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趙無眠還想問什麽,謝硯的手機先震動了起來,來電顯示慎大仙兒,謝硯擡着左手去拿手機,趙無眠先他一步把手機接了起來,按了免提。

“你人呢?”

“醫院。”答話的是趙無眠,謝硯乖覺的噤了聲,任由他發揮。

“無眠?”慎羨聽到趙無眠的聲音驚訝了一下,“怎麽……謝硯他沒事吧?”

“沒事。”趙無眠看了一眼順着輸液管慢騰騰的往下滴的藥水,補充道,“他在輸液。”

慎羨:“……”這還叫沒事?

“咳……死不了。”趙無眠說得太讓人擔心,謝硯沒忍住自己開了口,“洗了胃,真沒事了。”

他又問:“你那邊處理得怎麽樣?”

“處理完了。”慎羨聽到謝硯的聲音才放心了些,“我說你到底怎麽惹上宋骁的。”

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

謝硯自認倒黴,慢吞吞的說道:“我上次抄小路,撞見他跟人野戰。”

“就東街背後那條路的小樹林那兒。”謝硯啞着聲,說話語速不快,還斷斷續續的,“我都躲着等他們完事兒了,結果宋骁眼太毒,把我認出來了。”

慎羨忍不住吐槽:“就這麽個事兒?”

“他大概是覺得沒面子。”謝硯看了趙無眠一眼,音調就放低了些,“想上了我。”

“結果被你給上了?”

“我他媽沒那麽饑不擇食。”這事兒他也做得挺缺德的,就有些心虛,“我把他捆了鎖在了酒店裏,房卡随手給出去了,不知道後來誰把他上了。”

慎羨:“……”

這梁子算是結大了……

電話挂斷以後,病房裏的氣氛有些尴尬。趙無眠卻像是沒發覺他的不自在,一言不發的坐在旁邊守着他輸液。

塞在手下的熱水袋溫度剛好,謝硯有些困,眯了會兒眼就睡了過去。

他睡得也不是很安穩,迷迷糊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取針頭時他也醒了一下,趙無眠的動作其實很輕,但按在他手背上止血的棉簽稍微用了點力,他還看了眼時間,淩晨兩點多,聽到趙無眠問他是要回家還是在醫院睡。

當然是回家。

含含糊糊的答了句,也不記得自己是說的什麽了,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十點多。大概是宿醉的後遺症,他頭疼得想撞牆,洗完胃以後的記憶一片空白,甚至連他是在哪兒他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隐形眼鏡一晚上沒取,眼睛澀得不行,他揉着眼讓生理淚水潤了一下眼眶,這才認真打量了一下四周,陌生的環境,簡單的擺設,視線落在枕邊整齊疊着的白襯衣上,稍頓。

這是……趙無眠家?

一身衣服皺巴巴的謝硯頭發也亂糟糟的,大抵是因為沒怎麽睡醒的緣故,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頹,下巴冒出了淡青色的胡茬,眼眶還紅紅的,細看來,眼裏都是水氣,整個人愣在那兒,活像是宿醉後發現自己亂性失身的小姑娘。

趙無眠端着熱粥敲開房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形,他把粥擱在床頭櫃上,捏着謝硯的下巴端詳了片刻:“怎麽哭了?”

無奈、寵溺?謝硯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自己從趙無眠的眼裏看到的東西。甩了下頭,裝作不經意的擋開趙無眠的手,他笑了笑:“沒哭,隐形眼鏡弄的。”

趙無眠摸了摸他的眼角:“你等我一下。”

趙無眠出去後再進來,手裏多了瓶眼藥水。他走近也沒有要把眼藥水遞給謝硯的意思,反而是擡了一下謝硯的下巴,讓他把頭仰起來。

從早上醒過來一直處于各種懵逼中的謝硯突然就淡定了下來,他乖覺的往後仰着身子,配合着讓趙無眠替他滴眼藥水。

他不知道趙無眠拿來的是什麽藥,但心底就是相信趙無眠不會害他,況且他難得也被趙無眠溫柔親近一次,傻子才會把人推開。

藥水滴進眼睑,他沒忍住眨了眨眼。趙無眠又滴另一邊,還撩着他的眼皮,對着瞳孔很輕的吹了一口氣,似乎是借着藥水的潤|滑幫他把隐形眼鏡調正。

趙無眠好像是特意洗了手的,指尖還有些微濕的涼意,隐形眼鏡吹沒吹正謝硯不知道,他只覺得眼睛更癢了,心也癢癢的。

他甚至覺得趙無眠是故意在撩他。

這麽想着他就伸手勾住了趙無眠的脖子,仰着頭吻了上去。

很淡的薄荷味牙膏的味道,清新,還帶着一點點的甜。

謝硯舔了下唇瓣,嗓子微有些沙啞的開口道:“謝謝。”

趙無眠語氣淡淡:“你酒還沒醒麽。”

“醒不了了。”謝硯盯着他起伏的胸腔,自然知道他也沒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他浪|笑出聲,“趙醫生比酒,香醇多了。”

想起昨晚的事,趙無眠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緒:“為什麽幫我。”

那杯酒,本來該他喝的。

就算他喝了,宋骁也不見得能算計到他。

“不為什麽。”謝硯把床頭的粥端了起來,舀了一勺,吹了吹上面的熱氣,“喜歡你行不行?”

趙無眠有些不解:“為什麽會喜歡我。”

他這麽無趣的人,謝硯為什麽會喜歡他?

謝硯捧着白粥喝得津津有味,熱騰騰的粥順着腸道滑下,昨天洗胃時的折磨都成了苦盡甘來的鋪墊,他突然就明白祝莞爾為什麽這麽快就倒戈了,因為他的心也在這樣的一碗熱粥前,叛變了。

真是沒什麽出息。

“不為什麽,就是喜歡你。”

他低頭喝粥,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反問:“昨晚是你背我去醫院的?”他依稀記得,下了車那一路都是有人背着他的。

趙無眠“嗯”了一聲 ,謝硯又問:“你為什麽帶我回家?”

“你說醫院的床太硬了。”

“那換個問法。”謝硯含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對所有病人都這麽好嗎?”

好到不喜歡別人的觸碰也要忍着把人送到醫院,好到鞍前馬後的安排好各種事宜,好到守着人輸完液還帶回了自己家,好到惦記着洗胃後腸胃的不适,熬好白粥親手奉上……

他還記得他在車上吐得天昏地暗時在他後背輕輕拍動的手,也記得背着他又寬又穩的肩頭。

他如果真的只是個普通病患,趙無眠也會對他這麽好嗎?

趙無眠沒有回答,謝硯就不逼問了,慢條斯理的把剩下的幾口粥喝完,空碗放到床頭櫃邊上,他扯了張紙巾擦了擦嘴,反手撐在床上,壓了壓,自言自語般說了句:“你家的床是挺軟的。”

趙無眠不理他,只把空碗端了起來,轉身出了房門。

謝硯又躺回床上滾了滾,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昨晚還發生些什麽,比如……趙無眠是在哪兒睡的?未果,他只能磨磨蹭蹭的起身去洗漱。

看到鏡子裏邋遢得不忍直視的自己時,謝硯有些樂不可支。他就這幅樣子在趙無眠的床上睡了一晚?等他前腳一走,趙無眠會不會後腳就把床上的東西全都打包給扔掉啊。

說不定還要給家裏來個大掃除。

掃視了一圈衛生間洗漱臺上的東西,連櫃子他都打開看了看,确定所有洗漱用品生活用品都是單人份的男士用品,謝硯嘴角的弧度就揚起得更大了些。

很好,一看就是常年獨居的單身男人。

謝硯洗了把臉捯饬了下自己,這才慢騰騰的轉悠去了客廳。

趙無眠家布置得比較居家,他轉了一圈,大概摸清了一室一廳的格局。

客廳很大,視線掃過去,落在沙發邊上疊着的毛毯上,還有折好的睡衣,看樣子趙無眠昨晚是在沙發上睡的……客廳和書房用一排書架半堵牆隔開,書架在中間,兩邊都是通道。書架背面是電視牆,另一面擺滿了各種書籍,然後牆的兩側也是書架,稍微顯得空一些,書桌就擺在窗邊,采光很好,還有個人體模具,乍一看跟真人似的。

廚房在客廳的右手面,區域不算大,東西倒挺齊全,沒有餐桌,只有用來隔開廚房和客廳的小橫桌,有點像酒吧吧臺位置的設計,還挺節約空間的。

謝硯對書房比較感興趣,就繞到了書架這面來。視線落在書桌上扣着的相框上,他随手就扶了起來。

照片上站在椅子旁的少年眉目清朗,看起來也就中學的年紀,是那種規規矩矩在照相館布景的照片,姿态端莊坐在椅子上的夫人留着短發,用一個發夾別在耳後,身上半點飾物都沒有,卻依舊是溫婉可人的。

謝硯就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還對比了一下兩人的眉眼。

趙無眠端着水走過來,謝硯聽到聲響,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媽媽很漂亮。”

他還記得第一次遇見時趙無眠提及母親眼底的柔意,他想趙無眠跟他母親的關系應該很好罷。

趙無眠覆着他的手背把相框重新合在了桌面上,說了句“謝謝”。

看着謝硯琥珀色的眼眸,他語氣有些不自然的把話接了下去:“我母親她,已經過世了。”

謝硯一愣,只怔怔吐出了一句“抱歉”,就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話出口以後趙無眠反而心頭一松,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麽主動提起了這樣的話題,只是他和謝硯如今的關系,剪不斷理還亂,如果這些事遲早謝硯都會知道,那麽不如他親口來說。

謝硯對他未有隐瞞,他也想把自己,毫無保留,一覽無遺,全都告訴他。

原本以為會很難,可是,好像,也沒那麽難。

各懷心事的兩人就這麽沉默了下來,冷場了一會兒,謝硯突然“诶”了一聲,他像是試探,又像是随口的問了句:“我們這樣,算不算見家長了?”

插科打诨的效果總是立竿見影,謝硯看到趙無眠眉頭一皺,知道他肯定又要說什麽掃興的話了,就搶在他開口前輕“咳”了一聲,像是清了清嗓子:“不開玩笑了。”

“你要不要,和我交往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謝硯:“你要不要,和我交往試試。”

趙無眠:“……”

謝教授!這個問題超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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