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回、挑釁
雖說一開始嚷着要回房,可許是習慣了睡覺時有衛塵在旁□□罷,這一睡倒是睡得真香。出發預定的時間是辰時初刻,未到辰時衛塵便醒了,而白清迩仍在與周公暢談人生。
幾乎是要到卯時才迷迷糊糊入了睡的白清迩現下困倦得很,衛塵叫了他好一陣子都醒不過來。待白清迩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又是同前幾日一樣,衛塵已經全給他梳洗妥當了。
照了一下銅鏡,分明是一沉不變的造型可許是因為衛塵給白清迩梳理的頭發端正得很,一點也不似白清迩以往梳的那樣随意,因此白清整個人瞧着都嚴謹了不少。
起初還甚是不好意思的白清迩見衛塵似也是樂在其中之後也索性随他去了,反正少個麻煩、他打理得整整齊齊的師尊也會少啰嗦幾句。
白清迩再偷看了眼衛塵,銅鏡裏頭一道被照進去的衛塵看着也不似昨日那樣不歡喜了。
「你不生氣了?」
衛塵沉默着從鼻子間悶悶地「嗯」了聲。
「不過。」
正當白清迩要起身呢,衛塵忽地一把抓住他,害得他身子不穩地撞進了衛塵的懷裏頭。
「什、什麽?」
「……你下次不許再與旁的男人同睡一張榻……」
「……」白清迩愣怔着,直到衛塵放開他這才回過神,「啊!?」
這、這什麽意思!?
「大家都是男的,怕什……」
話正說到一半,白清迩卻給衛塵的目光給悚到了而硬生生地将剩下的字一一吞進了肚中。
「……好、好罷……我知道了……還不成麽……」
白清迩還是服了軟,垂下了頭輕聲咕哝道。
衛塵仍是沒與他們一道上路,一路上白清迩很沒精神,好不容易又行了一整日的路,白清迩他們這才來到了這個距離尋水鎮極近的小鎮子遠沒有前面的村鎮來得熱鬧,人也是極少。
這個點本該是開始擺攤弄夜市的時候了,可偏偏每家每戶都門窗緊閉着,甚至沒兩家店是開着營業的,好好的一個小鎮如此看着倒象是個空城。
十來個人,谷子沐他們也不可能就這樣露宿街頭,再加上要去尋水鎮辦事多少也該收集些情報,總不能這樣沒一點準備地就去總得找人探探風,最後找了好久,谷子沐他們總算在一家客棧要關門前搶先一步攔住了他們。
這家客棧看下來是這個鎮上最破舊的一家客棧,店主是個有些年紀的老爺子。這老爺子老得哆哆嗦嗦的,他似是頗有些吃力地擡着門板,一對渾濁的眼珠子戒備似地上下打量着他們一行師兄弟。
「你、你們做什麽!?」
老爺子扯着他蒼老的聲音喝道。
自認适才莽撞地攔住人家關門實在不妥,想來被掌門師尊□□好了規矩的谷子沐笑了聲,客氣地問道:「這位店家,我們師兄弟幾人想要投宿,不知可有房間?」
「啊?」
老爺子蹙緊眉頭扯着喉嚨喊道。
谷子沐愣了下忙提高了些音量道:「這位店家,我們師兄弟幾人想要投宿,不知可有房間?」
「你說什麽!?說大聲點兒!我聽不見!」
老爺子又吼了一嗓子。
「我們問你這裏能不能投宿!」
還是蔣善宇耐不住性子,運足了氣朝着老爺子大吼了聲。
這一聲吼中氣十足,直教他們這幫耳朵沒事兒的弟子們聽得耳朵一陣生疼。還好,這一回這老爺子總算是聽清了,連連點了點頭。
「有!有!快進來罷!我要關門了!」
也實在是不忍看這麽個八旬老人如此吃力地舉門板罷,谷子沐帶着他們中苑的幾個弟子一道麻利地為那老爺子裝好了門板。
客棧裏頭只點了兩根蠟燭,搖曳的燭火堪堪照亮着大堂。
與外表一樣,這客棧裏面也是極其破落的,大堂裏頭只擺了三四張桌子,桌子上還有着好些裂紋,怕是稍微加點重量就要塌掉了。所幸這客棧瞧着破落,可打掃得幹淨,不落一點塵埃。
角落裏頭一張桌有着個人背對着他們一行人坐着,着一身黑衣的那人坐那頗暗的角落裏頭實在是不起眼得很。
那身影怎麽瞧都與衛塵相似得很,白清迩本還有幾分懷疑可在見到那人身邊一抹綠色的矮小身影之際,他心裏便确信此人是誰了。
衛塵!?
不是說的不一道走麽?怎麽會在這家客棧等他們?
白清迩在心中驚叫道。
「這位掌櫃的,怎的才這個時候,這街上就都門窗緊閉的?不知這鎮上是發生了什麽事?」
「什麽!?」
谷子沐頓了頓,正欲再開口,誰知俞逸煊忽地冷哼了聲:「你得了罷!這老頭眼瞎耳聾的,你與他這樣吼也不嫌累。」
「可此鎮古怪,總該尋人問個清楚。」
鄙夷地瞟了眼那走回櫃臺邊的老爺子,俞逸煊冷道:「就這樣的老頭,你問了也是白費氣力,左右最多不過是邪祟作怪,我看谷師兄你倒不如省省力氣待解決了尋水鎮的事兒了再回來看個究竟。」
谷子沐看上去是有些猶豫,他再看了眼一邊兒的掌櫃的,便嘆了口氣朝蔣善宇道:「師弟,煩你去請這位掌櫃的為各位師兄弟稍準備些飯菜罷。」
蔣善宇颔首離去,谷子沐便招呼着幾個師兄弟一道坐到了桌邊。
他們幾個師兄弟圍坐在一起稍稍聊着,白清迩心不在焉地稍稍附和着,眼角餘光卻是在不住地瞟向角落裏那兩人。
怎麽看這兩個人似乎都不象是要過來搭話的樣子……
暗暗猜尋着衛塵到底是打算做什麽,白清迩注意到那青竹正用着不屑的光在看他。
倒也沒等多久,那掌櫃的便頗顯吃力地與幫忙的蔣善宇一道托着幾盤小菜來了,這菜也甚是簡陋,小碟子裝着幾根青菜還有少得可憐的黃豆芽。來回了兩回左右罷,飯菜便算是上齊了,掌櫃的再送了幾壺茶水便又回到了櫃臺前繼續哆嗦着算起了他的帳。
「……這、這夥食……」
白清迩舉着筷子對着這幾碟怎麽瞧都教人提不起食欲的菜,那筷子怎麽都下不去。
「別挑了,有得吃就吃罷。」
樊物秋說着,僵硬着手夾起了條焦了的青菜葉子塞進了嘴裏,前一刻尚是平靜的面孔登時五官都皺到了一塊兒。
「哇!怎、怎麽這麽鹹!」
鄰桌的弟子已有人受不住地将那鹹過頭的菜吐了出來,本來還嫌棄茶壺破舊髒污的幾個弟子都已紛紛伸手要斟茶喝水。
就在這時,忽地只見幾粒石子自那角落陰影裏頭飛出,準确無誤地砸中了那幾個要喝水的弟子的手,登時他們幾人都不穩地将茶杯掉落到地上,摔作了碎片。
「嘶!」
「是誰!」
堂裏幾個弟子的聲音響起,大夥兒這才将注意力全數集中向了那角落一處。
「你是誰!」
西苑一個師兄象是氣急,登時手就探向了自個兒腰間的那把劍象是要拔刀了。
「你幹什麽!坐下!」
蔣善宇大喝出聲,那師兄一僵,遲疑了下這才緩緩地坐回位子。
谷子沐見狀起身,朝着那人道:「不知我們山莊的弟子可是哪裏惹了這位兄臺?」
角落裏頭那人總算是有了反應,他緩緩起身,露出了他的廬山真面目。
是、是誰?
白清迩驚得有些呆住。
本以為是衛塵的,可是這人除了體型卻是沒有一處與衛塵一樣的。雖說這男子相貌長得還算俊朗,可若要拿他與衛塵來進行比較的話,這名男子的相貌便實在是顯得太過普通了。
可真要說這人不是衛塵……
白清迩又想不通為何青竹會在旁伺候。
可惜的是現下大家都在,白清迩沒法兒沖上去問個究竟,只得任由好奇心作祟讓他猜個不停。
那男子手持着茶杯,以着冷淡的目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一遍白清迩他們這些人:「你們是要去尋水鎮罷。」
基于禮貌,谷子沐輕點了點頭應道:「不錯。」
這一聲應激得那男子鼻間冷哼一聲,諷刺道:「修為如此低下還妄想闖入尋水,怕在座的幾位不是嫌命長了就是沒有自知之明罷。」
聲音分明是衛塵的聲音,可偏偏出口的話卻是衛塵從未對白清迩說過的難聽厲言,白清迩險些沒以為這是西苑出來的弟子呢。
響着一陣陣悉索說話聲的堂裏面忽地被俞逸煊紙扇拍桌時發出的聲「啪!」給打破。
心高氣傲慣了俞逸煊果然沒能沉住氣:「沒名沒氣的宵小之輩也敢在這裏胡說八道!」
「俞師弟。」
谷子沐出言勸了聲,俞逸煊面色仍是不快,不過還算給他面子只陰着臉扇扇也未再多說。
請嘆了聲,谷子沐恭敬道:「不知這位兄臺何出此言?」
男子一聲不吭,他起身攜着同樣是面上滿是輕視的青竹一道朝着白清迩他們一行人走了來。
也不曉得是不是自己多想了,白清迩總覺得這男人的目光總有意無意地朝他這兒飄來。
「倘若修為過得去,又豈會識不出那人的廬山真面目。」
男子目光瞟向櫃臺後的那老人家,衆人亦紛紛看了去。
那老爺子算賬的動作已然停了下來,緩緩地擡頭看向他們幾個師兄弟似是幹笑着露出了他黃爛的一口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