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卷往
☆、第一幕 相似
第一幕相似
長相如此相像的兩個人,或許是緣分,或許是注定。
柳傾第一次跟随父母到日本表現的極為興奮。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外公外婆長的什麽樣子,每每問到,柳爸爸和柳媽媽都以最簡單的話敷衍過去。而這一次到日本,是爺爺的邀請呢。當走進別墅時,柳傾不在期待和爺爺的會面。當她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少女時,多半已經想到此行來的目的。她膽怯地跟在母親的後面,學着父親恭敬地模樣喚坐在主位的老人一聲爺爺。一次落座,談話間,她知道坐在輪椅上的女孩叫做慕意,景程慕家慕老的孫女。
景程慕家,藝術世家。雖然慕意是一個殘疾,但是卻畫得一手好畫。
柳傾頗為羨慕地看着慕意。她拘謹地不敢問她太多的問題,慕意的臉上始終是淡然得體的笑。最後,第一次三代同堂的飯桌最後因為柳爸爸的堅定不歡而散。
名古屋午後的陽光足夠溫暖,她悄悄地跑到最大的陽臺去曬太陽,盡管從這裏看下去看不到什麽好看的東西。
慕意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陽臺。她打發走護士,叫住柳傾。
柳傾一時還不能很好的适應慕意這一張臉,頗為別扭地說:“你好,慕小姐。”
慕意淡淡一笑,就像是盛開在春天的蘭花。她說:“大家都叫我小意。你和你爸爸媽媽在這裏住的還習慣嗎?”
柳傾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她又問:“你會說日語嗎?我看動漫,裏面的話一句都聽不懂。每次看中文字幕都感覺好費勁。”
慕意笑着搖頭。
對于柳傾說的那些東西,莫要說看,連提都不會被她提起。看着柳傾疑惑的眼神,慕意解釋道:“爺爺說我只是在這邊修養,上學還是在景程市,沒有必要學習日語。再說,我個人對語言并不是很熱衷。”
柳傾很不好意思地,略略失望,說:“這樣啊。”
一時好不容易找來的話題就在三言兩語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又怕柳傾會尴尬,慕意就和她聊起明星。怎奈慕意平日裏除了書就是書,這個話題還是沒有和說兩句就陷入沉默。索性兩個人就在陽臺上看天空。
今天的天空也是極美,偶爾白雲飄過,偶爾飛鳥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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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爸爸在這裏找到柳傾,免不了給柳傾一頓訓。等訓完才注意到慕意。柳爸爸很客氣地說:“慕小姐,對不起,阿傾不懂事。您不要放在心上。她不是故意來打擾您清淨的。”
慕意笑着說道:“沒事,我一個人也悶的很。柳小姐很健談。”
之後,又是不痛不癢地寒暄。慕意的笑容始終是溫柔且疏離。待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陽臺,慕意的笑容才消失了個幹淨。護士到陽臺上,看見慕意在吹風,趕忙給她披上一件衣服,又念叨幾句。見慕意沒有反應,索性帶她離開陽臺。
當晚,慕意看着對屋很晚仍舊亮着地燈,想,這個世界上大概還沒有人的父母會對自己的子女這樣客氣吧。又或者他們不是她的父母,只是賦予她生命的人。
想多了,心裏愈加的難受,看着窗外璀璨的星空,逐漸被睡意主宰了意識。
翌日醒來,被告知老爺子已經在書房等着她。慕意趕忙起來洗漱過後,由護士推着她去書房。護士把她放下之後就離開了。書房裏,慕老爺子一直在看文件,半個小時之後才注意到慕意。略帶歉意,老爺子說:“小意,腿恢複的怎麽樣了?”
一年前,老爺子帶着慕意去醫院檢查身體,半路上發生車禍,慕意被翻滾下去的車子壓住褪,雖然撿回了一條命,這條腿已經是半殘廢的狀态。慕老爺子生怕慕意在景程市恢複會不大開心,在慕意手術後的第十天,定機票返回名古屋。在名古屋,沒有人提到過慕意的腿。當然,除了每次來給慕意檢查的醫生。
慕意笑笑,說:“已經可以走路了。爺爺,怎麽突然想到問這個?”
慕老爺子慈祥地笑了,說:“小意,在景程市自己去生活一段時間。爺爺和你約定半年把你接回來。這半年,你以柳傾的身份去生活。如何?”
沒有問為什麽,慕意乖順地點頭。
當天下午,慕意就被送上返程的飛機。
☆、第二幕 相見
第二幕相見
那一年,慕意二十歲。
那一年,柳傾也二十歲。
兩個女孩子就在什麽都不明白的情況下,被互換了身份。直到很多年後,慕意才知道,她們兩個人其實是共用一個身份。在景程市是柳傾,在名古屋是慕意。這也是這樣多年,柳傾不曾出現在慕家的原因之一。
看到景程市的安靜,看到景程市的金黃色的秋天。慕意出了機場接住簌簌落下的黃葉。葉子脈絡清晰。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了柳傾,二十歲的柳傾如同這片黃葉。慕意笑笑,拖着行李箱直接去了柳傾的家。
打開門,撲面而來的灰塵。這一次慕老爺子沒有對景程市這邊做任何安排,一切都只能慕意自己來。待收拾好屋子,慕意才得空給慕老爺子挂一個電話。電話不過持續了十分鐘,大多都是在叮囑慕意好主意休息。
九月的景程市和九月的名古屋太過相似,慕意已然愛上了這裏。
草草吃過晚飯之後,慕意想要的休息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打斷。拖着疲憊的身子去開門,還沒看清人就迎來一個熊抱。被勒得快窒息了那人才松開慕意。她疑惑地看着突然多出來的四個人。方才給她熊抱的女孩子正被男生拽着衣領。另外兩個女孩子站在那裏,神色各異且複雜。
慕意将他們迎進家門,好在已經摸清楚柳傾家裏的東西都放在哪裏。給四個人倒好飲料,而自己杯子面前則是白開水。
剛才抱慕意的女孩子名喚韓淺,和柳傾是大學同學,也是寝室室友,其他兩個女孩子身份亦然。其中一個叫舒謹,一個叫做南敏。而男生是韓淺的朋友,叫做沈路。幸好從柳傾那裏套來的資料足夠多,慕意才沒有露出破綻。
韓淺看見她杯子裏的白開水,說:“阿傾,你不會沒錢買橙汁了吧?”
慕意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感受到舒謹的眼神,韓淺才默默地閉嘴。
倒是舒謹,率先開口,說:“你的病好些了嗎?給班主任請了一個月的假。打你電話怎麽都打不通,你這是玩失蹤啊?”
略帶責備的口氣,慕意一愣,微微一笑,并沒有接話。
屋子裏陷入沉默,沈路尴尬地笑笑,說:“如果你有什麽問題都可以打電話問我。如果身體不舒服也可以。我是醫學院的學生。”
慕意笑着點頭。之後不過是一段寒暄罷了。學校裏,誰和誰談戀愛了,誰又和誰拿個獎學金。她的性子素來淡漠,對于身旁的人大多不關心。對于這些事情,不過一笑置之。倒是韓淺拉着慕意說長說短。南敏便坐在沈路旁邊靜靜地喝誰。舒謹皺眉看着這兩人。
眼看,天色已晚。
韓淺說:“阿傾,你今天回學校嗎?”
慕意淺笑着搖頭。
韓淺似乎有些不大願意。南敏拉過韓淺,笑着說:“淺淺,阿傾才回來,應該讓阿傾好好休息才是。我們先回去,等過了周末阿傾就回來了。”
韓淺仍舊是不情不願。
南敏打趣道:“這半個月你是怎麽過來的?淺淺,你怎麽還和小孩子一樣。”
韓淺怒瞪南敏。兩個女孩子在客廳裏嬉笑打鬧。不論怎樣,慕意總覺着這樣的韓淺比方才自然許多。
臨走前,韓淺才又說:“阿傾,叔叔阿姨呢?今天怎麽沒有看到他們?”
慕意笑笑,說:“出去旅游了,估摸着過幾天就回來了吧。”
轉身,慕意和南敏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她從南敏的目光中讀到不屑與輕蔑。
☆、第三幕 遇晨
第三幕遇晨
提前一天去的學校,穿梭在秋天的校園。身邊路過的大多都是情侶,臉上皆是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受到感染,慕意的笑容也愈發的多。接到慕老爺子的電話時,慕意正坐在學校花園的椅子上看着過往的行人。聽到爺爺的電話,慕老爺子風趣的問題逗得慕意頻頻大笑。不少男生已經停下腳步來打量這位少女。
接受到不少的目光,慕意忍住笑,詳裝禮貌的和慕老爺子說了幾句便挂斷電話。
慕意剛一起身,就接到一通陌生的電話。
電話那邊是一個男生,聲音頗為急切,說:“淺淺,你在哪裏?”
男生的聲音就像是一個石子,投入慕意的心湖,泛起一圈圈漣漪。她攥緊了手機,遲遲沒有說話。那邊似乎很是很急,又連問數個問題見沒有回答便将電話挂斷。
問的是韓淺,想來,應該是韓淺的朋友。
慕意順着林蔭小路走回宿舍。她站在宿舍門外,聽着屋內的喧鬧聲。手抓着門把手,鼓足了勇氣才推門而入。喧鬧聲戛然而止,她們看着慕意,就像是再看一個陌生人。還是南敏率先反應過來,迎上去,笑着說:“阿傾,你回來了?怎麽也不說一聲,好讓我們去接你啊。”
那樣的笑再怎樣美也不過是用假意堆砌出來。
慕意的腳步伴着她的笑走進寝室。寝室裏還算是整潔,慕意找到柳傾的床位,将帶來的東西放下,看見韓淺那一張臉,腦海裏回蕩着方才那男生的聲音。待南敏和舒謹都出去後,慕意才将今天下午接到電話的事情同韓淺說了。
韓淺面色古怪,支支吾吾半天都沒有和慕意說出個所以然來。對上慕意的眼,目光躲閃。許久,見慕意還是在那裏站着,敷衍地給了一個理由。又借口要買飯而逃一般的出寝室。
寝室裏,獨剩慕意與她那疑惑的目光。
很多時候,寝室裏多半是那三人的嬉鬧聲亦或者是她們與男友打電話的撒嬌聲。
慕意很是難理解為什麽就一個很普通的問題,她們都能讨論一個小時之久。日子久了,倒也是習慣了。唯有課上老師的一些教育方式,慕意久久不能适應。每個周末回到家,總是要和老爺子好生抱怨一番才肯罷休。
每個周末,慕意都會呆在柳傾家裏作畫。每個月都會托人給老爺子帶上一幅畫回去。
一轉眼,便已是月餘。景程市已經步入深秋,道路兩旁的樹枝光禿,花已枯萎。街上匆匆而過的人大多都已經穿上呢子外套禦寒。幸而是周末,這一座匆忙的城市難得露出它的閑暇一面。出行的高峰期已過,慕意坐在空空的公交車上,漫無目的地晃蕩。
前二十年,雖然大半時間都在景程市度過,因為患有輕微的狂想症,慕老爺子素來不會叫她一個人活動。得了獨處的時間,慕意若是不多看些地方也對不起來這些時日她研究的地圖。整整三個小時,慕意拿着一臺單反到處晃蕩。按下最後一個地方的快門,手機不依不饒地震起來。陌生的號碼,慕意卻是記得。
男生淺笑一聲,說:“那天,對不起了。”
慕意一愣,說:“怎會?”
男生低笑,說:“我還以為你今天還是不會說話。沒想到你的聲音還是挺好聽的。”
慕意抿唇一笑,說:“過獎。”
男生又說:“那天本來是想打電話找韓淺,誰知道一急電話就打錯了。改天請你吃飯彌補彌補……”再後來,男生又同慕意說了幾句便匆匆地挂上電話。
慕意擡頭看着天空,微眯雙眸。
他說他叫顧晨,象征着朝陽。
☆、第四幕 遇愛
第四幕遇愛
從那之後,顧晨隔三差五的就會打電話過來。兩個人雖然沒有見面,但是相談甚歡。慕意知道,顧晨是沈路的同班同學。從韓淺那裏了解到顧晨在醫學院的人氣與沈路不相上下。每次慕意接顧晨的電話總是像一個偷拿別人東西的孩子,一直都避着韓淺。每每與韓淺提到顧晨,慕意大多也都是敷衍而過。
慕意所在的系別則是播音主持在北校區,而醫學院則是在南校區。隔着大半個景程市。倒是沈路往這裏跑的可是勤快。南敏冷笑着打趣韓淺,韓淺含羞帶怯地看着沈路。可沈路多半的注意力都在慕意的身上。
轉眼便已入深秋,天氣愈發的冷了。
慕老爺子生怕孫女凍着,大老遠地從名古屋趕回景程市給慕意置辦過冬的東西。鬧得慕意哭笑不得。
舒謹來找慕意的時候,慕老爺子才被慕意打發去酒店。
舒謹說南敏提到宿舍去聚會,韓淺會帶上好友時。慕意才後知後覺地想到顧晨。問舒謹,韓淺是否會帶顧晨來。舒謹搖頭表示不大清楚。待到了地方,慕意又問韓淺,偏是這話題被韓淺給帶過去。末了,慕意也沒有弄明白這顧晨來與否。
昏暗的燈光,整耳欲聾地歌聲。
舒謹端着一杯啤酒坐在沙發的角落裏看着南敏和韓淺兩個人搶麥克風。大概是看膩了,她又看向慕意,說:“阿傾,你不去唱嗎?以前來這裏總是你吵着鬧着要點歌,今天怎麽這麽安靜,不像你啊。”
慕意笑笑,說:“有點累。”
沒有再說話的意思,從頭到尾,舒謹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着慕意。
已經開始提醒時間即将到,舒謹将慕意叫到包廂外。她斜斜地靠在牆上,說:“你不是阿傾。”如此篤定。
慕意笑笑,反問:“你從哪裏看出來的?”
舒謹淡然一笑,說:“阿傾五音不全,也從來不碰樂器,但她來K歌從來都是麥霸。你這雙手一看就是談了很多年的琴,你這也不唱歌啊。你和阿傾張的好像,如果不是和阿傾同宿舍兩年,我大概也分別不出來你們。”
話已至此,慕意笑,說:“我不是柳傾,我的名字叫做慕意。”
舒謹臉色*,說:“景程慕家?”
慕意偏過頭,故作俏皮,說:“算是吧。我和柳傾之間不會有太多的羁絆。我只在這裏呆一個學期。你會幫我保密的,對嗎?”
舒謹也笑了,眼中盡是笑意。
女孩子的友情總是來得那樣奇怪,一句話,一個眼神她們便能分出敵友,進而分出是否會是同一個陣營。舒謹和慕意走的愈來愈近。時常兩人外出玩耍。一個寝室,親疏可見。
按下快門,舒謹的笑容留在慕意的相機裏。
瞧見有人走過指指點點,舒謹很是不自然地走到正在擺弄相機的慕意的身邊,附耳說道:“喂,你今天有沒有覺得走過的人,都很奇怪啊?”
慕意懵懂地看着舒謹。
舒謹瞄了一眼從他們身邊快步走過的兩個女生。
再看朝他們走過來的含笑的沈路。之後便是盛大的表白。慕意看着沈路,淡然一笑,将玫瑰花瓣灑在沈路的腳邊。舒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沈路,趕忙追上慕意。在寝室樓門口迎上來的,是韓淺哭着的控訴她奪人所愛。
二十年的生命,不曾遇見過這樣的事情。
二十年的生命,何時見過這樣的人。
慕意整個人都懵了。
別人的指指點點,別人的竊竊私語都已經遠去。慕意看見一個穿着校服的男生含笑朝她走來。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語,做我女朋友吧。
兩種不一樣的表白,不一樣的心境。
舒謹看着慕意,神色古怪。她拽着慕意回到寝室,看見南敏正在削蘋果。對剛才的事情,南敏似乎毫不意外,看見慕意這樣高興倒是十分愕然。将削好的蘋果遞給慕意,說:“什麽事情叫阿傾這麽高興?”
慕意說:“顧晨跟我表白了。”
韓淺笑的心虛。
南敏笑的古怪。
舒謹愈加的不解。
☆、第五幕 反轉
第五幕反轉
回到寝室,手上餘溫未退。慕意躲在簾子後面傻笑。
門,猛然被甩上。慕意的心咯噔一下。掀開簾子就看見韓淺哭腫的雙眼和南敏的細聲安慰。估摸着是察覺到慕意的目光,投給慕意的目光皆是狠毒。韓淺沖上去将慕意從床上拉下來,厲聲控訴,說:“柳傾,我哪點對不起你?你明明知道我喜歡沈路,為什麽還要搶他?你不是有顧晨了嗎?為什麽?我們明明那麽要好。為什麽?為什麽?”
慕意素來不喜與人交往,這樣的事情更是沒有碰到過,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舒謹及時進來,将慕意護在身後,說:“淺淺,你這是做什麽?你喜歡沈路,為什麽一直都不表白?既然沒有表白,沈路就不是你男朋友,阿傾就不是搶你男朋友。看看你,現在都成什麽樣子了。好好反省反省。”
韓淺被舒謹說的啞口無言,冷冷地看她們二人一眼,拉着南敏沖出宿舍。
慕意坐在凳子上,松了口氣。笑的有些無力,說:“謝謝你,阿謹。”
舒謹臉色也不大好看,說:“你和顧晨是怎麽認識的?”
慕意笑笑,晃一晃手機。
舒謹欲言又止,但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只是叮囑慕意小心。慕意并未放在心上,只當她是叫她防着那些和韓淺一樣不大理智的人。
當晚,慕意并沒有心情在寝室住。下課後就打車回家。
滿室的畫皆是顏色灰暗。慕意的畫的風格向來如此。将地上散落着的畫收好,顧晨的電話應時進來。慕意笑着抱怨他的準時。顧晨笑聲低沉。今天下午才确定戀愛關系,這話題仍舊是放不開。繞來繞去,兩個人就夢想二字說了近兩個小時。許是聽出慕意言語中隐約透出的困意,顧晨很是體貼地挂了電話。
慕老爺子的電話也來的很是及時,待慕意接通電話,那邊的慕老爺子詳裝生氣地說:“剛才是在和誰煲電話粥?臭丫頭,爺爺的電話怎麽都打不進來。”
慕意笑笑,敷衍過去。又是想起方才顧晨的話,說:“爺爺,小意的畫,能拿來送人嗎?”
慕老爺子很驚訝,說:“想把畫送給誰?小意,你應該知道,你的畫不可以出現在市場。現在還不是時候。”
慕意笑着說:“爺爺,你多慮了。只是有一個朋友說想要拿畫來裝飾自己的店。他不曉得我的身份啦。不如,我就送一兩幅給他好了。大不了不寫我的名字嘛。”
慕老爺子是說什麽都不同意。
今兒慕意算是跟自家爺爺杠上了,軟磨硬泡叫慕老爺子實在是沒法子了答應下來。
挂了電話已經很晚了。慕意接到顧晨的晚安短信,笑的如同一個得了蜜糖的孩子。回過短信之後,又接到慕老爺子發過來的叫她按時吃藥的短信。慕意失笑,回了短信關了手機。
一夜好眠。
翌日,慕意從自己的畫中挑選了三幅畫,在畫後面龍飛鳳舞地寫着“慕”字。又将畫裝裱好之後,和顧晨約好地點。提前半個小時到,看着咖啡廳裏忙碌的侍者的背影,莫名的心情大好。待到約定的時間,顧晨還是沒有出現。慕意有些坐立不安。
又過了十分鐘,出現的竟是風塵仆仆的沈路。
慕意眉頭微蹙,說:“怎麽是你?”
沈路抱歉一笑,說:“阿晨今天被導師抓去做苦力了,只能我替他來了。喏,這是他要我轉交給你的戒指。那家夥,說是什麽用戒指就能套住你的人。”
慕意淺笑着接過盒子。
沈路将咖啡猛灌下去,說:“我也是中途從醫院裏逃出來的。先回去了,叫醫師抓住就不好了。柳傾,改天再見。”
慕意點點頭。
門一開一關,這樣隐蔽的坐位又只剩下慕意一人。她将盒子打開,是一枚粉色的玫瑰戒指。試着帶上,大小正合适。将戒指盒丢在包包裏,慕意起身付錢離開。
☆、第六幕 無緣
第六幕無緣
或許是有緣,或許是無份。
慕意剛一回到公寓就看見慕老爺子陰沉着臉坐在客廳裏。她笑着問了聲,慕老爺子并沒有回答。意識到慕老爺子是真的生氣了,慕意乖乖坐在慕老爺子對面,說:“爺爺。”
慕老爺子一拐棍招呼面前的茶幾,說:“畫都賣到哪兒去了?”
慕意抿唇不語。
慕老爺子怒斥,說:“是不是談戀愛了?小意啊小意,爺爺叫你到景程市來不是讓你來談戀愛的。小意,爺爺是讓你來體驗生活,彌補爺爺虧欠你的。”
慕意疑惑地看着慕老爺子。
慕老爺子猛咳幾聲,嘆息,說:“小意,你太讓爺爺失望了。爺爺本來以為你到景程市會畫出更好的畫,沒想到你倒是忙着去談戀愛。小意,你白費了爺爺的一番苦心啊。”
慕意抿唇。許久才開口說:“爺爺,對不起。”
慕老爺子說:“罷了,罷了,你也不要跟我說什麽對不起。小意啊,跟爺爺回名古屋去。這裏,你暫時不要回來了。至于那小子,爺爺會叫人跟他說明白的。”
慕意驚詫地看着慕老爺子。
這一次,是不容置疑地決定。慕意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上飛機的前一刻,慕意用手機給顧晨發出短信。飛機起飛前,手機被強制關機,慕意都沒有接到顧晨的回信。
回到名古屋後,慕意的聯系方式一直沒有換。興許是怕慕意偷偷跑回景程市,全天二十四小時都有護士陪着慕意,柳傾時常會過來看慕意。慕意總是會拉着她說顧晨的事情,她總是會問柳傾是不是在這裏看到過顧晨。每一次,都弄得柳傾落荒而逃。幸虧慕老爺子發現的及時,叫慕意的主治醫生用藥物将慕意的病情控制住。
柳傾和慕意坐下來說起兩個人心愛的人時,屋外已經一片白色。說到沈路,柳傾含羞帶怯。慕意說到顧晨時笑容愈發的柔和。倒是惹來柳傾的疑惑,說:“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沈路還有一個朋友叫顧晨啊。”
慕意一笑置之。柳傾也沒有再多說。
入冬後,慕意的病略有好轉。她的話越來越少,多半的時間都花在畫畫上。
過了冬至,柳傾一家預備返回景程市。走之前,柳夫人特地過來看慕意。
恢複到最初的見面,慕意的笑容冷淡而疏離。看見柳夫人,放下畫筆,說:“坐吧。我去給你泡杯咖啡。”觸摸到包裝袋的那一刻,慕意的笑容僵在臉上,“您,喝咖啡嗎?”
柳夫人說:“喝的。”
少時,咖啡的香氣充滿整個屋子。慕意坐在她的對面,說:“今天,您找我有什麽事情嗎?”柳夫人到慕家半年,從未主動和慕意說過一句話。
柳夫人神色局促,說:“慕小姐,如果可以請您不要和傾傾争沈路。”
慕意的動作一滞,笑問道:“為什麽?”
柳夫人說:“慕小姐您要什麽都有,不比我們柳傾。她把沈路視做她的全部。如果沒有沈路,我不知道她會怎樣。”
慕意笑着說:“好。一切如您所願。”
柳夫人滿意地走了。
下了第一場雪,柳傾一家乘坐飛機離開名古屋。
慕意看着天上漸漸小去的飛機,心中陡然生出一抹凄涼。起風了,她關上窗戶,一轉身看見慕老爺子陰沉的臉色。笑着說:“爺爺,怎麽了?”
慕老爺子問:“小意,你談戀愛的那個人,是不是叫顧晨?”
慕意點頭。
慕老爺子說:“小意,醫學院沒有這個人啊。”
慕意的笑容僵在臉上。她顫抖着打電話給舒謹,再三确定,那一天只有沈路一個人跟她表白。至于在宿舍樓門前沒有看到其他的男生。
☆、第七幕 落幕
第七幕落幕
樓下狗的狂吠聲,吓得路人四處逃竄的腳步聲。這個夜,注定是不平靜。
慕意蜷縮在床上,雙眸含淚,我見猶憐。看見慕老爺子進來,抹幹眼淚,說:“爺爺。小意是不是真的是沒有人要的孩子?”
慕老爺子心疼地看着慕意,說:“小意,怎麽這樣說。爺爺會找最好的醫生給小意看。小意不用擔心。其他的,小意都不要再想,安安心心的把病養好,好不好?”
目光中仍舊是不确定,卻又怕慕老爺子傷心,小心翼翼地将心思藏起來。
轉眼便是次年三月。
慕意時常還是說自己能看到顧晨,但是次數在減少,醫生也減輕她的藥。看上去似乎一切都在好轉。慕意每天下午都在花園裏寫生。時而出去看着名古屋的繁華,總是不經意想起顧晨那好聽的聲音。在名古屋呆地越久,慕意能感覺到,那一種聲音在慢慢遠離她的生活。
一轉眼,是慕意二十一歲生日。
來給她賀生的人不少。大多都是慕老爺子的朋友。她沒有想到舒謹也會來。
旋轉樓梯,慕意含笑走下來。燈光閃耀,目光聚集,遮掩不住眼中的那一份落寞。舉着香槟周旋在造訪地客人之間。估摸着一個小時,藥力上來,慕意略顯疲憊。她悄然轉到花園裏去休息。舒謹緊随其後。她看見坐在搖椅上的慕意,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說:“沒想到慕家是這樣的。”
慕意笑笑。
舒謹欲言又止,末了還是只問了句:“這幾個月,你還好嗎?”
慕意笑容平靜,說:“也就這樣了。柳傾還好嗎?”
舒謹笑容牽強,說:“還好。有回景程市的打算嗎?”
微眯雙眼,晃着手裏的高腳杯,慕意說:“不知道,再看吧。怎麽忽然問這個?你也可以來日本啊。這裏,和景程市差不多。”閉上雙眼,情緒難辨。
舒謹忽然站起來,對上慕意的目光手足無措,說:“我先進去了。先不陪你了。”
不緊不慢地叫住舒謹,慕意起身,走到她身邊,說:“還有什麽事,是你我之間不能說的?阿謹,你到底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舒謹低着頭,手腳局促。
慕意忽然冷了臉,說:“阿謹,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忽然擡頭,舒謹的眼中是濃濃地恨意,說:“慕意,你到底和柳傾是什麽關系?”
慕意蹙眉。
舒謹繼續道:“柳傾跳樓了,就在她回到學校的前一天晚上。叔叔和阿姨把阿傾葬在城郊的墓地。如果,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就去看看她吧。畢竟,畢竟她是因為你才沒有的。”
轉身,是那樣的決然。
慕意跌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從那一天開始,整整三個月,慕意都将自己關在房間裏,誰都不見,誰都不理。三個月之後,她從房間裏出來,模樣憔悴。乖順地接受治療,再也沒有碰過相機。唯一保留下來的愛好便是畫畫。這樣的日子,一轉眼便是三年。
☆、第三卷 想