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弱點

此時的錄像畫面已經抖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那是手持錄像機的人那刻的心情。

沒有畫面,只有他們的聲音:“去救他們,快下去救他們!”

視頻到這裏戛然而止,路星辰卻還抱着雙膝盯着屏幕完全沒有反應。

“整個過程大概就是如此,聞慕陽打算在岩洞地底放煙火給雨文婷慶生,但他操作失誤,導致墜入地下河,雨文婷是自願跳下去的,其他三個人則是為了救他們而在地下河中喪生的。”文娜說到這裏,見路星辰始終兩眼發直,靈魂出竅的模樣,不由嘆了口氣,默默地拿着電腦回房去了。

路星辰突然膽怯了,她以前不願膽怯,那是因為勇敢是可以證明她喜歡聞慕陽的唯一憑證,可是即便她表現得再勇敢,她也不曾用生命來愛過聞慕陽。

直到此刻,她方才明白,聞慕陽此生遇到的任何表白在他的記憶面前都會變成笑話。

無論她做出何等努力,在那樣的襯托下,她都好像是個笑話,即使聞慕陽不喜歡她,她也會害怕,害怕在他的心裏她會是個笑話。

在那道決絕的麗影前,她發現自己什麽也不是,因此膽怯到都不敢去偷窺聞慕陽了。

一連幾天她都是下了班就去醫院,盡可能地忙碌,忙到她有時覺得原來自己也可以忘了聞慕陽。

這天,路星辰将資料搬下樓時聽見電梯間有兩人低語:“聽說聞慕陽來了。”

“是來開股東會的吧。”

聞慕陽來了?路星辰頓時有點手足無措。

他來了,在哪兒?路星辰胸中有種積郁了很久的東西被人一下子挑開的感覺,她才發現自己的遺忘不過是自欺欺人,她想見到聞慕陽,太想太想見到他。

她包攬了辦公室裏所有的送文件的任務,不知疲倦地在樓上樓下跑來跑去,只為了在某個地方,某個時間,能假裝偶然地碰見聞慕陽。

當她再一次出現在走廊上的時候,突然被人抓住:“路星辰!”

“你……是誰?”路星辰此刻的大腦略有些迷糊,這人很眼熟,可是她卻偏偏一時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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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聞慕庭。”那人的神情好像有些尴尬,但還是很平靜地回答了她。

路星辰一下子就清醒了,面紅耳赤地說:“聞總,那個……那個,我忘了戴隐形眼鏡。”

她的視力很好,小時候還有三百度的近視,長大了視力就正常了,這也算是她的一大長處,路星辰填寫履歷的時候常常不忘加上這一點。

聞慕庭當然看過她的履歷,但他好像沒有要拆穿這點的意思,可是他卻拆穿了另一樣,他微笑着問:“找聞慕陽是嗎?”

路星辰此刻覺得天上要是突然掉個什麽把她砸暈了就好了,她的企圖這麽明顯嗎?

沒有等她找到一個可以下臺階的借口,聞慕庭已經微笑着說:“他在三樓的餐廳用餐,現在是午飯時間不是嗎?”

路星辰有點木木地看着聞慕庭又笑着說:“去吃飯吧,記得要吃上兩大碗面,你說的,吃飽了……才有力氣笑。”

雖然路星辰無數次感嘆過聞慕庭的讨人喜歡,可這卻是她第一次覺得感動,感動此刻的聞慕庭會如此的溫暖。

即使路星辰有劃亮火柴便可以拿來當火把前行的勇氣,在接近餐廳的時候她還是膽怯了,她站在餐廳的門口數着挂在牆上的油畫中的花,決定單數就進,雙數她就走。

可是明明很簡單的幾朵花,她總是數漏。

“進去好了,我只是來……吃飯的!”路星辰鼓足勇氣,剛轉身,有一群人卻比她更快地進了門。

“虎婆!”路星辰的心莫名亂跳了幾下。

宋春瑛緊繃着臉,本來就薄的唇線幾乎被拉成了一直線,路星辰連忙跟了上去。

聞慕陽很好找,因為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對面坐着的是顧伯。

宋春瑛幾乎沒有停頓,徑直地就走到了他們的桌邊,三樓的餐廳雖然不是聞思的內部餐廳,但此刻正是午餐高峰期,店內還是有非常多的聞思員工。

她這麽面帶煞氣毫無顧忌地走過去,聞慕陽那桌瞬間就變成了焦點。

顧伯即刻起身,面帶笑容地說:“哦,春瑛,坐,坐。”

宋春瑛轉過身打量着顧伯:“你今天吃藥了嗎?”

顧伯莫名其妙眨着眼:“吃了……”

“吃了你怎麽還會覺得我會跟這個人坐一桌?!他害死了我的兒子,害死了四條人命,現在卻毫無愧疚地坐在這裏喝咖啡,你覺得我能夠跟他同桌嗎?”虎婆尖刻且不留情面地說道。

岩洞事故在聞思不是個秘密,可總有新來的人不知道,這還不包括餐廳裏其他的外來客人,餐廳裏頓時一陣喧嘩。

路星辰看見聞慕陽緊緊地握着手中的手杖,那一刻她好像看見了他第一次站在門外時的那種彷徨,她的心驀然就抽緊了,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她要去保護他。

聞慕陽站起身,略有些幹澀地說:“宋姨……我沒有不愧疚。”

“懂得愧疚,就別讓我再看見你!”宋春瑛吐字清晰,咬着牙說,“一輩子別讓我看見你,別讓我聽見你的聲音,別讓我聽說你的消息,一輩子……就像沛然本應該活的那麽長。”

路星辰終于理解為什麽聞慕陽要把自己關起來了,因為這個女人,聞慕陽才要活得像個囚犯,她的怒火在心裏迅速地蔓延開來。

宋春瑛說完這句話,掉頭就走,可是她走出門口,卻突然被人給擋住了。

路星辰伸手攔住了宋春瑛,她雙眼噴火地直視着那雙眼鏡後面冰冷的眼睛。

“你沒有資格說聞慕陽!”路星辰怒道。

宋春瑛逼近了路星辰一步,鏡框後面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她,一字字地說:“你說什麽,你說我沒有資格?”

“正确,你沒有資格!因為那個冒着生命危險去救自己同伴的人不是你,是你的兒子。聞慕陽活着,是因為他受到其他所有人的祝福,當中包括你的兒子。”路星辰如同炮火似的說,“假如你的兒子會說話,他會責備聞慕陽活着像死了,讓他的犧牲沒有價值,如果他會說話,他會想要聞慕陽替他去過一份精彩的生活,他才是有資格說話的人!你沒有!”

宋春瑛眼裏的瞳孔幾乎縮成了針眼,而她身後的人則用一副要暈了的表情看着路星辰,大概他們還沒見過有誰敢用這麽重的火藥味跟這位虎婆說話。

“你又算什麽?你又有什麽資格跟我說這種話?”宋春瑛深吸着氣說。

路星辰好像上了賭臺,杠上了就沒有想過後路,她頭腦發熱地說:“我怎麽沒有資格,我就是聞慕陽的女朋友!”

她胡亂丢下炮彈之後,宋春瑛倒好像沒那麽氣了,她冷冷地看了路星辰一眼,帶着不屑的神情走了。

路星辰的炮膛降溫之後,首先想到的詞就是“完蛋了”,她得罪了虎婆,還當着很多人的面自封為聞慕陽的“女朋友”,就算她的皮厚得跟穿山甲似的,她此刻想的也是快點找個地洞鑽進去。

可以想象,依照餐廳門前那一幕的精彩程度,下午它在公司會被傳得有多麽火爆了,以至于路星辰都不敢露面,只能躲在廁所的隔間裏拔頭發。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茱迪諷刺道。

“她居然跟虎婆說是她聞慕陽的女朋友,路星辰是瘋了吧……”

真是瘋了,路星辰恨不得拿頭去撞牆板。

“我一直奇怪部長為什麽不開除了她,我現在一聽其他部門的人說‘你們部門那個女的’就害臊。”

“她工作還是很賣力的,部長一向公事公辦。”

“是賣力……”茱迪拉長了語調,“一個大學都沒畢業的人除了賣肉就是賣力了……”

其他人吃吃地笑:“你說她會不會真的跟聞慕陽有那個什麽?周年慶舞會上聞慕陽不是還跟她跳舞了嗎?”

“怎麽可能,聞慕陽長得那麽好,又有錢,什麽樣的找不到?”茱迪尖銳地說道。

“可是他瞎了。”

“我看是路星辰自己不要臉,吃準了聞家的人有教養,想要乘虛而入。聞慕陽就算再倒黴,就算瞎了他也不應該這麽倒黴配路星辰這種女人吧。”茱迪憤恨地道,她不喜歡路星辰,憑什麽一個沒姿色又沒文憑的女人會跟那樣的男人有這樣那樣的緋聞,她連跟他們認識都不配。

路星辰躲在廁所隔間裏輕聲嘆氣,她上次是得意洋洋地走出去吓了那些喜歡在廁所議人是非的女人們一跳,可是現在她卻只敢心虛地坐在馬桶上,拿手機不停地敲着自己的腦袋。

“路星辰。”突然,她聽到有誰在叫她,頓時駭出了一身冷汗,不由擡頭看着隔間的上方,是誰發現她躲廁所裏了嗎?

隔了一會兒,她才發現竟然是手機裏的聲音,等她看見屏幕上“讨人嫌”三個字的時候,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她無數次撥通這個號碼,卻又在第一時間将它挂斷。

可是誰承想,她敲敲腦袋,居然自動撥號了,她今天到底有多麽背,哈雷衛星才擦着月球撞上了地球?

外面的人聲音也低了,好像發現了衛生間裏還有其他人,路星辰聽見有人問:“不會……又是她吧?”

路星辰有點啞巴吃黃連的感覺,她是很想聽見聞慕陽的聲音,可是真的不想在此時此刻。

聽見外面走近的腳步聲,路星辰吓得連忙把鎖扣扣得深一點。

“這是誰在裏面啊?”外面有人敲門道,“誰在裏面?”

路星辰抱着頭躲在裏面,聽着外面的竊竊私語:“不會真的是她躲在廁所裏吧?”

茱迪臉帶促狹的微笑,故作不解地上前敲着隔間門:“裏面的那位,有什麽問題嗎?你再不說話,我們就替你叫保安喽!”

“算了。”有人面帶難堪拉了拉茱迪的衣服,茱迪不以為意地冷笑:“怕什麽,你以為她得罪了部長,又得罪了虎婆,還能在這裏待多久?”

“出來!”茱迪拍着門道,“我們真的叫保安喽。”

“茱迪,算了,別幼稚了,我們走吧。”有人勸道,但茱迪就是不依不饒地拍打着門。

真是要死透了,路星辰抱着腦袋低聲呻吟。就在此刻,衛生間門外有人推門進來,路星辰聽見吳小妹說:“部長讓你們趕緊去,要開個會。”

茱迪這才不情不願地走了,聽見那些腳步聲離開,路星辰大大地松了口氣。

吳小妹見那些人走了,才小聲地問:“星辰,你在裏面嗎?”

隔了一會兒,路星辰才從隔間裏把腦袋伸了出來,吳小妹向她揮了揮手,小聲說:“快走吧,部長叫人呢。”

路星辰從隔間裏走出來,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吳小妹:“剛才謝謝你。”

吳小妹轉頭臉微紅地說:“只是剛好部長叫人,要不然我也沒辦法……”

兩人相視一笑,雖然吳小妹上次有道過歉,但仿佛直到此刻吳小妹才覺她們算是真正前嫌盡釋,她松了口氣,又對路星辰微笑了一下。

路星辰走進會議室的時候,那些同事的目光還是讓她的臉皮火辣辣的疼,她盡量挑了個不惹人注目的角落坐了下來。

會議室裏靜悄悄的,雨隆蘭也不說話,只擡手看了一下表,好像是在等人,然後路星辰便聽見了腳步聲,從門口走進來的人讓路星辰大腦驟然空白。

她沒想到來的人會是聞慕陽,他穿着黑西服與白襯衣,搭配了條單色系的領帶,如此簡單的裝束,但他就是能給人一種卓爾不群的感覺。

部門裏的同事大多都遠觀過聞慕陽,卻還沒有這樣近距離見過他,此時一照面,彼此交流的眼神裏都透着驚豔。

“慕陽。”雨隆蘭站起身,從顧伯的手裏攙扶過聞慕陽,讓他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同事們又互換了個面面相觑的表情,盡管在周年慶的舞會上,大家已經見過雨隆蘭攙扶聞慕陽,但考慮到那是公開場合,或許還有表演成分,可這裏是策劃部,是雨隆蘭的王國,在這裏她甚至連聞慕庭的面子都可以不用給。

現在他們才開始揣摩,雨隆蘭似乎并不如傳聞中那樣與聞慕陽關系惡劣。

“你在會議上提到的那個水墨天堂的策劃文案我想再聽聽。”聞慕陽背靠在椅子上淡淡地說道。

雨隆蘭擡頭說:“茱迪,你來說吧。”她轉過頭微笑着看向聞慕陽:“她就是這個項目的主策劃,那個方案做得還算不錯。”

能得到雨隆蘭的誇贊,又能在聞慕陽面前表現,茱迪心潮澎湃地給同事們送了個得意的眼神,然後踩着高跟鞋走到了前面,接上U盤。

她指着身後屏幕上的字對着聞慕陽說:“我們打算把水墨天堂以微電影的方式來宣傳,主要是描述一個類似聞氏這樣有百年傳承的家族,他們的生活方式,他們的婚姻,以及他們的選擇。”

她很幽默地說道:“要是想有貴族的風範跟生活那就選擇水墨天堂吧……”

大家都笑起來,聞慕陽卻轉過椅子慢悠悠地問:“那你知道什麽是聞氏這種人的生活方式,什麽是他們要的婚姻,什麽是他們的選擇?”

這麽突如其來冰冷的一問,茱迪有點措手不及,她支吾了一下,聞慕陽已經站了起來,接着問:“你不知道,那你知道什麽是正常人的生活、婚姻跟選擇?”

他走近她,明明知道這個人是看不見的,但茱迪就是有一種被逼視的錯覺,這令她更加慌亂,語無倫次地說:“像貴族……”

“生活與婚姻……不應該是為了富貴,為了相貌,為了身份……”聞慕陽口齒清晰地說,“因為想要這樣的生活所以去那樣地活着,因為想要這樣的人所以去跟她開始婚姻,選擇……是因為內心的需要。”

聞慕陽說這番話的時候,會議室裏鴉雀無聲,因此路星辰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它們正因為聞慕陽說的每一個字而跳動。

“你連正常人的生活婚姻與選擇都不清楚,卻去想象貴族的……”聞慕陽的聲音悠然而綿長,剩下的話他一字沒說,但路星辰可以想象茱迪大概已經快被羞辱到要暈過去了。

“比如你身上的香水……薄荷是用來提神止汗,琥珀是為了在出汗量大的時候依舊能提供香味,所以這應該是款運動型香水。”聞慕陽側過頭微笑着說,“香水,不是擦了它就能有格調,假如你不懂它首先是用來滿足正常需求的。”

連路星辰都有點替茱迪牙疼,在她看來,聞慕陽最擅長的大概就是罵人了,他會淡定而連貫地一下又一下,直到把你整個人都踩進泥層,那種不着痕跡的刻薄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路星辰相信,往後茱迪即使不大清楚什麽是貴族,但貴族的罵她一定會記憶深刻,永生不忘。

“慕陽!”雨隆蘭垂放在辦公桌下的手握成了拳頭,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聞慕陽絕不是不滿策劃案,而顯然是刻意為了羞辱茱迪,可無論為了什麽樣的原因,聞慕陽這種行為簡直是連她一起羞辱,他明明知道她就在剛才還認可了茱迪的策劃案。

即使知道自家部長臉色不好,會議室裏也沒人敢出頭打抱不平,這種被人揪住擦錯香水的笑話實在比降薪還讓人害怕,她們完全沒料到這位被人攙扶着進來,瞧着眉清顏正的年輕男人比聞慕庭可怕太多了。

“謝謝大家。”聞慕陽微微彎腰以示歉,然後拿起手杖慢慢離開了會議室。

他一走,茱迪好像才緩過氣來,但剛嗚咽了兩聲,就聽見雨隆蘭厲聲說:“閉嘴。”

她一時倍感委屈,憋得臉色通紅。

茱迪憋着,會議室其他人的頭更是一個賽一個地低着,槍打出頭鳥的道理此刻誰都明白。路星辰也低着頭,這麽低着,她忽然發現……她的手機還在通話中。

她跟聞慕陽一直保持着連線狀态。

路星辰有點不敢相信地眨了一下眼睛,又揉了揉,竟然是真的,聞慕陽一直都沒有挂斷她的電話!

此刻,路星辰的心跳又開始加快,她相信又有點不敢相信,聞慕陽剛才其實是來幫她報仇的嗎?他是為了自己,才羞辱茱迪的嗎?

手中的屏幕上那三個連着的點展開,卷起,再展開,聞慕陽就在那一頭。

所以,路星辰舍不得挂機,甚至舍不得說聲“喂”,她很怕出聲之後,聞幕陽就挂機了。

她很專注地看着自己的手機,以至于什麽時候散會了都不知道。

“星辰,別看手機了,把這疊資料複印了。”顧亞南咳嗽一聲,敲了敲她的臺子,“記得分好。”

路星辰慌忙“哎”了一聲,可是只那麽一聲,她再回過頭來,手機的屏幕上就只剩了“通話結束”。

他是一直……都在電話的那頭嗎?

路星辰帶着患得患失的心情拿起桌上的資料向着複印室走去,她看見茱迪眼圈紅紅地被叫進雨隆蘭的辦公室。

茱迪的臉有些瘦長,再加上此時神情灰敗,不知道為什麽就讓路星辰想起了阿汪那臨終前毛掉得一塌糊塗的狗娘。

她是雨隆蘭的嫡系,跟了好多年,平時工作能力也算不錯,所以有點小傲嬌,除了雨隆蘭,誰也不在她的眼裏,路星辰來聞思這麽久還沒見她這麽慘過。

路星辰知道聞慕陽講話很讓人生氣,可第一次看見他修理別人之後,才知道原來他的殺傷力可以如此驚人,所以她情不自禁地心想,這麽看起來,自己的耐酸耐腐性其實遠超別人。

她心想,倘若聞慕陽是游戲裏的大BOSS,随便噴噴唾沫都可以爛掉幾層鋼板的異形,那自己的技能就剛好可以克制他了。

路星辰看着複印機,又接着想,這樣是不是也可以勉強被看作是天生一對?

她有種仿佛終于找到了空間的心情,心裏酸澀而又甜蜜。

等她抱着資料回到辦公室,才發現聞慕陽進沒進副本當BOSS不知道,反正茱迪好像是原地生命值全滿了。

她瞥了一眼路星辰,但因為太想表現出不屑,所以眼神顯得過淡,依照路星辰的接收頻率,當然也就被忽視了。

回家的路上,地鐵很擠,吳小妹問:“路星辰,你覺得聞慕陽這個人是不是有點刻薄?”

這是事實,路星辰點頭承認:“刻薄而且壞脾氣。”

“一點也不給人留有餘地,好像他天生就高高在上似的。”吳小妹諷刺道,“可能因為太目中無人,老天才讓他瞎的吧。”

吳小妹很少用這麽尖銳的語調直接評價一個人,所以,看見路星辰眉頭微皺,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就是替你打抱不平……”

路星辰認真地回答:“他這個人刻薄又壞脾氣是真的,既然是真的,從來沒有隐瞞,那麽我喜歡他就不會怨天尤人,所以你不用替我打抱不平,因為我不需要。”

吳小妹臉色微紅,顯得有些尴尬,路星辰知道她敏感且自尊心很強,所以平時她都會盡量遷就照顧她的顏面,可是這次她寧可沉默,因為她不喜歡有人嘲笑聞慕陽眼盲這個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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