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N大歷來對于假期非常慷慨,國慶節除了法定的八天假期,10月9號是學校規定的校友返校日,生生湊足了九天長假。

然而再長的假期也有結束的時候,燕歸這幾天維持着跟柯老師一樣的作息,在勤工儉學和輪休的交替中,轉眼就到了假期最後一天。

每年的10月9號這天不僅是在校學生返校日,一些往屆的學生和附近N大附中、附小的孩子們也會趁這個校園開放日來參觀。

學校各個學院的學生工作處早早的在校園主幹道兩旁的樹蔭下面支起了長棚,往年一般都是工作處的老師帶幾個學生會的學生來“擺攤”,今年學生工作處人手比較充足,又有燕歸在,柯窠索性就沒有安排學生來幫忙。

11點剛過,另外一位老師家裏有事,跟柯窠打過招呼先走了。這會兒剛好又來了一波參觀的學生,眼看宣傳冊快要發完了,柯窠又脫不開身,就示意燕歸先去拿幾本頂一會兒。

看着燕歸點頭去了,柯窠才轉身繼續招呼那一波中學生,忽然他發現人群中有一張臉格外眼熟。

“老師,我想考N大物理系,能不能通融一下,走個後門呀?”這語氣,果然是紀嫣然沒跑了。嫣然就是現在住在他爸媽房子裏的那個小表妹,跟着媽媽兩個人過來N城備戰藝考,她從小學唱歌、舞蹈,十幾歲的年紀,出落得亭亭玉立,頗有幾分超越年齡的成熟和美麗。

柯窠看着自家越發出息的小表妹,笑着說:“行啊,先給老師唱個歌,我考慮考慮。”

紀嫣然笑得前仰後合,引得身邊的人齊齊注目。

“快消停點兒,笑點這麽低,怎麽活這麽大的?”柯窠邊說,邊無奈的拍了拍小姑娘的頭頂,“你怎麽過來了,我姨沒跟你一塊兒?”

“嗨呀,老紀不是過來跟我們過了個中秋節嘛,這會兒又要出差了,我媽送他去了,我今天沒人管,他們讓我來找你蹭飯。”

柯窠了然的點點頭,給她指了指椅子:“先來幹活吧,等我忙完一起吃飯。”

紀嫣然激動的拍了一把柯窠的肩膀:“不是吧,柯窠你忍心啊,三句話不離讓我幫忙幹活。”

“少來,你敢在今天過來就要有這種覺悟了。我們這會兒剛好少一個人,快點忙完這一波吃飯了。”

紀嫣然撇撇嘴,還是認命的幫柯窠發起了宣傳冊。

燕歸拎着一提宣傳冊從拐角處轉過來就發現他們攤位後面多了一個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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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老師似乎跟那個女生很熟稔的樣子,他笑着跟她說話,還摸了摸那個女生的頭,她會是柯老師喜歡的人嗎?

燕歸感覺柯窠的眼神似乎要往自己這邊落,趕緊又一個閃身,拐回了牆角另一側。雖然只有一個拐角的距離,但是牆這邊跟那邊仿佛就是兩個世界,沒有了人潮人海,只有一個眼眶微紅的青年。

明明已經是秋天了吧,為什麽陽光還是這麽刺眼呢。

燕歸不知道自己在這裏站了多久,直到左手手指傳來的勒痛變得越來越難以忽視,他才終于反應過來一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提着的東西——

宣傳冊。

對了,老師還在等這些宣傳冊!

他趕緊回身往想往攤位那邊跑,卻在拐角處和一個人撞了滿懷。

燕歸感覺到那人輕輕的攬了一下自己的腰,同時手裏的那提宣傳冊也被接過去了,他迷茫的擡頭看了一眼——是柯老師。

攤子那邊柯窠和紀嫣然相互配合,剩的那點兒宣傳冊很快就沒有了,他們兩個左等右等,不見燕歸回來。柯窠怕他一個人又出什麽事,就趕緊往辦公室那邊趕,沒成想在這裏就撞上了。接過燕歸手裏的東西只是下意識的動作,等拿過來之後柯窠才發現,燕歸的手好像有點紅的不正常。

柯窠把宣傳冊倒到左手拎着,右手自然的拉起燕歸的左手,一邊慢慢給他揉手,一邊領着他往攤子那邊走。

燕歸這邊猝不及防被摟腰又拉手,整個人都是懵的,直到看到紀嫣然,才回過神,連忙掙開柯窠的手,示意自己沒事。

三人一時無話,各自分頭發放宣傳冊。但是紀嫣然到底是個藏不住話的,過了沒多久,悄悄地湊到柯窠身邊咬耳朵。她剛剛看見兩個人手拉着手過來,雖然一看見她就分開了,但是她視力極佳,之前的情形看的真真切切,聯想表哥那幾年前就公開了的性向,她直覺肯定有戲。

“欸哥,這是我未來表嫂子嗎?”紀嫣然用眼睛餘光觀察了一下燕歸,趁他在給一群小朋友發糖的時候湊到柯窠身邊輕聲問道。

柯窠對“未來表嫂子”這個稱呼甚為滿意,傲嬌的回應:“嗯哼。”

紀嫣然聞聲更加激動了:“可以可以,長的這麽年輕好看,便宜你個老光棍了。”

柯窠聞言佯怒,作勢敲了一下紀嫣然的頭。小姑娘吐了一下舌頭,念念叨叨的走開了。

然而這一番互動落在一旁燕歸眼裏,确是另一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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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的N城,炎熱的氣溫逐漸散去,空氣裏終于開始有了一點點涼意。今天早上就開始淅淅瀝瀝的秋雨更是讓這點涼意逐漸的擴大了。

這天是燕歸複診的日子,如果恢複的好的話,右臂的石膏就可以拆除了,柯窠專門請了假,一大早帶着燕歸去市醫院。

然而出門卻剛好撞上N城的早高峰,兩人一車擠在熙熙攘攘的車流中慢慢挪動,眼看着又完美閃避了一個綠燈,柯窠索性拉起手剎,分神去看副駕駛上坐着的人。

燕歸最近有些奇怪,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在辦公室都有些刻意的在躲自己,這讓柯窠感到有點不爽,他估計是假期那幾天被自己調戲的狠了,小孩兒臉皮薄,不好意思了。

可是眼看燕歸的手臂就要完全好了,如果這次去醫院就能拆掉石膏的話,柯窠就要沒有了再留人的借口,所以對于眼下兩人的狀态有點心焦。

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更沒追過人的直球選手柯老師,終于開始着急了。

等兩人終于到了市醫院骨科那一層,結結實實的被來就診的人吓了一驚。他們本以為自己來的夠早了,沒想到一上二樓樓梯口就接上骨科門診排的隊了。等兩個人好不容易排進了診療室,坐診的大夫大筆一揮讓他們先去拍片,結果又是一溜長隊。

好不容易拍完了片,取片還要等至少兩小時,兩個人索性先在醫院旁邊的小飯店解決了午飯。

兩個人點了一個土豆雞腿飯,一個黑椒牛肉面。

燕歸接過蓋飯剛吃了一口就皺了皺眉,柯窠見狀安慰他,“先随便吃點墊一下,要是能拆石膏了晚上回去請你吃大餐慶祝一下。”

燕歸看懂柯窠的話,心裏确是一驚,自己居然開始挑食了?!

果然這幾周的生活太美好了,溫柔鄉,英雄冢,瓦解他一個缺愛的燕歸的意志更是不在話下。近來一直沉溺于柯老師的關懷,竟然養成了習慣,等到這一切結束的時候……

不堪設想。

燕歸看着柯窠,搖了搖頭,然後默默地低頭扒飯,心卻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該來的,終究會來的。

吃完飯兩人又等了一會兒,去取了片子,又去骨科排隊,等坐診大夫确認完畢,給燕歸拆掉石膏,已經是下午3點多了。

兩個人驅車回到新一號樓下,柯窠打頭要往公寓裏面走,身後的燕歸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柯窠疑惑地轉身看着他。

燕歸低頭摸起了手機:‘老師…可以陪我走一走嗎?’

柯窠雖然有點疑惑,還是點頭應了。

這會兒外面的雨已經停了,有點半陰天,空氣很好,也不太冷,确實是個可以走一走的天氣。

兩個人從新一號,沉默的走過大半個校區,好像燕歸剛剛叫住他說要走一走,就真的只是要出來走一走似的,可是柯窠直覺燕歸有事情要說,而且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樣……那麽敢為人先的柯老師又怎會甘心被一個小孩兒拔了頭籌。

于是當兩人走到足球場邊的時候,柯窠示意燕歸在看臺上坐一下,燕歸點了點頭,找了一個靠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那時夕陽終于繞出了雲層,黃橙橙的光瞬間籠罩了整片綠茵場,球場上面奔跑的人揮灑着晶瑩的汗水,燕歸在看他們,而柯窠在看燕歸。

過了一會兒,似乎是終于感受到柯窠的目光,燕歸轉頭看向了他,柯窠就趁着這個機會,脫口而出:“燕歸,你覺得,我對你怎麽樣?”

青年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很久,也似乎只有一瞬。

然後他低下頭打字,柯窠暗自回顧這段時間自己的表現,那一刻覺得十拿九穩,卻在自己的手機震動起來那一瞬間,又感覺心都要從嗓子裏蹦出來。

他拿起手機,屏住呼吸解鎖,微信界面和燕歸的對話框裏新刷出來四個字:

‘如兄如父。’

柯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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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柯老師:如果你要強行骨科,那我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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