參與廣播劇的初衷就是單純的喜歡配音,出了一些事情之後,他就索性不參加任何歌會了,只留下早些年的唱過寥寥幾首歌,在他聲名大振以後,仍然流為傳說。
歌會流程只是個簡章,柯窠草草翻完,按照原本的流程,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主役都赫然在列,他想了一下,最終還是打開音樂軟件開始挑歌。
他在這部廣播劇裏面配的是一個倚馬仗劍的俠客,柯窠在歌單裏邊聽邊選,最終定了一首《明月天涯》,等他對着歌詞又把這首歌過了一遍,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鐘剛好跳過11點。
柯窠摘下耳機,屏息聽了一下外面的動靜,确認燕歸已經睡着了以後,才抱起被子,蹑手蹑腳的走了出去。
他苦中作樂的想,在自己家還搞得像做賊一樣的,也是沒誰了。
柯窠一邊把被子鋪在沙發上自己慢慢的鑽了進去,一邊想着一定要定一個早一點的鬧鐘,不能讓燕歸發現。
又想到明天還是周日,卻不能睡懶覺,柯窠簡直痛心疾首,下定決心一定要盡快再搞張床放在客卧。可能是這一天他過的實在是有點累了,就這麽胡思亂想的居然也迅速的進入了夢鄉。
反觀燕歸,他本來是完全不認床,在哪也能一覺到天亮的,然而今天不知道是不是送藥的時候喝多了水,半夜居然要起夜。
當他睡眼惺忪的穿過客廳去放水的時候,猛然發現沙發上居然躺了一個人,瞬間尿意都要吓沒了。
幾個呼吸以後,他漸漸冷靜下來,摸索着走近一看:居然是老師!
再聯想今天臨睡前柯窠的各種舉動,饒是燕歸腦子再不轉悠,也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他安靜地看了柯窠一會兒,幫他把拖到地上的被子往上提了一下,最終還是默默地上完廁所,回房去了。
燕歸躺下之後又想起柯窠長手長腳縮在沙發上憋屈的樣子,一時睡不着,卻也什麽都不敢做。
老師既然不希望他知道,那他就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怎麽樣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讓別人感覺舒服,在他這二十幾年的人生裏,估計再沒有比這做的更好的事情了。
可憐柯窠早上七點被鬧鐘叫醒的時候還天真的以為自己的計劃當真天衣無縫,殊不知屋裏的燕歸六點剛過就已經醒了,甚至已經通過微信和丁一商量好了電動車的事情。
燕歸耐着性子在屋裏等了半天,終于在差點耽誤丁一工作之前,從門縫裏觀察到柯窠起床了,于是趕緊運起十二分的演技,裝作剛剛睡醒的樣子,拉開房門走了出來。
柯窠果然以為自己瞞天過海成功,看見燕歸忙示意他去洗漱,自己則翻出面包和雞蛋準備做個簡餐。
于是等燕歸艱難的用左手洗漱完畢,推開衛生間的門,一瞬間還以為自己進了仙境……
整個房間煙霧缭繞,滿滿的都是嗆人的油煙味,燕歸急忙跑到廚房一看,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反應,就先重重的打了個噴嚏,柯窠聞聲眼含着熱淚,一邊咳嗽一邊示意燕歸先出去。
燕歸搖了搖頭,擡手指了指淪為虛設的抽油煙機,柯窠才恍然大悟一般,連忙按開了開關。在油煙機呼呼的風聲裏,油煙終于慢慢散去,燕歸伸頭往鍋裏看了一眼,竟然一時沒能分辨出鍋裏那個黑乎乎的是個什麽物件。
柯窠見他看的皺眉,感覺自己臉上也是有點火辣辣的。
昨天晚上那壺驅寒茶已經是窮盡了他的全部廚藝,因為從小到大幾乎一直在父母身邊,他從來沒有自己做過什麽像樣的飯。憑着僅有的一些下廚經驗,柯窠本來以為做飯這種事情還不是信手拈來,結果一不小心就做成了事故現場。
還不如直接煮蛋呢,起碼那個從來沒有失敗過,柯窠讪讪的想。
等柯窠回過神來,燕歸已經湊過來關了爐火,順手把煎鍋抄了起來,在他詢問的視線中,柯窠拿起垃圾桶,示意他把裏面的東西倒了進去。
柯窠本來想說讓燕歸等一下,他出門去食堂買點早餐,結果燕歸把煎鍋放回爐竈上之後,又把火點起來了。
然後燕歸就在柯窠的注視之下,單手完成了他雙手都無法企及的操作……
十分鐘後,柯窠坐在餐桌上,慢慢嚼着早餐,慚愧地發現自己居然油然而生一種惬意和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