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書寫的報複

誇父曾經因為片刻的溫暖而以為離太陽很近,然而等他追逐到死才發現,他其實只是在追逐自己的影子而已。

不是所有的距離都可以追逐,比如誇父與太陽,也許還有路星辰與聞慕陽。

可是路星辰不甘心,她不甘心,她轉頭向着已經遠去的汽車的方向慢慢走去。

她還有話要問,還有好多問題想要他回答。

“路星辰!”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路星辰轉過頭,喃喃叫了聲“文娜”,就繼續朝汽車離去的方向追去。

“回家。”文娜一把将路星辰推進了旁邊的一輛小QQ裏。

路星辰指着前面:“他往那邊走了。”

“路星辰,你知道我們最後的行李是什麽嗎?”文娜手擱在方向盤上,問道。

“什麽?”路星辰呆呆地問。

“路星辰,自尊是我們最後的行李,所以不管做什麽,都別丢掉這件行李,那樣你才不會真的一無所有!”她說完就發動車子離開。

路星辰坐在車子裏一路渾渾噩噩,心裏的那種刺痛卻漸漸彌漫開來,像一張黑網向她籠罩而來,令她窒息。

她張開了口卻依然沒法呼吸,文娜在一邊擡手着急地拍着她的背,路星辰驀然大聲地哭泣起來,呼吸才暢通了,但哭泣卻好像再也無法停止。

路星辰哭得歇斯底裏,哭得連腰都無法直起來,全靠文娜将她一路拖回出租屋。

等跌在沙發上,路星辰還在嘶啞地哭泣着。

文娜遞過一張紙,又塞給她一支筆,道:“路星辰,你要怎麽報複聞慕陽,你寫下來,統統都寫下來。寫下來你就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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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星辰流着眼淚,像個小孩般茫然地看着文娜。

文娜抓起筆做了個示範:“這是聞慕陽,你手裏拿着刀子,砍掉他的胳膊,砍掉他的腿,最後砍掉他的腦袋!這樣,你心裏就不會再難受了!”

路星辰淚眼中接過了筆,文娜鼓勵道:“想怎麽報複就怎麽報複他。”

“我想要一條繩子。”路星辰抽泣道。

文娜拍手道:“好,勒死他!”

路星辰雙手握着筆,咬牙道:“從他的背後套住他的脖子,然後慢慢地勒,慢慢地勒,他求饒也沒有用……”

“對,絕對不能原諒他!勒死這個自以為是的臭瞎子!”

“我要勒死他,這樣……”路星辰看着牆壁,很久才說,“這樣我就可以把他拖回家了。”

有一種痛苦它洶湧而來,如同泥石般要将你淹沒,而你的腦海裏第一湧現的竟然不是逃亡,而是只想再看一眼那個贈你泥沙的人,那就是愛情賜你的狼狽。

路星辰躺在文娜的腿上,在黑夜裏睜大了眼睛,看着沙發隐隐的輪廓。

她自認從來沒有想象過會跟聞慕陽有什麽更大的交集,不過是想每天都能看見他,跟他說上一句話,當一個溫暖的朋友而已。

可是當這自以為微不足道的希望也被人剝奪的時候,她卻恍悟了自己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她的內心深處貪婪地想要很多,她想要整個人生都跟他糾結成一股麻繩,她想要他的生命打滿了她的烙印,她想要他快樂的時候,痛苦的時候,掙紮的時候,直到在這個世上最後一刻都會想起她路星辰。

從第一次喊“睡覺”腦海裏浮現出聞慕陽起,她就已經喜歡上這個男人,對他別有企圖了。

“文娜……”路星辰在夜色裏說,“我想跟他睡覺。”

顧伯将車子停在了聞宅門前,雨隆蘭下車環視了一下周圍,緩緩擡起頭,看着聞慕陽:“你把路修好了。”

“嗯。”聞慕陽點頭,他推開門,走進去的時候卻不慎絆倒在了門檻上。

雨隆蘭站在那裏,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冷冷地看着,如同看着一位毫不相關的陌生人,顧伯連忙“哎喲”了一聲,繞過雨隆蘭将單膝跪地的聞慕陽攙扶起來。

“聞慕陽,我今天才知道……”雨隆蘭看着聞慕陽的背影道,“原來你很擅長拒絕別人,要是當年你也能這麽痛快地拒絕我妹妹就好了,這樣她就不會為一個很快就會把她遺忘的男人去死了。”

聞慕陽沒有說話,只是松開顧伯攙扶他的手,拿起手杖慢慢地走了進去,顧伯則轉過頭,嘆着氣對雨隆蘭說:“隆蘭,遺忘過去不是對死掉的人的背叛,而是接受他們的祝福。”

雨隆蘭微微擡起下巴,冷淡地回答:“也許我從來沒有感受過那份祝福,所以才不能遺忘吧。所以,我不能遺忘,聞慕陽也休想忘了……他欠下的那四條人命!”

她轉身朝着山下而去,山風吹起她風衣的一角,露出裏面精致的禮服,雨隆蘭走在這條新修的平整的馬路上,內心卻像是那條曾經的山路一樣崎岖不平。

這麽多年來,原來聞慕陽不是把世界遺忘了,只是把有關于她的世界給遺忘了。

這一刻,她仿佛經歷了三個瞬間,知道妹妹死了他卻活着那種喜悅的瞬間,對那份喜悅感到羞慚的瞬間,還有眼前這刻,聽見對那份喜悅的嘲笑的瞬間。

她的內心有一種不可自控的不平在向外蔓延,以至于挂在臉上那面名叫“冷靜”的面具都要粉碎了。

前方閃過車燈,一輛車子停在她的面前,車窗滑下去,聞慕庭道:“慕陽回去了?”

雨隆蘭的情緒一下子就平複了,她淡淡地道:“回去了。”

“那上車吧,我送你回去。”聞慕庭笑道。

雨隆蘭猶豫了片刻,還是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聞慕庭笑道:“我今天晚上只是跟市長坐談了一會兒,沒想到外面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

雨隆蘭輕描淡寫地道:“對你來說,也算目的達到了不是嗎?聞慕陽總算公開支持你了,有些牆頭草又會倒回去了。”

聞慕庭轉頭仔細地看着她,雨隆蘭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道:“看什麽?”

“我認識你的那天起,你就不喜歡當個高高在上的人。”

“你又知道我什麽?”雨隆蘭冷笑。

聞慕庭微笑道:“難道你的夢想……不是想要跟聞慕陽一起去旅行嗎?”他見雨隆蘭不自然地側過頭,膝蓋上微微收緊的拳頭卻暴露了她的內心。

他繼續說道:“我家老頭子如果不是看到這點,怎麽會定下那份繼承條約,他很早就知道你喜歡慕陽,非常非常的喜歡,也許遠勝過你的妹妹。所以,他知道你會守護他。事實上,這麽多年來你一直跟我争權奪利不就是為了守護他嗎?”

雨隆蘭看着窗外的夜色,聞慕庭輕拍了一下方向盤,說道:“所以我一直很好奇,是什麽讓你對我這麽不放心。”

雨隆蘭緩緩掉過頭來,看着聞慕庭:“你說呢?”

“我不得不說你很聰明,你猜對了。”聞慕庭溫文地笑道。

雨隆蘭的眼神一跳,她沒想到他會親口承認。

聞慕庭看了一眼雨隆蘭,微笑道:“我當然可以說些好聽的,但是在這個世上,你是我不想騙的人。為什麽一個人僅僅因為比我早出生十來個月,他就注定會是這個舞臺上的主角呢,而不管我有多努力,有多少犧牲,我都是個看門的配角?我不甘心。”

雨隆蘭臉沉似水,眼望着前方,聞慕庭依舊面帶微笑地說:“那麽你甘心嗎?你僅僅因為喜歡一個人,就被別人選來當看門的,哦,你還是個倒貼看門的,你嫁給慕陽的那天,雨家的那部分股份也會成為聞家的一部分,嚴格說起來,你……比我還慘。”

“停車。”雨隆蘭沉着臉說道。

聞慕庭慢慢将車靠邊停下,雨隆蘭拉開車門就下車,他在她背後微笑着說:“好好考慮一下吧,隆蘭,是自己操縱命運,還是讓別人操縱你的命運。”

他說完這句話就毫不猶豫地将車子開走了,從倒車鏡中,聞慕庭可以看見雨隆蘭裹緊了風衣有些狼狽的身影,他也只是彎起唇角輕淡地一笑。

雨隆蘭沒想到山道上的風會更大,加之大型車刮起的風沙讓她的眼睛都睜不開,只得靠着山壁慢慢摸索着向下走,這時,一輛出租車停在了她的面前。

“是雨隆蘭小姐嗎?”出租車司機伸出頭來道。

雨隆蘭停住了腳步,轉過頭來說道:“是……你是?”

“哦,是聞宅打電話讓我送你的,快上車吧。”

雨隆蘭松了一口氣,她坐上車,揉着酸疼的腳脖子聽那個司機笑道:“你們家用車真奇怪,上次用帕什麽的定理去追另一輛車子,現在讓我在半道上追一個外面套風衣裏面穿禮服的姑娘。”

“小姐,你是那個聞先生的姐姐吧?瞧着你們倆長得有幾分像,都是俊男靓女啊!”司機沒話找話地搭讪道。

雨隆蘭緩緩擡起了頭,輕淡地說:“不是,他是……我的未婚夫。”

路星辰經歷了有生以來異常痛苦的一晚,她本來以為自己應當會失眠才是,可事實是她只是哭累了,所以很快就睡着了,整晚連夢都沒有做一場。

大清早起來,她看着鏡子裏腫得像胡桃似的眼睛嘆了口氣,吳小妹拿了兩個雞蛋進來,小聲道:“星辰,我給你凍了兩個雞蛋,你敷一下,消消腫。”

路星辰接過雞蛋,說了聲:“謝謝。”

冰冷的雞蛋不失彈性,敷在腫脹的眼睛上有種刺痛感,但卻微妙地感覺很舒服,路星辰擡頭又說了聲謝謝。

吳小妹搓着兩只手,微有些局促地道:“不用謝,其實……其實我一直都想跟你道歉的。”

“道歉?道什麽歉?”路星辰睡了一整晚,但是腦子還是昏沉沉的,下意識地反問道。

“就是上次……說你是聞慕陽女朋友的那件事,我只是在公司裏聽她們在講你壞話,一時沒忍住,就……”吳小妹低下頭說道,“當時我沒想到後來很多人會信以為真,胡亂揣測,對不起……”

“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事,我都已經遺忘了。”路星辰說道。

吳小妹情緒有些激動地道:“可是要不是我,她們就不會把一點點的事掰得很大,到處說你的壞話。”

“那個跟你沒有多大的關系。”路星辰實事求是地說,她一進公司就被貼上了聞慕庭的标簽才是她受到圍攻的主要原因。

“可是……”

“哎,別可是了……”文娜穿着睡衣将手搭在吳小妹的肩膀上打着哈欠,“她一點也不介意你說她是聞慕陽的女朋友,她唯一介意的是她被傳了是聞慕陽的女朋友,可是又沒真的睡到他。”

“文娜……”吳小妹面紅耳赤,路星辰則繼續面無表情地刷牙,事實上她的腦海裏想的是跟聞慕陽雙唇相接,還有騎在他身上的那些瞬間,要是有後來……

要是有後來就好了……如果有後來,他們會不會相愛?

吳小妹見路星辰看着鏡子眼睛直直地不知道在想什麽,就轉過頭嗔怪地看了一眼文娜。

事實上,路星辰遠比她們想象的能吃能睡,狀态甚佳,以至于吳小妹在廚房裏小聲說:“我看星辰應該沒什麽事了,她都喊着晚上要吃火鍋。”

文娜翻着鍋子裏的排骨說:“她是想把房裏的聞慕陽涮了吃。”

吳小妹吓了一大跳,結巴地說:“聞,聞慕陽,他,他什麽時候來的?”

“哎,昨晚上勒死了拖回來的。”文娜悠悠地嘆氣。

吳小妹錯愕了半晌,才意識到文娜是在信口開河,剛想開口說話,卻看見路星辰從房裏沖了出來,急急忙忙套上鞋子,拿起包就出門去了。

吳小妹急問:“星辰,就要吃晚飯了,你這是要上哪裏?”

“要遲到了。”路星辰丢下這一句,就匆匆下樓了。

“她遲什麽到,今天不是周末嗎?”吳小妹看着沉默不語的文娜,突然就省悟了,不禁問,“不阻止她成嗎?”

文娜專心地看着排骨,嘴裏哼唱着:“倘若曾遇見一種愛情可以奮不顧身,那我就毫無保留化成灰燼……路星辰就是那樣的人。”

吳小妹看着她,脫口說道:“你們倆快不可理喻了。”

路星辰推着車走到聞宅門前,她趕得一身是汗,聞慕陽的鼻子很靈,不喜歡阿汪在院子裏排洩,所以每天吃完晚飯便是阿汪出門排便的時間。

她坐在樹下,眼睛盯着大門。隔了一會兒,傳來了開門的聲音,随着那聲響,路星辰的心跳又開始加速,天地間風靜雲止了,只有門口那陣腳步聲。

然後,一條七八個月的初成年的狗仔從門裏竄了出來,看見路星辰,異常興奮地朝她奔去,路星辰不得不連連比手勢,才能令它不表現得那麽激動。

聞慕陽就站在門口,路星辰坐在樹下不敢動,只那麽直直地看着他。

“阿汪,快點!”聞慕陽命令道。

阿汪雖然跟路星辰很親熱,但它現在已經很清楚究竟誰才是自己真正的主人,因此,聽到命令,它就只好放棄磨蹭路星辰的腿,快快地找了個樹幹解決了自己的需求,轉頭朝着聞慕陽歡快地奔去。

奔到一半的時候,它又回過頭來,似乎在詫異路星辰為什麽不跟它一起回家,但也只是看了一眼,聞慕陽一轉身,它就又跟着跑了。

時間是那麽短,聞慕陽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門裏了。

但路星辰每天騎車,坐車,再騎車,往返兩個小時,反反複複就是為了這三分鐘,有時她會想,當初不反對聞慕陽把阿汪的名字改了就好了,就叫德弗尼爾好了。

這樣……他就能多說兩個字了。

明天再也不來了,每次離開時,路星辰都很有志氣地想,但隔天她又很有志氣地想,就只去今天最後一天吧,然後她就帶着最後的行李離開。

最後的行李,路星辰每天提着它二十三個小時五十七分,分分鐘都很有骨氣,然後在聞慕陽門開的那三分鐘裏把它徹底遺忘。

她白天機械地幹着所有的活,對任何的刺激都沒什麽反應,看不清別人的竊竊私語,聽不見別人的嘲笑聲,她的人生仿佛只剩下了每天的那三分鐘。

當門響的那一瞬,她的細胞就會立刻活躍起來,世界也開始變得有顏色,有聲音。

他們就那樣,一個站着,一個坐着,當中隔着歡樂的阿汪。

如果不是碰上這場雨,路星辰都忘了這是多霧多雨的涼城,濃密的雨透過重重的樹葉罅隙打在她身上,冷得人心都在打着寒戰。

路星辰唯有抱緊雙臂,人蜷縮着背靠樹幹,緊盯着聞宅的大門。

聞慕陽推開門,路星辰本來以為今天下雨,他會更快地進去,但意外的是,他逗留了比往常更久的時間,他摸了一會兒阿汪的脖子,然後起身撐着傘向着路星辰走來。

“我欠你工資了嗎,幹嗎要糾纏?”他手持着雨傘平靜且平淡地問,越下越大的雨水在他頭頂的傘面上彈跳着歡快的弧度又瞬間墜落。

快樂總是那麽短暫的。

路星辰擡起被山風吹得發絲淩亂的頭,略有些哽咽:“因為想跟你睡覺啊,你這個渾蛋。”

13

她知道不可以這麽誠實,她應該說,我好像有件東西掉在你家了,說個謊話才有退路,可是那句話就是沖口而出了。

她忽然發現,人們不是不想提着自己最後的行李,只是有那麽一瞬,人們會忘了要退路。

聞慕陽是個潛臺詞很多的人,路星辰知道自己原本應該告白得唯美委婉一點,也許那才符合他的審美,而不是用這麽直接又魯莽的方式。

可是在那一刻,路星辰本能地只來得及做她自己。

雨幕遮着天空,路星辰看不清聞慕陽的神情,但能看見他緊扣傘柄的修長的手指紋絲沒動。

隔了一會兒,他彎腰将雨傘放到地面上,說:“回去吧,早點睡。”

路星辰覺得聞慕陽的語調似有種難得的柔和,但他轉身就走了,關門也關得很幹脆,讓路星辰又隐隐覺得剛才只是個錯覺。

如同鼓起的風帆,還沒有啓航就靠岸了,她鼓足了勇氣,但依舊一無所獲。

路星辰淋得濕濕地回到出租屋,文娜嘆了口氣,拿了一塊幹毛巾替她擦拭頭發,隔了很大一會兒,她才說:“星辰,我找到了一段錄像,是跟那起岩洞事件有關的……你還想看嗎?”

路星辰立即從恍惚裏擡起頭,清晰地說:“要!”

文娜把筆記本電腦抱過來,點開一段視頻,畫面有些搖晃而且不清晰,依稀可辨是某處洞穴裏,但路星辰還是能很快地分辨出旁邊挂在繩索上的人是聞慕陽。

“我下去了!”他朝着攝像頭揮舞了一下手,然後對着旁邊那個女孩開朗地笑道:“文婷,等哥哥給你放煙火。”

路星辰從沒見聞慕陽如此燦爛地笑過,他那麽開心地笑着,對着另一個女孩。

聞慕陽切換過繩道之後就開始下滑,盡管洞穴的光線昏暗,但路星辰還是能從山洞裏回響的笑聲和口哨聲中聽見那些年輕人絢爛的青春。

尤其是知道他們的結局後,路星辰好像在那些晃動的影片中看到了他們開放到極處的生命之花,太過美麗,以至于讓看的人會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下滑的速度太快了吧?!”一個圓臉的年輕男孩略帶不安地大聲問。

“他一向喜歡快。”錄像的年輕人大笑道。

“可是太快了……”

“太快了,慕陽,制動!”旁邊另一個年輕人大聲喊道,他的喊聲在山洞裏回音很大,伴随着隐隐的水聲。

“天哪,他好像掉下去了,是防脫結散了嗎?”最前面的年輕人語帶哭腔驚慌地道,“怎麽辦,怎麽辦?”

此時的鏡面晃動地更厲害了,然而腳底下的洞穴幽深,鏡頭已不可辨。

“文婷,文婷,你要做什麽?”有人驚恐地喊了起來。

錄像畫面突然安靜了,像是一直俯視着錄像的人聽到這句話直起了腰。

路星辰看到畫面中的那個女孩正在低頭打開自己腰上的主環,她好像完全沒有聽見同伴們此起彼伏的喊聲和阻止聲。

她也很快就結束了,如同甩脫了束縛般,兩手平攤,從鏡頭前那麽自然地滑過一道弧度,然後向下墜落。

畫面很抖,她的表情完全看不清,可是路星辰卻從她的肢體語言中讀懂了她的心情。

縱情一躍,與你一期一會……聞慕陽不想再聽的那個故事,也許正是因為,他還活着,她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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