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回、魔障其四
「幹嘛不讓我說話?」溫晚泉氣惱萬分,「成天議論別人,這幫人也不想想自己修為才多少!都才不過停留在築基上不去,居然還敢在那裏大放厥詞!你好的時候倒是一個個地跟前跟後恨不得能舔你的腳丫子!一個個的簡直勢利眼!呸!」
「有何好氣的。」衛無恙淡道,不以為意,「他們說的也是實話,由他們去說。」
「你、你難道不生氣麽!他們以前恨不得成天在你身邊拍你馬匹,現在看你聽在心動上不去就動不動地亂說你什麽,難道你就任着他們去麽!?」
「嘴長他們身上,由得他們去便是了。」
溫晚泉登時無話可說,只得氣惱地連連踢了踢自個兒眼前的石子兒歇氣。
「他們确實說的是事實,我心有魔障過不去,自然上不得金丹。他們也不算是胡說,只是說得不好聽罷了,你為我生氣,卻不用為我得罪了人。」
「誰、誰為你生氣了!我、我只是……看不慣他們一會兒一個樣,狗腿得要死……」
越是說,溫晚泉的聲音愈是輕得厲害,一張白皙的臉此刻也染上了一抹異樣的紅。
衛無恙只看了他一眼,未戳穿溫晚泉。
「那麽……你到底是舍不下什麽?」
溫晚泉沉聲輕問,聽着象是有些沒有底氣。
問了,可衛無恙卻不答,不管溫晚泉如何纏着他,始終閉口不言,雖只是一個瞬間,白清迩還是在衛無恙的眸中見到了一絲異樣。
正要再說什麽,卻見衛無恙施法,步行瞬移,片刻便将溫晚泉與白清迩等人遠遠地甩在了後頭,一人朝着前頭走了去。
入得竹林深處,衛無恙依舊坐在溪水正中的巨石上打坐,至于溫晚泉則又是不安分地動起了壞腦筋。
只見他手腳利索地揣了不少的小石子兒在懷裏身手靈活地爬上了距離巨石頗近卻能隐藏身影的樹上。
「噗通!」
一塊石子忽地落入到水裏,引起了一陣水花,而打坐的衛無恙卻一動也不動,仍是靜坐在那裏,仿若是置外界如無物。
「噗通!」
再扔一塊兒,石子避開了衛無恙,卻落在了衛無恙的邊上的小溪裏頭,點點水液有些濺到了衛無恙衣衫上,奈何衛無恙仍是無動于衷。
「真不好玩。」
溫晚泉不由得輕聲嘀咕着,他眼中閃過一陣精光,随即便瞧見他拿着一塊小石頭朝着衛無恙擲去。這下打坐的衛無恙再不能無視,他猛地伸手,一下子截住了那朝着自個兒的臉飛來的石頭,而後又一次擲向原主。
溫晚泉連忙躲避,他雖躲過了那塊石頭的來襲卻重心不穩地自樹上跌下,摔得屁股一陣疼痛。
「衛無恙!你也太狠了!我特意挑了小石子兒輕輕地扔過來逗你玩兒,你居然還較真了!我這好看的大白屁股要是裂了破了相,看你怎麽賠我!」
搓揉着自個兒摔疼的屁股,溫晚泉一瘸一瘸地走向了溪邊。
「粗俗。」
不屑地說着,衛無恙仍睜開了眼睛淡淡地瞥了一眼溫晚泉,見溫晚泉沒有什麽大礙便收回目光,再次閉目靜心打坐。
「又說我粗俗!衛無恙你就那麽點詞兒,成天不學好,盡學師尊那些迂腐的話。」
「你這話若給師尊聽到了,又要受罰了。」
那人說着,溫晚泉小心地以點水的功夫跳上了巨石,将臉湊到了衛無恙的眼前,以着璀璨笑容信誓旦旦地說道:「你就說說罷了,你才不會告狀呢!」
石頭算大,勉強容得下溫晚泉和衛無恙,于是白清迩便見溫晚泉便繞到了衛無恙身後,一屁股坐到了衛無恙邊上,毫不客氣地倚靠在了衛無恙的背上,将他自個兒一身重量全壓在了衛無恙身上。
衛無恙皺眉,淡道:「溫晚泉,看你背後。」
溫晚泉一驚,他吓得一個哆嗦,還來不及回頭去看,卻失足掉進了溪水裏面。
白清迩清楚地看見衛無恙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一剎那的驚豔,随之白清迩便聽到了溫晚泉的一陣驚呼。
「衛無恙你騙我!」
衛無恙未曾回話,嘴角的笑意留了一陣子而後又有收斂,然後再看不到。
「無恙,不知道是不是底下石頭戳到了我的麻穴,我屁股麻了,起不來……你拉我!」
溫晚泉可憐巴巴地地哭叫道,他帶着幾分任性的口氣卻意外惹人憐愛,衛無恙聞聲轉頭,如白清迩所猜想的那般,他當真伸手了。
抓住了衛無恙伸出的援助之手,溫晚泉不等衛無恙施力,他便先發制人,猛地一拉!
衛無恙一時不備,随即被溫晚泉拉進了溪水裏,浸濕了一身黃衫衣袍。
「哈哈哈哈哈!衛無恙你也有今天!」
溫晚泉放聲笑着,笑得好不放肆,至于衛無恙,則是面色難看得很。
溫晚泉得意,可這也不過是片刻,下一刻衛無恙采取了的行動出乎人意料,讓溫晚泉驚得睜大了眼睛,教白清迩看得心中有些泛酸。
「!」
兩唇相抵,似是洩憤似的親吻教平日裏只有嘴巴厲害的溫晚泉就連呼吸該如何做都忘了,只是愣愣地任由這平日裏頭絕不會流露一點感情波動的衛無恙兀自侵略,直到溫晚泉幾欲窒息。
良久,雙唇分離,兩唇間牽連出了一根銀色細絲。
「适才你問我我到底舍不得什麽罷?」
溫晚泉愣愣着,輕點了下頭。
「我心中舍不得一個人,他便成了我心中魔障。」
溫晚泉倒吸了口氣,面色一片通紅。
「我所思所想皆因他而起,卻不知那人是如何想的。這一念教我放不下舍不下,難通透自上不得金丹。你說那人,是如何想的?」
「……那、那人……」
溫晚泉顫着唇,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而面上已是又紅又燙。許是他腦子尚且轉不過來,适才一連串發生的事情教他反應不及,竟是愣了許久。
衛無恙與他定定地對視了許一陣子,見溫晚泉遲遲沒有回話,這才伸手将他再次拉起,而後似是輕嘆了聲氣,就此離去,徒留溫晚泉一人在那裏好似木頭人一般杵了許久。
就在衛無恙快要走遠,那溫晚泉終于出了聲:「衛無恙!」
那人紅着臉,扯着喉嚨大喊道。
衛無恙緩緩轉身,沒有說話,定定地看着那衣衫濡濕畢露其身線的少年。
「我問你一件事!」
衛無恙點着頭,往返走去。
「只我一人游蕩世間逍遙不得。」
「嗯。」
「你、你願不願意……」溫晚泉的聲音顫抖了起來,大抵是心中有懼意,他深吸着氣幾是用吼的問道,「你……肯與我雙修麽……?」
衛無恙站定在溫晚泉眼前:「不是說你喝醉了便什麽都不記得了麽?」
溫晚泉眼睛有些泛紅,似是氣惱般地輕錘了衛無恙一記:「還、還不是因為你什麽反應都沒有,我、我怕會尴尬……才、才只能腆着臉皮……」他聲音越說越輕,最後因羞窘而将臉埋進了衛無恙的胸前,聲音悶悶地發出,「所以說……你怎麽樣啊!同樣的問題……我、我可沒臉……再問第三遍了。」
衛無恙的嘴角又一次淺淺勾起,這一抹笑未給溫晚泉看見,卻落進了白清迩的眼裏。
「紫府遠在九重天外,太遠了。」
「……什麽意思?」
「……你說的,人間美哉,紫府多寂寥,我有你作伴,逍遙人間又何妨。」
不知溫晚泉是在笑還是在哭,他們二人緊抱在一起,久久未曾分開。
看破心動,衛無恙順其自然地就升至了金丹,而溫晚泉本也在心動,與衛無恙一道互相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後自然也沒什麽阻礙,也就一道上至了金丹。
雙修一事他們二人也未隐瞞,上得金丹之後,衛無恙便與溫晚泉一道去見了幾位師尊,禀明了原委。
兩名男子雙修在修真界裏頭也不算少見,山莊裏頭幾位師尊未阻攔,便選了個好日子,拜天祭地、互換心血、簽下婚契,他二人變成了芒寒山莊裏公認的一對伴侶。當時此事還在修真界裏面轟動一時。
雖是儀式做全了,可是許是因為衛無恙生性淡薄、似對男女歡好之事毫不挂心罷,結契幾個月,衛無恙與溫晚泉仍沒有行歡好之事,也是因此他二人雙修之契的最後一步遲遲未有進行。
其最好的證據,就是衛無恙與溫晚泉身上并無雙修的伴侶之間該有的那個契印。白清迩在書上見過,有了那契印的兩人只要想及對方契印便會亮起,可感知彼此身體精神狀況諸此等等。
景色又是一轉。
衛無恙一進到了屋裏所見到的場景是溫晚泉極其難得地乖乖坐在了桌案前頭看著書,只是不知為何,溫晚泉的臉上有着一抹掩不去的紅暈與不自在。
「你、你回來了……」
溫晚泉一見到衛無恙便忙不疊阖上了手中的書頁,小心翼翼地要将那本書塞進書堆之中。
那溫晚泉怕是以為衛無恙沒有注意到罷,可他哪裏想得到這一切原來全都落到了衛無恙的眼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