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清理完以後被抱回床上,謝硯笑得一臉慵懶的靠坐在趙無眠的懷裏,喝着溫熱的水潤嗓子,耳邊就響起了一句:“那晚也這麽疼嗎?”

謝硯握着杯子的手抖了抖。

他以為趙無眠是意識到什麽不對了,擡眸,卻看到他眼裏盛滿的憐惜和懊惱,連忙就又壓低頭喝了口水。

現在坦白……會不會被揍?

他把水杯放在床頭櫃上,往裏推了推,餘光瞥見進門就被擱在了枕頭邊的玉章,內心掙紮了幾秒,伸手握住了趙無眠的手。

“趙無眠。”他改成十指緊扣的握法,指縫間都沒有留下半點的縫隙,“如果我騙了你,你會不會生氣?”

趙無眠的聲音很輕,似是一聲喟嘆,酥酥麻麻的落在人心上:“不會。”

“為什麽不生氣?”謝硯皺了一下眉。

趙無眠察覺到他的不滿,就想了想,才問:“騙財還是騙色?”

謝硯心頭有些微澀,趙無眠大概以為他又在開玩笑。

可他這次,沒有開玩笑啊……

“算是騙色吧。”他笑了笑,可是笑意還沒到眼裏,就淡了去,“那晚,其實我是騙你的。”

“我們倆什麽都沒發生,從頭到尾,占便宜的人都是我。”他甚至有過一瞬間想趁醉上了趙無眠的想法,盡管最後理智占了上風,可他就是這麽混蛋的一個人。

“我不是個好人,甚至很渣。”謝硯頓了頓,垂下了眸。

他想問這麽渣的我,你還要不要……

問不出口。他甚至有點不敢去看趙無眠,怕在他臉上看到失望看到憤怒亦或者是別的什麽情緒。

頭頂落下了一個輕柔的觸感,謝硯意識到那是什麽,渾身一僵。

“我很高興。”趙無眠答非所問,“我沒有傷到你。”

如果那晚他和謝硯什麽都沒有發生,那今晚,在他懷裏的謝硯,才是他的第一次。

他很高興自己還算溫柔克制,沒有傷到謝硯,也沒有把他弄得太痛。雖然很想在謝硯幹淨的身上落滿自己的印記,可他壓下了這樣瘋狂的念頭。

已經夠瘋狂的了。

浴室每個角落裏都有他們淫|靡的罪責。

謝硯契合他的靈魂,也契合他的身體。

騙財騙色算什麽,偷偷騙走了他的心,這才是罪大惡極。

謝硯指尖微顫的把玉章拿起來,攢在手心,轉過頭去看他:“我是騙子,你是賊,我們倆誰也別嫌棄誰。”

不等趙無眠為自己辯駁,謝硯就把玉章戴在了他脖頸上。

“我偷了什麽?”趙無眠看了一眼墜在胸口的玉章,握住了謝硯的手。

随身戴了二十幾年的玉章,現在……給他了嗎?

謝硯反握住他的手,望着他漆黑透亮的眼眸,一字一頓的控訴:“你闖進了我的心房,偷走了我的心。”

趙無眠有些想笑,謝硯又開始不講道理了。

他還有些想跟謝硯糾正,心髒是中空的肌□□官,有左心房、左心室、右心房、右心室四個腔,心房裏是沒有心的,心髒的概念遠比心房要大。微涼的玉章貼在肌膚上,他只是淺笑着親了一下謝硯的指尖,又吻了一下他的額頭:“我認罪。”

謝硯沉默了幾秒,伸手把床頭的燈關掉,像是要把自己滿腔的情意也熄掉。他知道自己今晚的情緒有些不對,可他不敢去細想自己究竟在怕什麽,這一刻,這一夜,他只想把最坦誠的自己交給趙無眠,是去是留,選擇權,都在趙無眠手裏。

他靠回了趙無眠的胸膛,很輕的開口道:“你抱抱我吧,我給你講個故事。”

半坐着的姿勢會有些辛苦,趙無眠察覺到他語氣裏的不安,擡手環住他的腰,擁着他躺下,還調整了下姿勢,讓他能靠得更舒服些:“說吧。”

“這個故事有點俗。”謝硯閉了閉眼,仰頭親了他一下,才開口道,“七年前,我喜歡過一個人。”

“他是我學弟,那年我研一,雖然一直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和別人不同,但我以前也沒遇見過喜歡的人,所以遇見他,我就栽了。”

“我的老師是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平時都忙着研究紅學,對學生放養得多,也很少有人能入得他的眼,我……前男友雖然成績不差,但也大三的時候才得到我老師的一丁點欣賞,然後被老師扔給了我,讓我帶着。”

“日久生情,狗又生狗,後來我跟家裏人出櫃……”謝硯笑了笑,低聲道,“我家人都是當老師的,一輩子跟書本學術打交道,除了我哥我姐能理解接受,我爸媽他們,都很反對。”

“少不更事,那時候覺得自己是直面慘淡人生的勇士,一腔孤勇,就撞了南牆。”他又沉默了一會兒,才接着說,“就在我跟家裏人揭竿起義的時候,他瞞着我申請了出國留學。”

“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他跟我說分手,還冷靜的和我分析這樣對我們彼此都好,互相放過,互不耽誤。”

謝硯在心裏默默補充,就像現在我冷靜的跟你講我和他的故事一樣,平鋪直敘,沒有半點愛過的痕跡。

趙無眠聽到這兒,擡手很輕的拍了下謝硯的背,然後摟着他的腰,安靜的等着後文。

剛表白了心意,就聽男朋友說起初戀,他的心情,其實也有點複雜。

他沒有談過戀愛,甚至沒有喜歡過誰,所以謝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他無法感同身受,也沒太大想法……

都過去那麽久了,有什麽好說的。

只是想到是因為這樣的一個人謝硯才變得放浪形骸,他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不值得。

這種人,哪裏值得謝硯把真心掏出來。

“我和前途比起來,當然是前途更重要。”謝硯閉了閉眼,接着道,“是我自己傻逼,為了談戀愛不顧前程,為了他放棄了保送的機會,最後還把自己搞得聲名狼藉。”

冒天下之大不韪為那個人造反,卻被身後人捅了一刀,趙無眠聽得心頭一顫,手臂微動,把謝硯抱得更緊了些。

“真他媽想回去七年前親手掐死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謝硯自己先罵了起來,怼自己的時候也毫不客氣,語速飛快,不給趙無眠一點打斷的機會,“不然我現在早就跟我老師一起搞學術了,天天在工作室裏醉心紅學沉迷文獻,幾十年後揚名天下都不是夢。”

“早一點吧……”趙無眠突然開口道,“七年前我還在K市讀醫,太遠了。”

一個Z市,一個K市,太遠了,他還和謝硯毫無交集,也抱不到謝硯,不能親手,把他胸膛的傷口縫好。

謝硯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趙無眠的意思,回去七年前,早一點……早一點,他就可以去認識趙無眠了。

他愣了一下,沒忍住笑了起來:“早一點,那得十四年前了,我十四,初三,你多大?”

“十七,高三。”

那時候,是他們離得最近的時候。他每天上下學都要走過的路,也是趙無眠走過的路。

他可以大搖大擺的去趙無眠的班級把人叫出來,十七歲的趙無眠大概比他高出一個頭,比劃一下,到肩膀的位置,頭直接撞上去,偏左一點,就在心口。

他可以霸道的宣布“我要住進去了”,少年時的趙無眠一定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應該是見過你的。”謝硯突然覺得不滿起來,“一定是見過的。”

“嗯,見過。”趙無眠順着他的話往下說,語速放得有些慢,還斷斷續續的,像是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一樣,“你初中的時候還沒長個子,矮矮的,人也清瘦,走在路上,寬大的校服都帶了風,愛笑,成績也好,開學代表新生致辭,喜歡你的小姑娘還偷偷把粉色的情書和糖果都放在你書包裏。”

謝硯把臉埋在他胸膛笑了起來:“你胡說,我初中的時候可高了!”趙無眠說得一本正經,他差點自己都信了,像是趙無眠當真十幾年前就見過他了一樣。

“還有我從來不收人小姑娘的情書。”他反問,“收情書的是你吧。”

“我也沒收過。”趙無眠不開玩笑了,正色道,“都給大仙了。”

“小姑娘們真可憐。”謝硯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趙無眠摸了摸他的臉,聲音放輕了些:“照硯臺。”

将心向明月,明月照硯臺。

聊起往事的那些煩悶,不安,都在這一句裏盡數散了去,謝硯彎了彎唇,心想着,他也該是見過趙無眠的。

高三時候的趙無眠成績很好,模樣也生得好,挺拔清隽,哪怕是最中規中矩的校服也讓他穿得格外好看,妥妥的就是姑娘們最迷戀的高冷學霸那一款。在球場上三分進球,夏天裏淋漓大汗一場,喜歡他的小姑娘羞紅的臉該比日色還要潋滟幾分。

見沒見過,其實也沒什麽打緊,反正從今往後,餘生慢慢,他有的是時間看遍他所有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不能開車,所以雙更奉上以表歉意

【當然小可愛們如果想看車

【可以悄悄的跟我說

【我有寫,或許會放在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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