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回、第二具
瞟了眼谷子沐他們,衛無恙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一手搭上了白清迩的腰間。
「你們餘下的那些個師兄弟約莫也在這地宮裏,去尋他們罷。」
「衛公子說的是。」
覺着有些不大好意思,卻又無意推開衛無恙,白清迩面頰微熱象是要掩飾自個兒那丁點兒窘意,他輕輕地以手肘拱了拱衛無恙的胸問道:「被抓了的師兄弟他們會不會有事?比如說……」
他撅了噘嘴,指了指那不遠處的男屍。
衛無恙搖首,淡道:「不知道,不過這樣的兇屍要煉成也不容易,十具屍體中能煉成一具都已是難得了。做這樣的兇屍需得這人死前經歷巨大折磨,死後怨氣沖天方能中選。之後煉屍又會有許多屍體會被淘汰,所以是極其難煉的。但若是能煉成一具,就足夠教修真之人煩惱的了。适才你也見到了,他們沒有自己的思想只因一腔怨憤而不斷殺戮,攻擊性強且防守也是一流,除了心口那個位置,其他地方刀槍不入。」
白清迩聽着連連點頭:「你說他們沒有自己的思想,那麽煉他們出來的人豈不是也會很危險?」
白清迩覺得,若他是那具兇屍,肯定一睜開眼就要去找那煉屍的人算賬。
「這倒不會。」衛無恙帶着白清迩走到兇屍身邊,他指了指兇屍胸口,「你看這兇屍身上,這些咒文是為了不斷激起兇屍怨憤的,而他胸口插的那枚釘子,想來上面定會留有咒文,這根釘子便是用來操控或是懲戒這具兇屍的。」
「這樣啊……」
白清迩恍然大悟。
「你也真是傻,煉屍之人若是不能操控這些屍人,他豈不是自找麻煩。」
被說傻,白清迩略鼓着嘴回頭,不過那衛無恙眼中沒有他所猜想的鄙夷,倒有柔柔的波光。
這樣子的衛無恙實在好看,白清迩不由得多看了那麽幾眼。
「消失的還有那些修士,只希望幾位師兄弟都能平安無事就好了。」
谷子沐蹙眉搖了搖頭:「若能就再好不過了,不過只怕是難。」
這一言出口,大家都沉默了。
當然,沒人希望自個兒師兄弟出事,但是這一路上看過來,在尋水鎮消失的村民在這地宮裏成了僵屍、被滅門的郭家屍體在這地宮中不是被分屍便是被煉屍,那些沒能夠出來的修士們十之八九也時九死一生,倒是那些剛被抓走的師兄弟們指不定還能夠趁早救出幾個。
一想到這裏,那就事不宜遲!
「衛、衛塵……」白清迩垂首輕聲地叫着,「我、我們快點去救人吧……」
「嗯。聽你的。」
*
他們一行人于是就這樣一路向前走了去,走了要有一陣子,穿過了一條好長的長廊,衆人走進了另一間石室。這間石室比上一間大得多得多,左右兩側牆各有一扇門,也不知道是通往哪裏去的。
衆人稍稍遲疑,而後先是去到了左側的那一扇門,推門而入,本以為這房裏興許會出現不亞于那間石室的兇惡慘狀,但出人意料的裏面除了法器與一些書稿之外再沒有別的了。
「這把鞭子……是不是那個阜陽常家少姑娘的!?」
蔣善宇出聲道,大家随即走到了他身邊打量起他手中拿着的這一條雕刻緊致的銀鞭,鞭身上刻着「流螢」。
那常家小姐之所以在修真界裏頭出名倒不是因為她修為高或是人品相貌出衆這些,倒不如說是相反,之所以修真界裏頭無人不知她是因為她的蠻橫不講理與處事毒辣。
傳言這常家少姑娘每次游獵總會使不少手段逼得周圍人沒法兒與她搶獵物,有不少手段都是教人聞之不屑的,所以名聲是臭得很。而這流螢鞭則是她專使的法器,不光抽邪祟,更愛抽人。
谷子沐點頭:「恐怕是。」
這次進到尋水鎮裏頭未能出來的名單裏頭也有常家大小姐的名字。
沉默了聲,樊物秋凝眉道:「既然她的法器被繳了收在了這兒,那豈不是說這裏的法器裏頭還有其他修士們的……?」
大家沉默了片刻,開始慌張地翻找着這些法器堆,翻找了要有一陣子,所幸這之中并沒有其他師兄弟們的法器。
白清迩多少舒了一口氣,他回頭發現衛無恙手中正拿着一份不知是什麽的手稿在看着,他頓生好奇,連忙走至衛無恙身側問道:「你在看什麽?」
問罷了,他略踮起腳尖半個身子挂在衛無恙身上地一同湊過頭看了過去。
不過看了幾眼而已,那份手稿上寫着的陰邪法術便令白清迩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是誰寫的這東西,怎麽如此惡毒……」
衛無恙不發一言地将手稿翻至頁首,只見頁首上标着手稿人的名字:郭志豪。
「看來這郭家明是洗白了一心修真,暗地裏還在計劃着這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這邊還有着一個陣,與這手稿上的陣一樣,見這手稿描述想來應該就是用來包圍尋水鎮的結界那些迷霧的源頭。」
白清迩看向了桌上,桌上确實有個以血繪制的陣,可不知為何,這個陣上的血色在逐漸變暗。
「!它在消失!」
白清迩驚叫出聲,招來了其他幾個兄弟圍在一塊兒觀察了起來。
「這上面說這陣的靈力來源是繪陣的主人,人在陣在,人亡陣消。這陣應當只有郭家的人才會知曉,現下才消失……許是主人剛死……」沉默了片刻,衛無恙道,「興許畫下這個陣的就是适才那個兇屍。」
「那兇屍畫這玩意兒做什麽?再說他又沒自己的意識……」白清迩輕聲咕哝着,随即反應過來,「難道說是主人操控嗎?」
衛無恙淡淡颔首:「可能。但不管怎麽說這份手稿斷不能再留在這世上,不然禍害無窮。」
只見衛無恙眉頭緊緊蹙起,手微微一揮他手中所拿着的那一份手稿便瞬間燃起了火化作了灰燼。
于白清迩而言,衛無恙明明才該是最邪門歪道的人,可他竟會有如此嫉惡如仇的表現這着實是意料之外。
「分明是這樣嫉惡如仇,偏偏被人陰謀算計,結果落得……」
偷偷打量着衛無恙的側臉,白清迩心中暗自想着,心中不由得一陣惋惜心痛。
終是感覺到了白清迩的目光,衛無恙側首對上了他的眼,白清迩一個心慌連忙松開了勾着衛無恙的手要向後退去,卻不想腳軟了一下,身子一個不穩可下一刻還是被衛無恙眼疾手快地一把勾住了。
也不知該作什麽解釋,莫名地心虛又莫名地慌張了起來,白清迩珠玉般白潤的耳垂泛起了微微紅潮,也不知這一點變化是否有落入到衛無恙眼中。
衛無恙不動聲色,沒有發問,教白清迩松了一口氣。
「……謝、謝謝……你可以放開我了。」
白清迩悶悶地說着,聲音雖輕但卻足以教衛無恙聽得一清二楚,可衛無恙愣是沒有松手。
「你笨手笨腳的,若是又不小心摔了就不好了。」
衛無恙仿若是早已看穿一切不過是未曾點穿罷了,這驀地倒是教白清迩愈發不好意思,他低下了頭,只覺得臉上泛着淡淡的熱意。連帶說話都覺着異樣的左右為難,白清迩只輕輕地扭了扭腰意思意思地表示了下自個兒基本沒有的抗拒。
「……」
樊物秋微微啓唇,唇皮上下翻動兩下然最終還是一言不發。
就在這時……
「砰!」
忽地,一聲巨響響起,伴随着巨大的震顫害得這邊的石室裏頭的東西都一道震起。
「!?」
顧不得害羞,白清迩猛地擡頭張望了起來。
「是右邊那間石室!」
衛無恙神色驟變,他低聲道便連忙沖了出去猛地推開那右側石室的大門。
不進去還好,進去一看簡直教人一身冷汗。
只見裏頭有着十數副石棺,裏頭都各自安置着一具屍體,從那些個屍體身上穿的衣服可知是那些失了蹤影的修士裏的其中幾人。而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則是從這十數副石棺中的其中一副裏頭傳出來的。
大夥兒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石棺靠近,探頭一看只見石棺裏頭那是個穿着一身紅色提花羅裙的女子。人身子泛黑瞧着顏色只比那适才的男屍淡上了一二分,又比這裏其他屍體顏色偏深相貌略有些平庸。這女子眼角下有一梅花花钿,一頭濃發雲鬓間微有淩亂,上頭松松地插着的镂空青玉钿花釵已搖搖欲墜。腳下着一雙并蒂蓮花鞋繡樣精致好看可已有些磨損,染上了些污跡。
「常家大小姐常櫻!?難不成她……!」
谷子沐臉色一變,見她似是已經失了神智,雖是睜着眼睛卻眼中無神僅有眼白,嘴中嘶吼着兇暴地想要掙脫手上拷着的手鏈腳鏈。
這情形!
經歷過适才那個男屍之事的白清迩自然是曉得的,他登時面上血色盡褪。
「糟了!這個跟剛才那個男屍是一樣的!我們快……!」
話音都未落,只聽鎖鏈铿铿幾聲,那一頭的常櫻已然掙脫了縛住她四肢的鐵鎖鏈自石床上一躍而起,徑直朝着他們一行活人沖來!
那常櫻雖是個兇屍,可靈活得很,只一眨眼便沖到了他們一衆人面前。衛無恙見狀猛地帶着白清迩向後一躍,谷子沐雖背着俞逸煊可好在他反應及時也與蔣善宇一道躲了開。偏是樊物秋好像出了神,竟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是仇翊然見情況危急将他一把推開。
樊物秋雖是安全了,可偏偏仇翊然未能躲開,便見那常櫻揮舞着手上半臂長的鎖鏈揮來。
「碰」的一聲,仇翊然正面吃上了這一鎖鏈。
這兇屍被煉化過,力道不同尋常,登時便見仇翊然被這鏈子打中,直飛撞到了對面牆上,随即一口腥血從他口中噴出。
那正面一擊威力十足,只見仇翊然撞上的那堵牆上已有了不少龜裂的裂紋。
再看那跌落至地的仇翊然,他頭上血流個不停,瞧着觸目驚心。
「!師兄!」
「仇師弟!」
衛無恙給了白清迩一個眼神,而後猛地自背後抽出離陽便以身子擋在白清迩身前一箭步沖至常櫻面前,一手以離陽抵住了常櫻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