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盛怒

德清宮。

元璟帝皺着眉頭将奏折反複看了三遍, 一張俊臉已經布滿了冰霜, 深邃的黑眸中只剩盛怒。

“這群狗官!”元璟帝氣得将折子狠狠往青玉石地板上一擲, 偌大的禦書房中,已經被元璟帝扔了一地的折子。

寶公公從外頭進來, 吓了一跳,他不過離開了片刻,皇上怎一下子扔了這麽多奏折?看來心情是極差啊……

寶公公捏着手裏的紙箋, 卻不敢再呈上去,免得觸了皇上的黴頭, 連累他也遭殃。

但元璟帝似乎有所感應, 擡起頭一臉冷漠地看着寶公公:“小寶子, 你手裏拿着什麽?又是哪個狗官蛀蟲呈上來的陳情狀?”

寶公公連忙跪在地上,忙不疊地解釋:“皇上,奴才可不敢與朝中官員沆瀣一氣,替他們傳消息,這紙箋是玉粹軒菀小主遣人送過來的。”

“不看。”元璟帝冷冷說道,如今都忙得焦頭爛額了,哪有空去理那個無聊的姜菀。

寶公公低頭應是,轉身走出了禦書房, 打算去給候在外頭的小卓子說道一聲,順便擦一擦這滿頭的大汗, 帝王之心, 深不可測, 雖然當皇上身邊的大太監有頭有臉, 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可揣測聖意可不是件容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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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後,寶公公發現元璟帝已經是第十一回 看他了。

聖意難測,寶公公心裏瘆得慌,皇上這老是瞧他做什麽呀……

元璟帝冷着臉,又扔了幾本奏折到地上,趁着寶公公在撿奏折的功夫,十分不經意地問道:“那紙箋你可扔了?”

寶公公可是個人精,總算明白了,連忙笑吟吟地從袖袋裏将紙箋拿出來,雙手呈到元璟帝的面前:“皇上請閱!”

元璟帝不耐煩地啧了一聲,冷冽的剜了寶公公一眼:“誰說朕想看的?”

雖如此說着,但元璟帝還是從寶公公的手裏将那紙箋一勒,拿到自己掌中,随意的瞥了瞥,而後冷哼一聲,将紙箋直接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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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公公額頭滴着汗,這……又是何意啊?

寶公公只好腆着臉問道:“皇上,可要奴才去籌備一番?”

“不用,朕不去!”元璟帝回答得斬釘截鐵,“朕為何要和她去賞月?朕瞧見她就倒胃口,怎還有心情賞月?不許再跟朕提起她,不然朕砍了你的腦袋!”

寶公公脖子一縮,連忙應允,可臉色卻是苦的,皇上這口不對心的毛病何時才能好?真是苦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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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菀約元璟帝約的是戌時三刻,可她自個兒卻戌時不到便打算出去了。

清梨一臉擔憂地挽着姜菀的手:“小主,您早上去請安回來,不過多走了幾腳路,那痂就隐約有了要裂開的趨勢,您如今晚上又出去,這可……”

姜菀安慰地拍了拍清梨的手背,笑得像只小狐貍:“放心吧清梨,我倒正想它裂開呢!明日起我就在玉粹軒好好養傷,今日再出去最後一趟。”

“小主,你不疼麽?”清梨咬着唇,清秀的臉上滿是不忍。

“清梨,能救人一命,我受點小傷算什麽。別怕,咱們快去吧,別誤了時辰。”姜菀大喇喇地扶着清梨,帶着她往禦花園的方向去。

清梨走在冷冷清清的宮道上,心中對于姜菀的計劃還是有些擔憂:“小主,萬一皇上不來陪您賞月,那可如何是好?”

姜菀的紅唇微微翹起,眸子清亮盛着滿不在乎:“無妨,我送那紙箋的目的并不是為了邀他賞月,他若來了自然更好,若不來倒也無所謂。”

清梨暈暈乎乎地點了點頭,姑娘做事總是一套一套的,有時候她明明弄不清楚緣由,但總覺得這個時候眸中充滿着自信和篤定的姑娘,格外好看耀眼。

姜菀很快便與清梨一塊到了流風亭,這亭子是禦花園裏頭最隐蔽的一處亭子,四面都環着繁花綠樹,若不走近了看,根本瞧不清亭子中有何人,在這濃濃夜色中,便更是一片朦胧模糊。

姜菀并未走到亭子裏,而是帶着清梨,藏到了一叢樹影後頭,隐匿住身影,守株待兔。

姜菀和清梨藏好沒多久,就有個小太監的身影匆匆忙忙進了流風亭,似乎因為害怕而身子有些顫抖。

姜菀知道這是小寬子,下午姜菀讓清梨去禦膳房叫了碗銀耳蓮子羹吃,順便讓清梨不着痕跡地給小寬子留了道紙條。

大致意思是姜菀想幫他一把,若他信得過她,想徹底擺脫這樣的困境,便想方設法戌時二刻将方公公約到流風亭中,休得驚動旁人,看完後立即将紙條銷毀。

看到小寬子的身影,姜菀就知道,他信她,而她自然也當全力以赴。

又過了一會,約莫着戌時二刻的時辰,一個矮胖的身影提着盞宮燈,急不可耐地往流風亭這邊走,正是方公公無疑了。

“小寬子,咱家來了!你總算想通了!算咱家沒看走眼,知道你是個懂味的,若你乖乖聽話,咱家自然有的是辦法擡舉你!”尖細的聲音裏藏不住的猥.瑣,令姜菀感到無比惡心。

顯然在流風亭裏頭的小寬子也是,他看着朝他走來的方公公,不由自主地後退着,直到後背抵上了亭子中冰涼的柱子。

姜菀實在無法忍受自己的救命恩人遭受這樣的折磨,她也不打算等了,直接就沖了出去。

昏暗的宮燈照耀下,方公公一臉猥.瑣惡心的笑容僵在臉上,反應了好幾瞬才哆哆嗦嗦的說道:“菀……菀小主,您怎在這?”

姜菀十分嫌惡地瞥了他一眼,分毫不願意再多看:“怎的?你一個奴才還有資格過問我的行蹤?”

“奴才不敢……”方公公垂下頭,藏住他十分不屑的臉色。

不就是一個被皇上嫌棄的低位嫔妃麽,竟然敢在他面前擺譜?呵!往後她就知道,這宮中的水并不是她想的那麽淺了。

姜菀本就不想與這方公公再浪費時間,正好聽到遠處似乎傳來了腳步聲,只有耳力最佳的她第一個聽到。

姜菀立馬從袖子裏搗出一把小匕首來,直接塞到方公公的手裏,而後神色瑟縮地往後跑,一邊跑一邊大聲呼救。

“方公公!你想幹嘛?!你不要過來!不要殺我!”姜菀跑到了小寬子身後的柱子後頭,吓得花容失色的看着方公公。

元璟帝還在流風亭的拐角處就聽到姜菀大呼小叫的聲音了,他不禁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着過來了。

然後,元璟帝就看到方公公一臉茫然地提着匕首,反應了一瞬就極快地将匕首扔到了地上。

而姜菀,竟然抱着紅漆木柱,躲在柱子後頭,精致的小臉在火光微弱宮燈的映襯下,更加蒼白。

元璟帝面色不善地看了姜菀一眼,這種儀态,真是成何體統?!當日秀女大選時那個儀态端方,大家閨秀的姜菀是被狗吃了嗎?!

姜菀見元璟帝來了,立即邁着小碎步跑到元璟帝身邊,扯着元璟帝龍袍的袖子,小幅度地晃了晃:“皇上,您來救臣妾了!臣妾剛剛好害怕……這個方公公,因臣妾撞破了他威脅小太監的腌臜事,他竟然想滅臣妾的口!”

方公公連忙跪下,大聲喊冤:“皇上,奴才冤枉啊!菀小主是身份尊貴的主子,奴才哪敢對主子下手啊!”

姜菀嘟着嘴,眸中泛着水光,眼眶微紅地昂着頭,又扯了扯元璟帝的衣袖,聲音嬌軟可憐地說道:“皇上,臣妾沒說謊!他用那匕首朝臣妾刺了好幾下,幸好臣妾跑得快,但還是被他削到了小腿,好疼呢……”

姜菀直着自己的小腿肚,那裏的衣料已經破了一個口子,只是夜色太濃重,并看不清其中的傷勢。

元璟帝俊眉緊緊蹙起,心頭一片火氣噴薄,直接擡起腳狠狠踹了那方公公一腳:“你這狗奴才,竟敢傷朕的妃嫔?!來人,将他給我拖出去砍了!”

方公公聽到皇上如此武斷,已經是吓得魂飛魄散,連忙在地上磕起頭來:“皇上!奴才冤枉啊!奴才冤枉!”

元璟帝對他的呼救充耳不聞,只是冷冷地看着方公公被人拖走,直到消失在禦花園鵝卵石小路的盡頭。

姜菀看着惡人得到惡報,笑得十分滿足,輕輕拉住元璟帝的衣袖:“皇上,你來陪臣妾賞月了?”

元璟帝冷冷瞥了姜菀一眼,視線轉移到她扯着他衣袖的白嫩指尖,最後還是忍住沒有甩開她,只是冷聲說道:“誰說朕是來陪你賞月的?不要自作多情!”

寶公公連忙為皇上證明,笑得一團和氣:“菀小主,皇上只是來禦花園消食散步而已,無心賞月。”

“哦~”姜菀拉長着聲線,絕美的眉眼微斂着,裝出一副委屈失落的樣子。

元璟帝瞪了寶公公一眼:“通知太醫院的人來替她看看腳。”

“皇上,不必了,臣妾有藥膏呢!”姜菀笑得清甜動人,“還是上回皇上送臣妾的,皇上可還記得?”

“……”元璟帝別看臉,懶得再看她,冷淡地說道,“不記得。”

“那好吧……”姜菀嘟着嘴,玲珑的身影顯得有些孤零零的,“皇上,那臣妾便不打擾您散步的雅興了,臣妾就先回宮了……”

“姜菀。”元璟帝突然叫住她。

“皇上,還有何事?”姜菀裝作驚喜的回頭,眸子裏躍動着漫天星辰般,奕奕有光。

“以後你若是想治誰想砍誰的腦袋,直接說與朕聽便是,不必大費周折将自己弄傷。”元璟帝何等聰明,姜菀這樣小小的手段在他面前,簡直太過拙劣。

姜菀笑得眼眸彎彎,甜得沁人:“皇上這是心疼臣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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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璟帝: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抽紅包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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