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指針指向了十一點,然而這座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精彩起來。
坐落在舊城區的HOMELESS是買醉街裏的有名gay吧,買醉街,顧名思義,這座城市酒吧聚集的一條街。入夜以後,燈紅酒綠,紙醉金迷,醉生夢死的人吶,歡場無愛,逢場作戲。在這裏來來往往的尋歡作樂買醉的人都遵循着同一條游戲規則,各玩各,仇不帶來,恩不帶走。
今天HOMELESS的人不算多,酒吧裏燈光閃閃爍爍的,舞臺上的光就顯得有些暗,聚光燈下彈着吉他唱着”It’s your God-forsaken right to be loved love loved love loved”的男人對着臺下比了個wink,嘴角勾起的笑漾開來,和歡快的調子相映成趣。他唱歌時身子也随着節拍微晃,oversize的白T就顯得有些單薄,潤朗又舒緩的音色,倒是叫醉意沉沉的酒吧都變得清明了很多。
除了臺上,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吧臺邊了。
坐在吧臺邊上的男人手裏端着杯紅藍混合的酒,白色襯衣的扣子一絲不茍的扣着,修長的手指在燈光和酒水的掩映下分外好看,那張臉隐沒在陰影裏,叫人看得不是很分明,只有一雙漆黑的眸子,亮得驚人。
在酒吧裏,落單的男人本來就容易引人注意,何況,還是這種看起來一本正經端方克己的男人。
暗處不少人都在看他,眼底都是滾燙的不加掩飾的興致,骨子裏流淌着的挑戰欲和征服欲被勾了起來,于有人大着膽子過去搭讪。
最開始是試探,後來是緊皺着的眉頭,幹脆利落的拒絕,倒有些殺伐果斷的意味。
折戟沉沙的人湊在一起,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大家都是常出來玩的,互相算是認識,不熟也能說上幾句,現在又有了共同的獵物,然後毫無例外的都被拒絕了,難免意難平,隐約有“長得怪好看的,以前怎麽沒見過”、“真是想脫掉他那身礙眼的襯衣”、“沒戲,說不定也是個零”之類的低聲議論在歌聲裏散開了去。
臺上的人唱完一曲,有人上場換下他,他就把吉他交遞過去,單手撐着舞臺跳了下來:“寶貝們,聊什麽呢?”
“硯哥。”個子稍微矮些的男人指了指吧臺的方向,“喏,不知道哪兒的谪仙兒下凡,我們幾個,連話都沒搭上。”
謝硯順着他指着的方向看過去,透過流漫陸離的光線,坐在吧臺的男人也正好擡眸,自然不會是在看他,只是漫不經心的一眼,卻叫他心頭無端端的蕩了一下,一時竟有些看愣了。
去搭讪的這幾個身材長相都還不錯,一個都沒約上,這事兒倒是有點新鮮。
謝硯腦海裏不知怎麽的就蹦出一句同性相斥,視線落在男人扣得整齊的扣子上,他饒有興致的勾了勾唇:“一看就是第一次出來玩的,你們跟他計較什麽。”
“硯哥,你去試試?”旁邊的人擠眉弄眼的沖他笑,“咱們這幾個可都是铩羽而歸,硯哥你作為鎮店之寶,不該幫我們找個場子麽?”
“行。”謝硯一把攬過他的腰,“想要微信還是電話,幫你要到了,我有什麽好處,嗯?”後半句他是壓低聲音說的,湊得極近,語調暧昧。
一張房卡被塞到了謝硯的牛仔褲口袋裏,其中深意大家心照不宣:“要個電話就行。”
“等着。”謝硯暗示性的拍了下他包裹在緊身褲下的臀,笑着朝着吧臺走去。
謝硯在圈子裏玩得很開,雖然有着個夜場交際花的名號,卻是個不折不扣的top。皮相好,活好,性子好,圈子裏零多一少,像他這樣的,往酒吧一坐就有人投懷送抱。
送上門來的炮為什麽不做,反正誰也沒帶真心,要是對了胃口還可以多睡兩次。謝硯的規矩是事不過三,無數零號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想知道自己能不能破了這個規矩,但很可惜,謝硯這個人,當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心。
更可惜的是,遞卡給他的人,他已經睡過三次了。
把口袋裏的房卡随手扔給調酒師,他在男人身邊坐下,笑着要了杯墨西哥日出。
謝硯跟HOMELESS就跟自己家似的,上至酒吧老板,下至服務員保安,沒一個不認識他的。調酒師Lance一看他臉上的笑就知道他是來幹嘛的了,連忙低聲提醒了一句:“老板帶來的朋友,讓我看照着點,硯哥你高擡貴手。”
“大仙的朋友?”謝硯有點意外,偏頭打量了一番身邊的男人,心裏,還有些可惜。
離得近了,昏暗的燈光也掩不住男人風華月貌的眉眼,大抵是喝得有點多了,眼底的水色撩人得緊,猶如春日裏飄忽不定的柳絮,癢癢的落在人心頭上,又像是吸入鼻腔堵在了嗓子眼,只叫人口幹舌燥。
撚了撚指尖,他摸出打火機給自己點了支煙。
煙草的香氣在指尖氤氲開來,謝硯稍微找回了點理智。
酒吧老板姓慎,單名一個羨字,諧音神仙,熟一點的都叫他大仙。既然是慎羨的朋友,那他無論如何是碰不得的了。
撩起來的興致和欲望被一潑冷水澆滅,謝硯低“啧”了一聲,咬着煙頭輕吸了一口,吐煙圈時,微微眯了下眼。
不能操,那,撩一下總可以的吧?
“大仙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了?”他話裏有話,低笑了一聲,“他也放心。”
一直沉默着的男人擡眸看了他一眼,目光裏有幾分不解,微微皺眉的樣子似乎還有些暗惱。謝硯不知怎麽的就猜到了他的意思,一邊抽着煙,一邊道:“別說你惱他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了,我今天是被拉來救場的,也沒見到他人影。”
他慢條斯理的抽完這支煙,食指中指夾着煙頭,在透明的煙灰缸裏摁着火頭旋轉了一圈:“也不知道在哪個溫柔鄉裏溺死了。”
把分離的煙頭扔進垃圾桶,他端起透明冰涼的杯身抵在唇邊,喝了一口。橙紅漸染的酒沾在了唇上,水澤明亮。
說慎羨在溫柔鄉裏溺死了只是一句玩笑,熟人都知道HOMELESS的老板慎羨和駐唱歌手連笑是一對歡喜冤家,倆人在一起好幾年,都老夫老妻了還隔三差五就得鬧翻一次。
今天兩人又日常吵架了,連笑撂挑子,他被叫來江湖救急,謝硯瞥了一眼舞臺方向,心想着也不知道慎羨有沒有把人哄好。
男人眉頭松了一下,沒接話,只是又喝了一口酒。
謝硯看着他喝酒時上下一動的喉結,熄下去的心思又被勾起來了幾分:“第一次來玩?”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謝硯的朋友圈裏雖然零多一少,但也有不少同為top的同道中人,直男也有。他閱人無數,眼下卻突然有些不确定這人到底是哪一路的人來,不過食色性也,他心底那點小火苗被撩得更歡騰了些,覺得若這人也是個top,自己便是做一回零號也未嘗不可。
這個念頭不過是一瞬間掠過心頭,他暗笑自己是有些魔怔了,想了想,他伸手捏住了那人襯衫的第一顆紐扣,修長靈活的手指兩下就挑開了扣眼,又往下去——手腕被人用力的握住,動彈不得。
肌膚相貼,謝硯暧昧的笑了笑:“大仙沒跟你說麽,出來玩,襯衫的第一顆扣子不能扣。”
當然是解得越多越性感,他視線落在男人的臉上,腦補了一下眼前人襯衫全解開的模樣,迸發的岩漿和一汪幽深的湖水撞在一起,空氣中似乎都有“滋滋滋”的聲音響起,謝硯勾了勾唇角,在男人松開手時得寸進尺的解開了第二顆扣子,這才滿意道:“順眼多了。”
他興致正濃,也不覺得男人一臉冷漠自己自讨沒趣,他這個人別的愛好沒有,就是喜歡作天作地到處撩,情場高手,浪子名聲,他謝硯要是這點道行都沒有,怎麽叫那麽多人心甘情願的跟他上床。
“我叫謝硯,大仙有沒有跟你提過,防火防盜防——謝硯?”他和眼前這個男人目前能找到的唯一話題大概就是慎羨,男人之間的友誼嘛,只要有了共同話題,還怕建立不起來?
謝硯。
兩個字在心頭過了一遭,男人确實聽慎羨提起過這個名字,但絕不是什麽好話。也曾再三叮囑他怎麽玩都可以,就是離謝硯遠一點。
方才酒吧裏歡快動人的英文歌旋律似乎還在耳邊,他眼底情緒晦暗不明,這才擡眸認真的看了謝硯一眼。
謝硯的眼睛很漂亮,天生的琥珀色,很淺淡的清亮,雜糅着少年感和歲月沉澱後的澄澈。很矛盾的一雙眼睛,他明明笑着,嘴角揚起,眼裏卻沒有多少笑意,亮晶晶的,只有獵人盯着獵物時的野心。
他嘴角挂着的笑很淺,笑意再深幾分的時候,眼底就帶了一分邪氣,他看着他唇瓣一抿一開,碎玉般的笑聲從喉中逸出:“那麽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眼裏有笑了,一眸春水,水波盈盈。
“趙無眠。”
他聽到自己這麽回答。
因為一個笑,游離了一晚上的思緒猝不防被拉回了現實,有些眩暈。
男人的嗓音有些低沉,沉而不濁,慢而不散,謝硯聽得有些走神,在心頭默了一句趙無眠,不自覺就的念了出來:“趙無眠……”,突兀的開了口,就得往下接,“好名字。”
話音落下,臺上正好換了一首歌,輕緩的情歌調子裏,謝硯看到趙無眠平靜的眸色裏掀起了一抹波瀾。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存稿完結
日更
主受,誰都不虐
趙無眠是攻,別站錯
攻的性格可能會有點軸
一個治愈的故事
甜文吶
希望,也能在這個冬天,給你一點點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