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回、請君入甕

衛無恙靜靜地聽着白靈鹫他們說話,他拿起桌上茶壺斟了兩杯茶,一杯給了白清迩,另一杯自己飲了一口,淡道:「此次鬧事的八成不是獵戶之女,這村長家裏雖妖氣鬼氣皆半,不過鬼氣甚淡,若未猜錯怕是那只狐貍在作祟。」

「可是好好的一個獵戶之女怎麽會跟妖怪扯上關系的?」

吃得也有七分飽了,白清迩放下碗筷,拿過一旁那一盅赤豆圓子吃了起來。

香香糯糯的,當真是好吃得緊。

「這個……」白靈鹫聲音略帶歉意,「我便查不出了。對不住,公子、白公子。」

「無妨,你做得已是不錯了。」衛無恙颔首着揮了揮手,「出去守着罷。」

得命,白靈鹫便從頂開窗戶飛了出去,隐隐間白清迩聽見外頭象是風泣的聲響。

是錯覺?

「可好吃?」

「咦?」

話題轉變之快有些教白清迩猝不及防。

「飯菜,可喜歡?」

白清迩連連點頭:「嗯,好吃。那你呢?芙蓉糕如何?」

看了下,衛無恙已經将那幾塊芙蓉糕吃得只剩一兩口了。

芙蓉糕雖好吃,可吃多了卻會發膩,白清迩雖喜歡吃,不過一次也吃不了那麽多,見衛無恙吃得這樣多,白清迩此刻多少有些愕然。

「……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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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無恙淡淡地應着,他吃掉手中最後一口芙蓉糕,灼灼的目光盯着白清迩教他渾身不自在。

「怎麽了?是不是我吃相太難看臉上沾到吃的了?」

只能懷疑是這樣的白清迩連忙伸手抹了抹自個兒的臉了。

「沒擦到。」

說着,衛無恙伸手抹上了白清迩的臉,微冷指尖劃過嘴側,離開時白清迩看見衛無恙指尖上沾的少許赤豆湯。

「啊,對不住,我有帕子,你擦擦手……」

剛要從懷裏掏帕子出來給衛無恙,可手剛伸進袖子裏,白清迩便見衛無恙沉默着輕舔了下他自個兒的指尖。

「衛、衛塵……你、你……」

白清迩嘴唇顫抖得厲害,他有些不曉得該說什麽才好。

不管怎麽想,衛無恙的這一番舉動也實在是……太、太不尋常了罷!?

尋常來說,一個男子,會做這樣的事麽?

應該……不會罷……?

吃飽喝足了的白清迩本還因為大半日的奔波而有了困意,可偏是托衛無恙那一舉所賜,白清迩與衛無恙睡在同一張榻上輾轉反側了許久都沒能合上眼。

衛塵實在奇怪,時不時地做出的那些個舉動教人覺得奇怪;平日裏淡泊非常的他時不時會用灼灼的目光看着他也是奇怪……

難道說……衛無恙……他是斷袖分桃?

兩名男子之間互生情愫其實也不少見,在這男子較多的修真界裏頭便更是如此了,所以白清迩對此倒是沒有什麽偏見。白清迩向來都是好吃好玩沒有想過什麽情愛之事,也未執着自個兒未來若要雙修,對象定要是女子之類的……

若是衛無恙的話……

白清迩借着透入屋內的月色偷看着衛無恙的臉,一邊感嘆着這人面相之好,腦中胡思亂想着,卻偏偏遲鈍地沒有發覺他對于「如果衛無恙對他有意思」這點可能性沒有半點嫌惡。

「你在看什麽?」

看了不知是有多久,越看越是入了迷的白清迩被衛無恙突如其來的一問吓了一跳,再一看,那雙璀璨若星的黑曜眸子此刻正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

「沒、沒什麽……」

這樣說的白清迩自個兒都覺着有些心虛了。

「就是……在想些事情。倒是你,你是何時醒的?」

要是被衛無恙察覺自己從上床睡覺起便一直偷看他那就糟了。

白清迩暗想道。

「……」衛塵盯着白清迩看得他緊張萬分,許久,「剛醒不久。」

白清迩松了口氣,暗自慶幸。

「距離子時還有一炷香,你我起來去那村長的屋裏罷。」

見衛無恙起身,白清迩本也沒睡着,剛才被衛無恙一吓,自然也沒有什麽困意可言,也索性起了身。

「去村長的屋裏做什麽?」

「去将那村長藏起來,我用障眼法引小妖現身。」

也對。

障眼法對于他們師兄弟來說不可能做到,所以他們只能用笨辦法,而衛塵修為高可以做到,所以便能夠用這個更簡單的法子。

他們兩人一道去了村長的房,起初叩門村長并未來應門,還是在聽他們的聲音後這才畏怯地打開了房門。看到了來人,這才徹底松了口氣。

「原來是芒寒山莊的小師傅。」

村長說着迎着白清迩進了房間。

「不知道小師傅這個時候來我這裏是有何事?」

正要關門,忽地一道白色身影晃入房內,下一刻便見那村長失去了知覺砰咚一聲倒在了地上。

啊……

白清迩心想糟糕,早知道接住一把了。村長就這樣倒下去都不曉得會不會摔傷了。

「村長會不會有事?」

白清迩翻過村長的身子,村長的頭上腫了個紅包沒有出血。

「不用擔心,他無事,不過是昏過去罷了。」

「哦……」

白清迩應着,他使着吃奶的力氣咬牙哼哧哼哧地拖着那身材肥壯的村長,好不容易才将他拖到了床邊,放倒在床上。一系列動作下來,白清迩累得連連喘氣,只覺得自己半條命都快去了。

再回過頭,衛無恙已然變成了那村長的模樣。

衛無恙淡漠地拂袖坐到長凳上,在見着桌上那外壁沾有不少茶漬而顯得格外髒污的茶壺時,他雙眉微微動了下。

喘着氣,雖覺得有那麽點兒口渴,不過見那茶具,莫說是衛無恙受不了,白清迩也沒那勇氣去喝那裏頭的水。無奈便只得強忍着渴意,白清迩抹了把因擡村長而流出的汗水坐到了衛無恙邊上道:「對了,等會兒你怎麽施障眼法?我和村長在這房裏會不會礙事兒?」

「無妨。」

衛無恙一邊說着,一邊象是變戲法似的憑空變出了個杯盞放到白清迩面前,白清迩看見裏頭還裝了一杯子茶水。

那杯盞與村長屋裏那略髒舊的不同,還鑲着金邊,該是不便宜,也不曉得衛無恙是從哪兒弄來的。

「進來時我已經在門上留了道咒,這障眼法會掩去我們的氣息,那小妖只見得到我,你不出聲便無事。」

白清迩輕點了點頭,他拿起面前的杯盞,将裏頭的茶水一飲而盡。

說來白清迩也覺得奇怪,有好些事情他無需多說衛無恙便能曉得,且在下一刻為他準備妥帖。

「衛塵,我問你個事兒。」

「嗯。」

「你是不是會讀心術?怎麽我想要什麽你都能立馬給我變出來的?」

回想了下,白清迩覺着似乎打從他與衛塵認識以來就一直如此。

打個比方來說,夜聊之際他強忍着不表現出冷意,可衛塵還是會在他覺着冷的時候為他備上一件大氅;他想要吃什麽東西了,衛塵下一刻便能為他準備上一大堆;再如現在,他覺着口渴,可又嫌棄村長屋裏的髒污茶具,衛無恙又能立馬為他備好一杯。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讀心術一個可能了。

衛塵搖頭:「人心複雜,縱然修為再高也是難摸人心。」

「那你還能曉得我什麽時候想要什麽!?」

「你心中所想表露于行,我自然曉得。」

哦,好罷。

大家夥也總說他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也難怪了……

白清迩若有所思地颔首,目光不經意間對上了衛塵的雙眼,他心中一震。

那掩于清冷之下的灼灼教白清迩頗為不自在。

他在與仇翊然他們一道偷下山去玩時也曾見過兩心相悅的男女,他們互相看着對方時的目光也是如衛塵此刻的一般。

白清迩心中的那麽丁點兒懷疑此刻又大了些。

遲疑着,白清迩開口道:「我說……衛塵。」

「嗯。」

「我……還有個問題要問你。」

「嗯。」

「衛塵你……」白清迩遲疑着,「你、你是不是……龍……」

最後那個字就在他嘴邊了,可白清迩卻又說不出口了。

倘若不是呢?

衛無恙就是待他好到無微不至,喜歡和他擠一張榻,看他的目光稍稍不尋常了那麽丁點兒,今天又舔了擦過他臉的手指……

其他……

好像也沒什麽奇怪的了。

「龍什麽?」

見白清迩久久沒有下文,衛無恙追問道。

「呃,沒,沒什麽。」

衛塵那樣子看上去該是不信的罷,不過他還算體諒人,未再繼續追問。

大約是過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罷,外頭響起了打更人打更的聲響。

是子時了。

白清迩有些坐立不安,他緊張地看着窗外。

原先白清迩還當那是尋常的火光,可直到透過窗子見到為止,他才發現原來那是團頗覺詭異的藍色火焰。本還是模糊的一小團火光可它卻越來越近,乍時那一團火光滅了。

輕微的腳步聲漸響,随即又在門前戛然而止。

八成是那連日來作祟的小妖。

白清迩想着,登時不敢出聲,就快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了。

「叩叩叩。」

門扉被連連叩響,一個聽着有幾分妖媚之感的女子響起。

「老爺,老爺。」

衛無恙看了眼白清迩,白清迩朝他點了點頭衛無恙袖子一揮,桌上那一只杯盞登時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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